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飞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道：“我，我不太确定，也许那只是一次意外。”

“不是意外，你的力气的确变大了，我想这跟你身上的便利贴有关。”非瑜看向翱飞贴在自己胸前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的字没有那么工整，但看得出来写的人十分认真，一笔一划写出来遥遥领先四个字，仿佛是一句真切的祝福。

“便利贴？”翱飞撕下了那张便利贴，“你是说贴了这个力气就会变大？”

“试试”

非瑜一伸手，翱飞就递过去了，贴在自己身上后，非瑜又曲着手肘，示意翱飞再来一次掰手腕。

翱飞握住了他的手掌。

两人又来了一次掰手腕。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跟上次不一样，非瑜很快掰过了翱飞。

翱飞对此毫不意外，他手本来就受伤了，使不出什么力气，掰不过非瑜很正常。

可这样的结果也让他有些失望。

“看来真是便利贴的作用。”

非瑜撕下了便利贴，把它贴到了墙上，再次屈肘。

翱飞有些纳闷，都比过了为什么还要再比一次。

这不是已经确认了便利贴有大力的效果吗？

尽管很疑惑，但翱飞很信任非瑜。

两人又来了一次掰手腕，这一次跟上一次一样，非瑜很快就掰过了翱飞。

“这次只能说明你的力气比我大。”翱飞苦笑道。

非瑜不置一词，拿回便利贴，重新贴在翱飞身上，又一次屈肘。

翱飞真的忍不住想问了：“为什么还要来一次？”

他一边问着一边又将手贴了回去，在他感受到大力时，翱飞突然生出了一股力量，将非瑜掰了回去。

这股力量翱飞很熟悉，就是他之前与非瑜掰手腕时出现的力量。

“看来可以验证，便利贴只对你有用。”非瑜冷静道。

“啊？”

非瑜捏了捏自己的手，眼神落在他胸口的便利贴上，“第一次和第二次我都掰过了你，但是我自己能够感受到这两次我使出的力气都是一样的，这只能说明我本身的力气比你大，却不能说明便利贴对我有大力效果。”

“而第三次，你贴上了便利贴，立马有了效果。”

“所以，便利贴只对你有用，对我没用。”

经他一说，翱飞回想了刚才三次掰手腕，的确如非瑜所说，前两次他面对的力气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这样？”

“那就要问曲傲侠了。”非瑜平静道。

“？”

非瑜抱着手臂，手指轻轻拍打自己两肘，走到线条前，眼神落在向他卷过来贴着脚边的线条。

“我之前在主任办公室看到过曲傲侠的字迹，那上面的字迹跟便利贴上的一模一样。”

“这便利贴就是曲傲侠写的，大概是希望你的手好起来，副本听到了他对你的祝愿，就以他的形式在你身上实现其愿望。而你，大概也有个关于曲傲侠的心愿。”

“你不希望他试样有生命危险。”

翱飞愣了一下，“我……”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影子耸动了一下。

“你没发现曲傲侠试了这么样，没出一点事吗？就像你说的，这里都是史莱姆的样品，他真的强到能忍受这么多的伤害？”

翱飞没有回答，因为非瑜说的都是实话。

虽然曲傲侠总喜欢拿异能的事恶心他，但他们曾经是很好的队友，那段感情还留存在他的脑子里，像云雾一样笼罩他，只要一天不忘记，就没有一天不怪念他的安危。

“我也是从许巍许毅身上得到了验证。”

翱飞回过神，继续问非瑜，“是那个伤吗？”

非瑜点了点头，“没错，原本是哥哥身上的伤却转移到了弟弟身上，原本是弟弟身上的伤却出现在了哥哥身上，我就想两兄弟的心愿都是不想让对方受伤。”

他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线条，线条缱绻地碰了碰他的指尖，像个乖小孩一样。

“幻西的精神世界，真精彩。”

——

医院的夜晚总是荒凉，流动的线条在潮湿的地板上留下了回声，带来了几分恐怖之色，在那跳动中的台阶上下，无数个线条奔向了医院的四面八方。

这是事故，却无一人叫响警报。

太过安静，像是所有人都莫名消失。

一只苍白的手转动了203病房门，扑面而来的水汽氤氲了来人的脸，那精美的轮廓抹上了朦胧的美丽，在夜色中闪着梦幻的光，整个人如天神降临。

啪嗒啪嗒——

缓慢的脚步声在病房内奏起，窗边吹起不知名的风，光黑的窗帘被吹卷到窗边，外面泄出来一点光。

病床上空无一人。

“太邪门了，整个医院的人都不见了。”

翱飞有些急躁，啃着手指，脑子高速运转。

要是以前的状态，他现在一定退居后边，哪怕有什么想法都不敢提出来，但是现在，非瑜愿意和他交流，而且这种交流并非是高高在上，翱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所以，他不想拖谁的后腿，也想解决一些问题，不要让自己显得没用。

