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我们要回去吗?”保镖走进来看见只剩许琢一个人,故而询问。
许琢攥了攥手,纸片尖端扎进掌心,一瞬的疼痛刺入大脑,整个人回过神来,“嗯,回去。”
一路上,沉默无言。
许琢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下药,没反应过来已经到家了,还是保镖提醒才回过神来,下了车。
“这么早就回来了。”方承谦坐在客厅,听见动静看了眼许琢。
许琢讶异,方承谦今天没有外出?
“这是什么眼神?”方承谦微微笑,“虽然我人不怎么样,但对工作还是负责的。”
开了个小玩笑,方承谦站起身,走向厨房,“想吃什么,我厨艺其实也不错。”
许琢奇怪看向方承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俩上一次可算是不欢而散,方承谦现在又来献什么殷勤?
“我记得我没惹你吧?”许琢试探开口,难道他和徐嘉年的计划让方承谦知道了,所以方承谦打算先下手为强?
“你在想什么?”方承谦笑道。
今天方承谦笑的次数可太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便你。”撂下话后,许琢上楼,丝毫不留恋。
如果是阿姨做饭倒还好说,找准时机下药即可,但偏偏是方承谦亲自下厨,很难找到机会。
老天偏要和许琢开个玩笑似的,连着两天,方承谦都没有出门,换着花样给许琢投食。
许琢实在无奈扎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瞥向读报的方承谦,忍不住道:“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
“嫌我烦了?”方承谦放下报纸,认真望着许琢。
镜片冷光下藏着的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许琢被这样看着,一时无声,听到方承谦轻笑才回过神,唾骂几声美色误人,清嗓道:“你一直很烦人。”
方承谦忍俊不禁,点点头,“快了,马上我就要忙一阵,你应该会很开心。”
“会的。”许琢话是如此,内心变得急躁起来,但又不能在方承谦面前露出马脚,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你抓紧走吧。”
距离徐嘉年给他留的时间还剩一晚上。
今晚必须动手了。
许琢深吸一口气,看着方承谦走进厨房的背影,吐出浊气,上楼拿药。
方承谦喜欢做一些炒菜,不似在餐厅应酬的精美美食,他更喜欢一些烟火气的食物,这是许琢近两天和他一起吃饭发现的。
果然,许琢在饭桌上看见了三菜一汤。
玉米排骨汤炖得入味,许琢很快喝完一碗,放到旁边。
方承谦察觉到,笑问道:“很好喝?”
“一般。”许琢答。
方承谦猜到许琢这样回答,笑了笑也没说话,端着碗起身前往厨房,帮人盛汤。
一切都很平常,直到许琢将药粉撒进方承谦碗里。
许琢做完后,看着方承谦重新回到餐桌,面色如常夹了一筷青菜送入口中,接过来汤碗小抿一口,借着动作遮挡,眼睛似有若无地瞥向方承谦碗中的汤。
方承谦不疑有他,端着碗喝汤,余光瞧见许琢一直盯着自己看,打趣:“看什么呢,脸上可没有配方。”
放在平常,许琢一定怼回去,可现下做了亏心事,再一想等会儿还要干什么,难得哑言,直接借着拌嘴,扔筷子走人。
见惯许琢的脾气,方承谦也不意外,张嘴想要留人,回头才发现人已经消失了,只好独自一人在楼下沉默着吃饭。
一碗汤喝完。
方承谦忽而心跳的急促,未将一切串起来,慌慌起身,这一起可不得了,眼前猛地眩晕,太阳穴像是被锥子凿似的疼,他血气上涌,颤颤巍巍扶着栏杆上了楼。
不对……!
用力踹开房门,许琢的房间哪里还有人?!
方承谦心中暴虐,他不敢相信许琢居然在眼皮子底下给他下药?!是谁指使了他?
头痛欲裂……方承谦倒吸冷气,无法思考,所有理智被击粉碎,怒喊:“许琢!给我滚出来!”
