夜风轻轻拂过，却带不走一丝热意。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齐震却浑不在意，出神地望着远处的霓虹灯。

“就知道你又跑来这里。”身后突然传来威廉的声音，齐震回头望去，威廉穿着个夹脚拖鞋，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又和小杰拼酒了？”注意到他通红的脸颊，齐震不觉想笑。这两人时不时就拌嘴，最后就演化成拼酒，就像两个小学鸡互啄，即幼稚又好笑。

“他说自己酒量多厉害，明明就不如我。对吧？”

齐震无奈地敷衍他，“对，你比他厉害！”

威廉似乎听出了他的敷衍，抿着嘴唇，一脸委屈。

瞧着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齐震终是妥协，“我说真的，他这会儿肯定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你现在还这么清醒，谁赢谁输不是一目了然嘛。”

这话似乎很受用，威廉呲牙一笑，面露得意。

齐震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是二十三岁的人，在意的东西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就在这时，威廉注意到齐震额头上的汗水，“你出这么多汗，怎么不进去吹空调。”话音未落，他已经伸出手臂，用衬衫袖口开始擦拭齐震的额头。

齐震任由威廉擦拭自己的额头，威廉其实一直是温柔的人。明明他比威廉大三岁，但其实受最多照顾的人，反倒是他。怎么可能不被触动？即便说好随时无条件分手，他也感觉得到威廉对这段关系的认真。即便他们某天分开，他大概也会一直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男孩，很用心地对他好过。

就在齐震愣神的功夫，双唇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威廉通红的脸，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咬着他的双唇，带着浓郁酒精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齐震闭上双眼，回应威廉热烈的吻，也任由自己沉沦其中……

——

所有的幸福似乎都只是暂时的，当齐震还在等着肖远来找他时，威廉要等的人却先找了过来。

齐震坐在吧台里，静静地望着临窗而坐的两人。他的眉头紧蹙，时不时瞥向那个角落，手中的玻璃杯险些摔到地上。他终于投降，放下玻璃杯，转身走向楼上。他现在需要静一静，也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

“阿齐，你睡了吗？”

齐震背对着门侧躺着，睁着双眼并未睡着的他，却没有给予威廉任何回应。身后传来关门声，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床的一侧陷下去的瞬间，他连忙闭上双眼。

威廉温热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随即后背便感到一阵湿润。

威廉哭了……

齐震的心突然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血肉翻飞，疼痛难忍。他再顾不上其他，几乎是瞬间便转身抱住了威廉。威廉感受到他的拥抱，将脸颊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处，不一会，胸口处便浸湿了一片。

直到怀里的人终于哭累睡熟，齐震才松了一口气。他凝视着已经熟睡的威廉，细密的睫毛黏在一起，眼睛红肿，脸颊处还有残余的泪痕。齐震伸手轻轻擦拭他的泪痕，压下心底的苦涩，他将人搂得更紧了些，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齐震再次醒来时，已是天黑。身侧已经没有威廉的身影，应该是先他一步醒来了。周遭都很安静，楼下的酒吧似乎没有播放音乐，他连忙起身下楼。

刚走到一楼的楼梯口，便听到威廉的声音。

“方舟，我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躲到墙后，虽然很卑劣，但他还是想听听威廉在说什么。

“他终于来找我了，我却…”威廉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他说了什么？”

“当年，我们的事情被他父母知道，他父母拿我威胁他…”

“你的意思是，当年他是因为你，被他父母逼着结婚的？”

“他离婚了……”威廉的声音微微颤抖，后面的话也变得哽咽不清。

他又哭了……

齐震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胸口的疼痛减轻少许。其实他很喜欢威廉的笑容，灿烂到耀眼的笑容，让人见了，便会忘却一切的难过。其实早在那人出现时，齐震便知道他和威廉的结局，只是，他还是会不舍得。

他转身想回房间，抬起头，迎上何理关切的目光。何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他轻轻摇摇头，何理只能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他冲着何理挤出一个笑容，便径直向楼上走去。

黑暗中，他终于可以放肆地流眼泪。他好像一直扮演着多余的角色，是老天在惩罚他当年的卑劣行径吗？

多年前肖远生日的那个夜晚，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制造了发生过什么的假像。他故意装模作样地说出那些话，因为他了解肖远。

其实肖远爱着的那个人来找过肖远，那时的肖远正出门给他买生日蛋糕，但他告诉那个人，肖远是故意躲着他。他那天说了很多真真假假的话，他说肖远跟着他，最后只能横死街头，他说肖远已经开始学着不再爱他……

他明明看得很清楚，那人眼中的难过，他爱肖远，所以即便知道那些谎言，他还是选择放手…

他就是这样自私卑劣的小人，所以，他不配拥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