走下楼查看病房时，他就一直在寻找黑夜的规律，可现在，线索又断了。

人都不见了。

这个人不仅是病人，连医护人员也都全不见了，整个医院里除了他们几个大活人，就只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线条。

“难不成不止是幻西被线条带走，其他人也被带走了？”

翱飞嘶的一声，喃喃道：“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只有幻西一个人回来？”

非瑜走到墙面，用手摸了一块，手上沾了不少灰。

翱飞看到了他手上的灰尘，想起刚进来曲傲侠把他扔在墙上，不觉疑惑：“我记得墙上的灰没这么容易掉啊。”

非瑜用手捻了捻灰，看向了不远处的公告栏。

那是他们才进来时，非瑜就已经注意到的东西。

公告栏破旧了很多，上面贴着的纸张都皱缩得厉害，看起来贴了很久，力不足，快要脱落，而上面贴着的告示内容并没有变化，依然是一周的安排表，连笔画顺序都是一模一样。

这就说明上面并没有人更换，破旧只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自然过程。

难道是线条的原因？

线条从自己的脚后边缓缓流过，一直流向前方，非瑜习惯性回头望过去，这才发现这一楼的地板都被线条填满了，唯独只有他们站着的地方，没有被线条侵袭。

看到这一幕，非瑜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往前走到有线条的位置，出乎意料又是意料之中，线条居然往偏离他的方向流去，要在地面上留下一个脚印之前，原本有线条的位置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当公告栏被线条流满时，上面贴着告示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如非瑜刚才所看到的那样，破旧而紧皱。

所以这根本不是线条的原因。

“翱飞，你说清理错了垃圾，除了会对清理者有影响之外，还会对副本的环境有影响吗？”非瑜问道。

翱飞还在思考线条和病历本的事，被他这么一问还不明所以，但那人是非瑜，非瑜想问什么，只要他自己知道，他都会热心解答。

“会是会，但一般都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副本环境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伤害最大的还是清理者本身清理错的那一个东西。”

“如果那个东西对副本而言很重要，那清理者就会受到很严苛的处罚。”

说着说着，翱飞很快就意识到非瑜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你不会是想墙面的这些变化是因为曲傲侠一遍又一遍取样所引起的？”

非瑜没有否定。

“不太可能。”翱飞摇了摇头，“曲傲侠虽然取样多，但一般情况而言，不是所有的样品都能对副本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而且曲傲侠的工具只会害自己不会害副本，这也是保护中心承认他清理工具的理由。”

曲傲侠多受的多倍伤害就是替副本受的，怎么可能还会产生额外的副本环境损坏值，除非曲傲侠死了，不中用了，否则他的手就是烂成一摊泥，也有承受伤害的价值。

“如果是垃圾污染，那就合理了。”

翱飞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非瑜沿着左边的走廊走去，从头到脚，他身上不沾一点副本的东西。

“还记得曲傲侠说取了副本所有的东西但都不是垃圾时，我说了什么话吗？”

翱飞不敢说话，因为他率先记得的是那一句“你应该还要清理自己。”

可下一秒，翱飞就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

非瑜知道他想起来了，没再多费口舌，道:“没错，我的意思就是我们才是垃圾本源，我们的存在就是污染副本。”

翱飞双目圆睁，一脸地不可置信，别说他不可置信了，就是一向自我不听他人劝的曲傲侠也不可置信。

他被两个人气走了，但又没完全气走。

别误会，他只是觉得翱飞和非瑜两个人太弱了，要是遇到个什么强悍的对手，他们肯定会被打得满地找牙，要是他们都没了，这个副本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别误会，他不是害怕一个人，更不是担心他们两个人。

他只是觉得一个人走出副本肯定会被别人非议，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自己知道没害过人，但千万的唾沫淹死人，别人可不管，有些人最喜欢见缝插针，找到一点新鲜话题就要大做文章。

他可不想被那些人污蔑说害死了同副本的队友，自己一个人走出来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名誉，他必须看紧这两个人，别让他们死了。

但听非瑜一番话之后，曲傲侠差点冲动泄露自己的行踪。

简直是一派胡言！

副本比守护者更先出现，这就说明副本一定存在着污染源，怎么可能守护者本身是污染源，又不是……

等等——

曲傲侠眼神一滞，头脑中出现那个想法时，他自己都觉得危险。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副本已经被垃圾方入侵篡改了。

先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因为垃圾方比中心系统更早接触垃圾，提前入侵垃圾副本修改正常的垃圾设定。

但垃圾方都是调高垃圾副本的难度，像这种守护者是污染源还未曾出现过，因此究竟是不是这种情况还有待商榷，但并无可能。

曲傲侠伸出了自己的手，回想到了一些往事。

如果自己才是垃圾，那必然还要再次清理自己。

可是，清理自己的惨剧已经重演一次了，难道还要承担这样的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