许琢此时也正心急如焚,躲在书房里看着自己早就整理好的数据一点点传送,门外传来响烈的动静,他死死盯着那道木门,心中祈祷着它再撑得久一点。
“叮”的一声,许琢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传输成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沾湿,此时风一吹,许琢惊醒,吐出浊气。
好在……徐嘉年给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也算是离他的任务又进一步。
许琢此时寄希望于徐嘉年真的能靠着这次机会完成他的计划,也能让自己早早的回去──不对,听着外面的阵势,许琢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命回去了。
徐嘉年只让他传递资料,可没打包票送他逃离方承谦。
这点许琢是一直知道的,他也在赌,赌事情成败与否,方承谦能不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嘭──”又是一声巨响。
许琢叹气苦笑,怕这件事不能善了了,也活该他没问徐嘉年这药效发作是什么样的,是自己主观臆断方承谦喝完药会昏迷。
怨不得人。
许琢颇为心酸地擦去脸上冷汗,挠了挠额头,要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方承谦应该会留自己一个全尸……这不好说……
“许琢,开门。”
许琢蹙眉,方承谦的语气不如他的动作,反而平静极了,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数三个数……三、二……”
许琢立马将屏幕扣死,走向窗户边往下看,不看还好,一看心死透了,楼下围满了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全部拿着装备,只等他出现,立马爆头。
这下……许琢咽了口唾沫,没想到他会死在T21的分身上,好不容易起了点心思,马上就结束了,偏偏遇见方承谦,这个丧心病狂、草菅人命的反派。
门外,方承谦被摁着打了镇定剂,喊到一后,他再次搭上门把手,往下一摁。
门还是没开。
此时方承谦的脸黑到溶于夜色,满身充满肃杀冷漠,像是……像是今夜高悬的月亮,冷冷清清,没了人味儿。
跟着方承谦许久的家庭医生默默想着,连气也不敢叹,离得远远的,生怕战火波及自己身上。
“开门。”方承谦一沉眼,对着两名领队道。
两人很快上去,将门锁破解,站在方承谦两侧,等着安排。
门锁破了,方承谦却没打开,垂眸盯着那条细小门缝,下了命令,“出去。”
两名下属训练有素,自是没有多问,立即离开,医生却站着不动,方承谦看了过去,眸中浓厚郁色。
医生知道许琢对方承谦的重要性,站在这里无非要劝,可当他与方承谦对视上,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转身离开。
许琢早在房内等着,甚至还将扣死的屏幕重新打开,四个大字占据屏幕,说不出的味道,许琢瞅了瞅,还嫌不够,将书面资料一一翻找出来,摆在桌上,生怕方承谦看不见似的。
就这样吧……许琢坐在方承谦办公的位置上,托着脸等待方承谦的到来。
门还是开了。
许琢听见动静,忍着没往那边看,手中捧着一个相框看的认真,里面只有半张相片,边缘还有着被火燎的痕迹。
“许琢。”方承谦视线落在桌上的重要文件,声音沉沉。
“这个男生是你,另一半又是谁?”许琢抬起头与方承谦对视,丝毫没有畏惧,眼底满是好奇。
两人一站一坐,许琢处于一个被俯视的姿态,与满身阴郁的方承谦对上,竟没有落得下风。
方承谦双手撑在桌子上,危险逼近,许琢身后靠着椅背,避无可避。
“是谁,徐嘉年吗?”许琢还在问。
因为前倾动作,方承谦瞥见屏幕的几个字,火气冲到大脑,但又因打了镇定剂的原因,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生生靠着呼吸压了下去。
两人靠得太近,热气喷洒至许琢的脸上,有些发痒,他微微偏头,不巧露出白皙的脖颈,方承谦如豺狼见肉,发狠咬了上去。
血腥弥漫唇齿,方承谦回神松了口,视线落在血肉模糊的颈部,抬手使劲摁了摁,问:“疼吗?”
许琢从来不知道方承谦的想法,眼下更是不知道他闹哪出,刚才突然发问也是想套一下消息,顺便拖延时间……
嘶──疼痛迫使许琢不得已面对眼前煞神。
“不疼。”许琢嘲弄笑了笑,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许琢心里却不如面上张扬,心里默默祷告千万不能死在这里。
他现在这样做是无非是为了激怒方承谦,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这样呢?”
那只强劲的手渐渐收力,许琢呼吸不畅,脸色涨红,来了……那股熟悉的、压迫的感觉又回来了。
许琢早不知道被人掐了多少次脖子,直愣愣与方承谦对视,眼前的身影不断模糊……
他死了,就回不了家了。
他早就没家了。
许琢忽然又释怀笑了,迎接自己的死亡。
桎梏一撤。
“呼──”许琢大口喘气,濒临死亡的感觉太不好受,他咳嗽着望向方承谦,“怎么不杀我?是因为对他有愧?”
方承谦发觉自己差点酿下祸,脸色铁青,轻叩两下桌子,从外面走来两人,他道:“看好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琢意识到方承谦又要将自己关禁闭,瞬时不淡定,猛地站起身踹开椅子,气势汹汹要找方承谦,还没迈出步子,被两名领队拦下。
“方承谦!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
方承谦顿住步子,转过身冷脸道:“可以放你离开。”
许琢与方承谦对视,心一沉。
下一秒,听到方承谦道:“告诉我,是谁指使了你?”
许琢噤声。
方承谦轻蔑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