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可真是一出好戏。

秦岚的视线落在衣衫不整，眼泪夺眶而出，看着娇娇弱弱一副可怜样的孟不凡身上。

他本对孟不凡种种行径没什么所谓，他喜欢自己关自己什么事，一厢情愿的喜欢不叫喜欢，叫纠缠。

秦岚不在乎他想做什么，想爬上谁的床，又或者想借谁的手达成自己的目标。

但他却将手伸到了江渲身上，这是秦岚不可容忍的。

也不知江渲是懒得下手还是不忍下手，迟迟不将这毒瘤除去。

下药这仇江渲不放在心上却刻进了秦岚心中。

这不就让秦岚逮住了个机会？

孟不凡被人扶起来后转头扑到了紧闭的殿门上不住拍着，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落：“殿下，殿下！”

似乎没料到秦维如此绝情，孟不凡声声凄切，那尖锐的嗓音让蹲在树上的秦岚都忍不住皱眉，抬手捂住耳朵。

葵姑姑叹息一声，对孟不凡说道：“公子还年轻，还是多爱惜自己的羽毛吧。”

说着，葵姑姑从怀中翻了翻，找出锭银子来，拉过孟不凡的手将银子搁到他的掌心，“不要再来见殿下了。”

孟不凡咬着唇，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握紧手中银锭，含着泪水望向葵姑姑，道：“殿下待我……”

孟不凡话刚说一半就被葵姑姑打断了，与和秦维说话时的柔和语气不同，葵姑姑在宫中待久了，身上沾染上几分皇家独有的孤傲气势来，冷眼看着孟不凡说道：“殿下玩心重，偶尔遇到看得顺眼的也会带回府中，不是一次两次了。”

“殿下天潢贵胄，前途不可估量。”葵姑姑一字一顿说道：“而在殿下身上，真心是最不要紧的东西，哪怕殿下真的喜欢你，娘娘也不会同意。”

“门当户对，才是顶顶要紧的。”

说着，葵姑姑抬起右手，站在她身后的侍从立刻会意，一人抓住孟不凡一只手，将人往外面推。

“我不管殿下是从哪将你带回来的，如今切莫再纠缠殿下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殿下给你的东西和衣服你都可以带走。若你不识好歹死皮赖脸待在王府，就别怪娘娘不客气，快走吧！”

葵姑姑转过身不再看他，孟不凡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被他身旁的侍卫架着身体推出了王府大门。

侍从像抛麻袋一样将孟不凡扔了出去，孟不凡一时没稳住身体重心，踉跄了四五步，还是重重摔倒在地，就连握在手中的银锭都飞了出去，磕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几声清脆响声。

泪水沾湿了孟不凡精致的面容，他看着染上了脏污的衣服，眼中满是不甘与恨意，跪在地上，伸手将摔落的银锭紧紧握在手中，用柔软的指腹摩梭着银锭的形状，目光从亮着灯的王府往旁边偏移，定在了金碧辉煌的皇城。

他的野心向来不止于此。

“真狼狈啊。”

“谁！”孟不凡听到声音骤然警惕，手忙脚乱将那银锭塞到怀中。银锭并未沾上体温，寒风一吹，将孟不凡冻了个哆嗦。

他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先看到的是一双绣着金线，干净洁白的靴子，以及其貌不扬，被风微微吹动，没有一丝褶皱的外披。

秦岚神色淡然，站在距离孟不凡五步远的地方。

“殿下？！”孟不凡眨了下眼，将氲在眼中的泪水揉散后才看清来人，惊讶出声，眼中划过一抹亮光。

孟不凡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警惕消失不见，提着衣摆小跑着扑向秦岚，“殿下救我！”

秦岚甚至不稀得掩盖脸上厌恶，皱着眉一旋身，孟不凡便扑了个空。

虽然孟不凡都没碰到秦岚衣角，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香味还是让秦岚伸出手拍了拍衣袖，啧了一声。

“殿下……”孟不凡扑了个空也不恼怒，可怜巴巴转过身，泪水再次凝聚在眼眶中，他低声问道：“我无处可去，求殿下怜惜。”

“怜惜？我没听错吧。”秦岚似乎有些诧异，挑起眉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开口说道：“你有意陷害他，利用秦维挑拨我与他之间的关系，难不成觉得自己很无辜吗？还是当我是秦维那样的蠢货。”

“殿下……在说什么呢？”孟不凡无辜地眨了眨眼，讨好似的轻笑一声。

“想不起来，那好，我帮你回忆回忆。”

秦岚一只手背在身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一闪，一只半透明瓶子便出现在秦岚手中。

杨舟就站在秦岚身后不远处，看着这番大变活物，眼神微动。

“殿下……”孟不凡不死心，还要狡辩，秦岚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抬起右手将装在瓶中的粉末往前一挥，孟不凡猝不及防吸入了一大口，被呛得直咳。

