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岚这么说,孟不凡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精彩,似哭似笑,他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是大笑起来,看向秦岚的眼神说不清是羡慕妒忌还是悲哀,“两情相悦?”
孟不凡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得连连后退,就连眼中的泪水都满溢,“没想到堂堂四殿下也会做什么白首不相离,两情相悦的美梦?”
说着,孟不凡猛地一挥手,语调骤转直下,变得冰凉:“清醒点吧,四殿下。”
“江渲是什么身份?殿下又是什么身份?”孟不凡嗤笑一声,道:“他技艺精湛,用些鬼话就将殿下哄得团团转——真心这种东西,谁敢保证。有本事殿下叫他将心剖出来啊!”
“杨舟。”秦岚懒得再听,并未对孟不凡方才出自肺腑这番话感到一丝触动,面对孟不凡表情冷淡,抬起右手唤道。
秦岚话音刚落,隐在不远处的杨舟便依言现身,看了眼秦岚抬起的右手,犹豫一瞬,将手中拿着的长刀连刀带鞘一同搁到了秦岚手上。
秦岚接过略微冰凉的长刀,看都没看一眼将其调换至左手,右手则摸上长刀刀柄,猛地往外一拔,一阵刺骨的破空声乍破在场三人的耳膜,引得孟不凡一阵牙酸。
“……你要做什么。”孟不凡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锋利长刀,终于感到一丝恐惧。
“我爹有职在身,我就是朝廷命官之子,你敢杀我?!”孟不凡强装镇定站在原地,身体却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秦岚挑起一侧眉梢轻笑一声,长刀直逼孟不凡面部,他往前一步,孟不凡便惊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别过来,别……唔!”眼看长刀离自己越来越近,求生的本能终于占据了孟不凡的全部心神,他双手撑地不住往后退着,很快便感到背后靠上了冰凉的高墙,眼神逐渐变得惊慌,刚喊了两声就被杨舟用布团堵住了嘴。
而秦岚在将孟不凡逼至死角之后,就是一副淡笑表情,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在孟不凡抬起双手试图遮挡面部时猛地刺出右手长刀。
一阵细微但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孟不凡软绵绵倒下,身上并无血迹。
而站在秦岚身后的杨舟则拍了拍手,扔下手中碎石。
几息前杨舟将长刀递给秦岚时就在想秦岚的意图。
孟不凡的父亲虽只是毫不起眼的芝麻官,但毕竟是朝廷官员,他父亲真要追究起来即便翻不起什么大浪花也烦人的紧。秦岚不是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不会自找麻烦。
秦岚毕竟是主子,就算要杀人也不该脏了自己的手,况且秦岚的动作神情像一只潜伏的猎豹,在咬住猎物的后脖颈之后并未立刻刺穿猎物的喉咙,反而有丝想将其叼回洞中慢慢折磨的意思。
杨舟揣摩着秦岚真实意图,不动声色从地上抓了把不大不小的碎石,在孟不凡心神激荡时弹出,轻易得了手,用石子封住了孟不凡几处穴位,使其昏睡过去。
“不经吓。”秦岚看着孟不凡倒下激起一地尘土,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动作顺畅流利收刀回鞘,回头确定杨舟位置,将长刀往他怀中一抛,被杨舟稳稳接入手中。
“把人带走。”秦岚言简意赅下达了命令。
杨舟应了一声,往前两步一把抓住晕倒在地的孟不凡的手,将人往背上一抛,轻轻松松将人背在背上,动作粗暴,丝毫不担心会将背上的人弄醒。
秦岚拍了拍手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回过头问走在身后的杨舟:“那堆……东西呢。”
说到这,秦岚与杨舟的表情皆扭曲了一瞬,杨舟有面具遮挡,夜色又深,倒不是很明显,秦岚可是实打实嘴角和额头都抽了抽。
杨舟一言不发,转身往方才暂时搁置那堆被布团包住的东西的位置走去,走到一棵大树背后蹲下身就要去拿,被秦岚抢先一步拿走。
秦岚脸上表情比方才与孟不凡对话时还臭,一言不发拎着布团往四周看了看,很快找到了之前被自己撇下的竹竿,连带拿着往回走。
这竹竿已经惨不忍睹,不但熏鼻子还熏眼睛,用肯定是用不成了。秦岚向杨舟询问了从何处借来的,往怀中掏了掏,将块碎银搁到了那人家放竹竿的筐篓底下,算是了结。
处理完善后工作,秦岚与杨舟便迅速往皇宫去。
在隐约能够看到皇宫侧门时杨舟突然停住脚步,察觉身后脚步声消失秦岚疑惑回过头看向杨舟,就听他说:“殿下先往,杨舟随后便至。”
秦岚莫名其妙:“人有三急?回去再说。”
杨舟:“……”不,不是的。
杨舟想到了之前亲眼目睹江渲是如何进入皇宫的,想着自己跟在身后秦岚恐怕不方便行事,这才善解人意开口,没想到直接被秦岚搅和了个干净。
他沉默一瞬,艰难开口:“……不是。”
听他否认,秦岚更加莫名其妙:“那为何要我先走?”
