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出来了。”

非瑜背对着曲傲侠，明明视线不在他身上，可以装作看不见，但还是选择拆穿，这不得不把偷窥者置于难堪的境地。

非瑜觉得自己过于残忍。

翱飞不懂非瑜在说谁，他四处张望，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人，正当他要开口问的时候，又正好看见此时的曲傲侠从后边的角落里走出来。

难以置信。

“你，你一直跟着我们？”

“谁跟着你们。”曲傲侠恼羞成怒，“你以为你们是什么香饽饽吗，我是在找线条！”

哦，找线条。

线条到处都是，为什么非要找他们身边的线条。

非瑜无欲让他更难堪，直接进入另外一个高深的话题：“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曲傲侠挺胸抬头，“听见了，要不是没走到这，我真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笑的笑话。”

明明他是偷窥者，脸上却带着揶揄的笑，“我知道，你们新人刚开始进来，干劲满满，脑子都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脑洞大开时，会有一些离谱荒谬的思绪，我也能理解，但你坚持把这个当成真理，那可真是要把人笑掉大牙了。”

“你是叫非瑜吧。”

非瑜回答:“是。”

曲傲侠点了一下头，“非瑜。”

他朝非瑜一步又一步走过去，他这个人本就长得高，身形偏向魁梧，加上这幽深的气氛影响，他走出了势不可挡的气势。

翱飞看得以为他要干架，立马冲上前拦住曲傲侠，“这里是副本，员工不可以自相残杀！”

曲傲侠一把推开了翱飞，翱飞差点摔在地上。

“你不能伤害他！”翱飞来不及顾及自己，一时冲动，抱住曲傲侠的腰身。

有点效果，曲傲侠确实被他抱在原地不能动弹，但曲傲侠的力气比他大迟早要把他掀翻，曲傲侠拳头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即便会受到多倍的伤害损伤双手又怎样，威力和当年他一拳砸翻墙壁没什么区别。

就是非瑜那样的比常人力气还要大几倍的人，在曲傲侠的拳头面前就是小蚂蚁。一拳下去，五脏六腑都要错位爆裂。

绝对不能让曲傲侠动手。

翱飞拼命地抱着他的腰身，把头瞥向后面。

“非瑜，你快——”

话还没说完，翱飞看到非瑜居然往曲傲侠这走过来了，走得那叫一个稳如泰山，风雨不动，气定神闲。

别，别过来啊！你会死的！

翱飞眼神里满满都是激情戏。

但非瑜忽略了他的信号。

他觉得翱飞多虑了，不说规则摆在那里，无人敢越位，就说曲傲侠这个人，他根本没有动手的理由。

如果他真是那种脾气暴躁起来就揍人的人，那他刚才就有很多机会揍人，根本没必要忍到现在。

曲傲侠不动手的理由就在于他只动嘴骂逞口舌之快，动腿跑立气吞山河之势。

但他不会将真相说出来。

论相处时间，翱飞跟曲傲侠相处了几年，他一个外人都能知道答案，难道他一个跟曲傲侠相处几年的同事还不知道吗？

更何况两人关系不一般。

只是为自己着想，害怕自己被伤害才做出了这番举动。如果他要揭穿，那就是伤害了翱飞要保护自己的心。

非瑜默默走到离曲傲侠不远的地方，两人身高旗鼓相当，撕扯对抗的气势也旗鼓相当。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理由，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非瑜薄唇轻启，“垃圾方已经入侵副本。”

两人一听，脸上都出现了惊愕色彩，连使劲阻拦曲傲侠的翱飞都钻了出来，同曲傲侠一起看着非瑜。

“什么时候的事？”

“你怎么知道？”

翱飞和曲傲侠同时说出问题，虽然问题都不一样，但背后的逻辑都是一样的，只要解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就同时解答疑问。

“就在洗水池提水的时候，我从副本消失，被垃圾方带到了死水里，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垃圾bug。”

刚开始被带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非瑜以为自己是被扔进了一个普通的蓄水池，但经历了后边的事他就想通了，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容纳线条的常规地，而是垃圾方植入副本的垃圾源。

那里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线条，没有任何气泡，处在那里跟处在空气里没什么两样，这个现象跟他们在副本内看到的“水里都是线条”相悖。