秦岚甩了甩手，嫌弃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看着面前人弯下腰，想将吸入口中鼻中的粉末吐出。

“这是什么？！”孟不凡眼泪鼻涕口水直流，他精通香料，又怎会辨别不出粉末中的味道像什么东西。

甜腻又柔滑，如蜂蜜掺杂着花香，被烛火点燃，幽幽香气逼人，远而深邃。

青楼常备，勾人情欲，让人沉醉。

“不……不，殿下！”孟不凡似乎没想到秦岚会对他用这样的香料，发了疯似的将掺杂着粉末的口水吐在地上。

“好闻吗？”秦岚冷眼看着神志尚且清明，但脸上已经泛起潮红，泪水止不住往下流的孟不凡，垂下眸淡声问他：“你将这样的香用在他身上时，就没有想到这一天？”

秦岚这样说孟不凡立刻明白了，抬起头看着秦岚冰凉的眼神，明白自己不但失败得彻底，甚至没让两人产生任何一丝隔阂。

“殿下……”孟不凡咬住下唇，心一狠，干脆将计就计软绵绵站起身，摇摇晃晃朝秦岚走去，“殿下是要我感受一下江哥哥经历过的痛苦吗？若我受过，殿下能够原谅我的话……那这罚我甘之如饴。”

秦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不凡，看着他一手捂着胸口，全然一副娇弱小白花的模样，只觉和杨舟捞出来的那团不明物体没什么分别，上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评价道：“葵姑姑对你的评价当真中肯。”

“你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愚蠢且下贱。”周围并无旁人，秦岚话不留情，比和江渲对骂时无情了不知多少倍：“你父母知道你为了那不可能属于你的地位，谁的床都可以爬，什么人都敢害敢利用吗？”

秦岚看着眼神微动的孟不凡，哼笑一声，双手环臂继续说道：“哪怕你与秦维不过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的关系，在看到他毫不留情将你抛弃只愿换取一丝耳旁清净，你也很不甘吧？”

“不过想求一真心人……最好愚蠢一些，位高一些，将你视若珍宝，不离不弃，将你托举至头顶，与太阳并肩……恕我直言，这样的人在京城中并不难找。”秦岚面容带笑，话音不急不缓。

反观孟不凡，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乖顺与可怜已消失在他身上，取而代之的是怨恨与难以见人的嫉妒。

秦岚每多说一个字，孟不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只不过，他们都看不上你罢了。”秦岚字字扎心，“京城中并不缺乏人傻钱多，还有那么点地位，恰好深情的人，只不过他们值得更好的人。”

秦岚叹息一声，望向孟不凡的眼神中带着他最恨的怜悯：“扪心自问，你凭什么？你既没有家室，又不能给予任何助力，甚至就连最基本的真情都掏不出来——难道就凭你这一张在京城中甚至算不上出挑或是让人称一声惊艳的脸？”

“你什么都想要钱，权，爱。你有和自身实力不符合的野心，又有和那野心相称的贪心。”秦岚往前走了一步，刚才还非要扑到他身上的孟不凡却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往后一退。

“所以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配……”孟不凡被秦岚的阴影掩盖，并不甘心，颤颤巍巍往后退，让自己重新暴露在月光之下，壮着胆子抬眸对上秦岚的视线，质问道：“江渲就配吗？”

“他有什么？！他不也一样没有家世，也不能给你任何助力，你被困在宫中，他什么事都做不了！他和我有一丝不同吗？”孟不凡冷笑一声，“难道就因为他那张脸刚好和你四殿下的胃口？”

秦岚缓缓挑起一侧眉梢，没想到孟不凡敢拿江渲开刀。

看秦岚迟迟不语，孟不凡自认戳到了秦岚的痛处，像是重新拿回主动权一样接着开口：“江渲是和我一样的人，我看得出他眼中的野心。”

“真心谁装不出来？！装得好，谁又知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孟不凡几乎声嘶力竭，就像深陷泥沼的水鬼一样，想要将幸福的人拖下深渊。

“他接近你，指不定和我抱着相同的目的。”孟不凡喘着气，却笑了出来：“你和我一样可悲，四殿下。你高贵上云端，我低贱下尘土，所以我们都是得不到爱的人。”

秦岚低着头，孟不凡眯起眼，心中洋洋得意，似乎觉得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些许，不免痛快。

正当他扬眉吐气之时，却发觉秦岚缓缓笑了起来，看他像是在看小丑。

“孟不凡，你当真可怜。”

“你如何与江渲比？又如何与我比？”

“他站在我身侧，顶着的是四皇子的头衔，管的是景瑜王府的家事。陪在他身边的是你攀不上的高枝，他一再逃避的是你求之不得的真情。”

秦岚眼尾微微挑起，脸上满是笑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似乎在叹孟不凡的可悲可怜。

秦岚转过身，侧过头，不紧不慢说道：“再说，谁和你一样可悲。”

“与你一厢情愿，求之不得不同，我与他……是你情我愿，两心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