秦岚的视线缓缓移至杨舟,背上背着的人恍然大悟:“是怕背着个人不方便带我吗?无需担心,我自己可以。”
杨舟没话了,只默默点了点头跟上秦岚。
二人一同走至已经关闭的侧门,杨舟默然抬头望天,就听得一阵被风吹起衣摆带起的猎猎响声,意外偏头一看,见秦岚手中拎着个布包,身形潇洒,三两步便爬上宫墙墙头,动作相当熟练,像个惯犯。
杨舟:“……”怎么把秦岚与他家公子不同的事忘了?!
他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瞎担心。
杨舟在心中给了自己一巴掌,在秦岚的注视下背上背着个人依旧身姿敏捷地翻上了墙头。
王宫的守卫真是相当的水啊。
不,这已经不能算是水了,这已经叫做开闸泄洪了。秦岚面无表情在心中想道。
皇帝到底是怎么睡得着的?就这守卫一天够他死八百回。
进了皇宫后两人踩着阴影一路往梧桐宫去,此时已值深夜,大半宫殿已熄了灯,没有任何一丝多余声音。
当然,梧桐宫除外。
隔着老远秦岚便看见了大片亮色,就知道梧桐宫还未熄灯,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柔软下来,甚至连左手只用两根指头拎着的布团存在感都慢慢减弱。
而让秦岚有些意外的则是原本围在梧桐宫周围的守卫如今全没了影子,秦岚皱起眉,心中顿时警惕。
他这丝警惕并没能维持多久。杨舟从后走到了秦岚身边,不动声色偏头往某处一颔首,顺着杨舟的指引,秦岚很快看到了一群群睡在梧桐宫殿周围草丛大树边的守卫。
秦岚:“……”我就说太水了吧!什么守卫大半夜甚至连个轮换的人都没有而是一起摸鱼睡觉的啊!
那他每天到点便熄灯睡觉算什么?算给他们减轻工作量?还是算被宿管阿姨训成了狗?!
不知是否是杨舟错觉,秦岚似乎在被他引导看到睡在一旁的守卫之后身周便凝聚了一层如有实质的怨气,像被风吹的火苗一样愈演愈烈。
杨舟不懂,杨舟大为震惊,不理解秦岚因何如此生气,毕竟在他看来守卫松懈一些对他们对人来说是好事。
殊不知在秦岚心中想的则是另外一回事。
在原地停顿几息之后秦岚一言不发往梧桐宫走去,似乎暂时放过了那些不负责的守卫。
梧桐宫的殿门向来是不上锁的,秦岚丝毫没犹豫伸手一推,殿门便应声而开,随后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便传来:“哟,回来了。”
江渲宛如一只身姿敏捷轻盈的鸟儿从一旁软榻上飘然落地,几步便飞至秦岚面前,面带笑意,左手还抓着把瓜子。
可还没来得及等秦岚表情软化,江渲脸色骤然一变,手中瓜子撒了一地,转而捂住鼻子连退数步,没忍住爆了句粗:“我靠,你掉粪坑里了啊?!”
秦岚:“……”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秦岚没忍住冷笑一声,抬起左手拎着的布团,没好气说道:“线索,线索!”
江渲惊恐外加一丝嫌弃的脸色没有因为秦岚这句话产生一丝改变,“你也太敬业了吧我的四殿下,捞线索就捞线索,怎么捞个线索还捞到粪坑里面去了?!”
“没掉粪坑!”秦岚忍无可忍,终于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看着江渲满脸我不信你的表情,秦岚也不再多言,嘴角勾起一个细微弧度,将手中布团往桌上一丢,转身就往内间走去,果不其然又听到江渲一声骂。
“这什么?这可是吃饭的桌子秦岚!你疯了啊!”
“你这是在报复我是吧?这一定是在报复我是吧?!”
秦岚将江渲的抱怨甩至脑后,在他喋喋不休的念叨中步伐轻快地走到了内间换衣沐浴。
热水、芳香的熏香与精油很好地抚慰了秦岚遭受重创的心灵,以及被摧残了小半个时辰的鼻子。
他动作利落洗净了身体与长发,随手拿起一块布巾将长发擦拭至不滴水才慢慢悠悠走了出去。
走到外间,秦岚却并未闻到预想中的臭味,也没有见到预想中的人,一愣,出声唤道:“江渲?”
他这声呼唤不轻不重,若是人还在屋里指定能听见,但若人在外面,隔着一扇门则很难听清。
秦岚视线扫过一圈,基本确定江渲不在屋内,开口唤他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没得到回应也不意外,转身就要推门去外面找。
令秦岚意外的是在他话音落下后没两息屋外便传来一声应答,模糊不清,倒像是心有灵犀一样。
秦岚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故作镇定推开门走了出去,很快在后院看到了蹲在地上不知在捣鼓些什么的江渲。
江渲表情很臭,面容抽搐,回头笑看他:“不要再狡辩了,你就是掉粪坑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