更何况当时非瑜用幻西的画笔划了一下，依然没有线条出现，只有他找到副本世界投射过来的光墙，他才画出了线。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是因为死水不属于副本，它会破坏副本的线条，而整个副本都是幻西的想象，线条就是幻西的思绪。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都在幻西的脑子里，而这些线条其实是副本自带的清理物？”

非瑜点了点头，“没错，白昼时，幻西会被关在禁闭室里沉睡，副本会进入沉睡模式，线条会被藏在洗水池那边，如果不打开就不会暴露。黑夜时，幻西会思绪万千，在副本里尽情创造线条，只要一个口子，那些线条会出来清理副本里的垃圾。”

“清理效果如何，就在环境的表现，不是说副本环境与污染情况有关？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除了光线有点暗，什么地方都很干净，这就说明这个副本有足够的自净能力，我们根本不需要清理。”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说法，因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哪有系统让他们进入干净副本清理垃圾，这不瞎扯淡吗。

曲傲侠本想说些什么，却被翱飞强行打断了：“照你这么说，线条具有清理能力，那这些能力的起始点在幻西，那其他病人呢，他们跟幻西一样都是病人，他们的思绪也是具有清理能力的线条吗？”

非瑜给了个否定的回答：“当然不是，幻西是病人，其他病人可不是病人。”

一阵风吹来，迎面吹在非瑜脸上，吹散了落在额前的碎发，在黑色当中，蓝色的光芒反哺副本，直达一楼的病房。

堆积在病房门口的线条明显比其他地方多，甚至高出其他线条高度三倍，这就说明病房里存在着巨大的污染源。

结合之前得到的幻西一旦拿到病历本，病人就会消失的线索，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病人是垃圾方投放的bug之一。

方才还不相信非瑜的曲傲侠听了他这一段话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为了完成任务，他一进来就开始搜罗一切与副本有关的样品，以先前的经验，不出三个小时，他就会找到垃圾，可这个副本，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

“这也说不通啊，你也说了，线条会清理人，人的数目增多或减少，都是副本干净程度的体现，这就说明有污染，我们只是找到了内置的清理程序，怎么会——”

翱飞突然反应过来了，“垃圾方！”

非瑜笑而不语，后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垃圾方修改的规则体现就是病人和医生。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神病医院，而是被垃圾方强行污染的干净副本。

首先，垃圾方有一个总的异常垃圾污染源，也就是bug，这个bug就是非瑜最开始被假的管理员带去的死水池。

死水会污染副本，但由于副本本身就是干净副本，有自带清理效果的线条，这就变成了死水和线条的对争。

大概是为了增加一点胜算，垃圾方开始污染副本其他的东西——npc，他们在医院里投放了同样有污染效果的病人，并且让npc相信他们要保护病人。

这个时候会清理污染的幻西就成了副本的公敌，他被囚禁，被束缚，清理能力大大下降，如果不是许毅，这个副本大概会崩溃。

“照你这么说，画笔画出来的线条具有清理效果，可为什么禁闭室墙上的线条是黑的？变异了？”曲傲侠不情不愿问道。

这是曲傲侠第一次这么主动和善地问别人问题，他的清理工具注定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一直以来他都特立独行，以自我为中心，可这次他主动打破了他与别人之间的隔阂。

非瑜没多大的感触，他想翱飞应该会更激动。

“我猜是有人描上去的。”

“描上去？”曲傲侠一脸疑惑，“你都说了这里的人都是垃圾方的污染源，污染源对幻西可是避之不及，为了不让他清理，将他捆绑起来，过得人心惶惶，怎么会去干描黑这种事，一桶水泼上去不更省事，难不成描黑了就可以阻拦幻西清理？”

“墨水不会污染线条。”

这是非瑜看到的，那些黑色墨水表面看上去污染了线条，但其实墨水只是黑，并不是污染物质。

方才他从四楼走到一楼，发现线条会进入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但唯独进不去禁闭室，可以证明禁闭室常年不进线条，也就是常年不被清理。

但禁闭室依旧干净整洁，这就说明了沾了墨水的线条仍有清理的作用。

“那又是谁去描的？”

非瑜挪了挪脚，看向了一楼亮着绿光的药房，“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要放走幻西的许毅。”

“许毅跟副本里被污染的npc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