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都在等我说话，这才刚开始学，只是考默写和简单的加减乘除，竟然出现正确率不足六成的情况，当初可是说好了要努力学习和工作。

想问她们又怕我的语气太重，吓着她们。暗自深呼吸几下，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问：“你们每天都学多久？”

陈二丫带着哭腔着急地说道：“我每天学六个时辰！我真的努力了，但是我就是记不住。”

看样子是真的，有时候时间并不是和成果成正比，尤其是在紧张和焦虑的情绪下。

我轻抚她的背说道：“我知道了，其她人呢？”

剩下的只有一个说学两个时辰，其她都有四五个时辰，假如她们没有说谎，确实算努力学了，可是收效甚微，她们个个垂头丧气，只是没有陈二丫那般应激。

“我单独留下你们不是责怪你们，是为了帮你们解决问题。”

我环顾一圈，大部分我并不知道名字，只好问她们哪些人将来是准备去酒楼的，正是那个只学两个时辰的，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和她定下努力学习工作的规定，让她先行离开了，临走前让她把周五叫过来。

周五进来时一脸茫然，手里还拿着我给她编写的教材，书页中间夹了很多张纸，密密麻麻做满了笔记。看来今天短时间是回不去了，解决了这些人的问题，还有周五，想必也是一肚子问题。

“怎么了？”

“她们几个在学习上遇到了困难，我打算另外教她们些东西，让你听一下。”

“我听完了再教给别人是吧。”

“猜对了！”周五已经完全了解到我的脾性，我是教授——虽然是我自己封的，但是这个世界只怕没人比我更有资格了，她就是我的“助教”。

我又说道：“但是目前先不要透露给别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单独把你们留下来的原因。”

我存了私心想优待自家姐妹，自己人当然要有特殊待遇。现在那些去酒楼的还有余夫子都还在，不想让她们学了去。另外一方面，也是希望这些人能拉小差距，不至于因为落后而对学习丧失兴趣。

“你们可以做到吗？我之后给你们讲的内容，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得到她们的答复后我才开始，将我曾经学过的一些方法告诉她们。

“默写分为背诵和书写，缺一不可，我们首先讲背诵之法。你们都是怎么背书的？”

“怎么背？还能怎么背？”

没有一个人回答我，看来是没有任何方法。

我试图缓和氛围，笑道：“挺好，要是你们知道了，那我教你们什么呢？今天我先教你们一个记忆法宝，叫做记忆宫殿。”

“记忆宫殿？”

“对，不过还有很多记忆方法，但如果是记忆《千字文》这种大长篇，记忆宫殿更合适。”我看了一眼原文，虽然它确实有一定文学意义，而且读起来朗朗上口，但是对于初学者不太合适，想我当年刚上学的时候，都是从简单、常用字开始学，比如“一片两片三四片”，还有拼音的帮助，从这些字再往外扩就容易得多。感谢现代教育。

“首先还是要把文章读熟，并且理解它的意思。”还好谢春度曾经教过我《千字文》，要不然就有点丢脸了，她们下一句应该要学“资父事君，曰严与敬。”我把后十句、四十个字的意思讲与她们听。

之后在这间房里找十个地点桩，想了一下如何编码，古文编码真是不容易，加上我也好久没试过记忆宫殿了，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现在大家想象一下画面，在门口处，你们的爹——或者是一把紫色的斧头成精了（紫斧/资父），他拿着石头雕的国君像（石君/事君）砸门……”

一个人突然问道：“斧头精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想象这幅场景就好，一定是想象画面。”想象的场景越离奇越记得住。

“哦。”

“窗台上挂了一个月亮形状的盐巴（月盐/曰严），因为斧头精正在砸门，所以从盐巴上掉了些颗粒在了浴巾（与敬）上……”

我将这十句编码好，又复述了一遍，她们跟着想象这个画面。

“好，现在谁来告诉我，这间教室里都发生了什么事？记不住也没关系，能记住多少记多少。”

有几个人举起手，包括了陈二丫，我让她来告诉我。

她复述了一遍，基本大差不差，但是也有忘记的，“书架上是，是……”

我提醒她道：“和水有关的。”

“是三条河流！还有一根即使碰到水了也没有熄灭的蜡烛！花盆那里……”

“真棒，你现在能记住这十句了。”

“诶？我记住了吗？”

我将故事解码，说与她们听，重复了一遍后，让陈二丫再将原文背诵下来，因为之前有让她们读几遍，还解释过意思，所以这一步不算太难。

“真棒！”看到她喜悦的样子，我也感到高兴，总算不是之前那个胆小害怕的女人了。她曾经挨过打，说话重一点就下意识地害怕了，这很不好。

“你喜欢吃甜的吗？”

她虽然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回答道：“喜欢。”

“闭上眼睛，然后张开嘴。”

她疑惑地照做了，我将之前买的蜜饯拿出一颗放进她嘴里，问道：“好吃吗？”

她连连点头，我把那一包蜜饯都给她，说道：“以后记住了，打人是不对的，你现在不是奴隶，没有人能打你。这包蜜饯是给你答对的奖励，学习应该是件愉快的事情，希望这甜甜的味道能让你以后的学习多一些快乐。”

“夫子也不行吗？”

“她打你们了？”

陈二丫点点头，委屈道：“会用戒尺打手。”

难怪她学不好呢，对于这里的普通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她曾经被人毒打过，身上到处都是伤疤，再打人只会让她更紧张焦虑。即使目前可能流行严师出高徒，打手心也是很多夫子用的手段。

“之后我会和她说，不让她打你们的，如果她再打你们，你们就告诉我。”

“我刚才用的方法就是记忆宫殿，桌子、门等就是选取的地点桩，十个地点桩为一个小组，三十个为一大组，要选自己熟悉的地方当做记忆宫殿，并且地点桩之间是有序不乱的，比如我刚才就是顺时针绕这个教室转了一圈，并且它们的大小和距离要合适，毕竟要想象在这些地方发生的事情，而且要容易区分，比如两张桌子长得很像，就会混淆，如果隔得近，就更不合适了。其他的地点桩你们自己找，除非你们很熟练地背诵不需要借助记忆宫殿了，否则这些地点桩不要放其他信息。

“一个地点桩上放两个信息，比如这篇文，四个字一句放一个地点桩。对这些文章的编码最重要的就是出画面，不管是谐音，还是增加字、把两个字反过来，哪怕你的图片不是原文的意思也没有关系。两个信息间要发生关系，不能孤零零的，这样也会记不住，让两个物体之间产生联系的方式也有很多，比如人和蛇，可以人拿着蛇，人和蛇结婚了，用红丝带把两个绑起来，亦或者是人头蛇身等等。画面可以夸张，甚至是运用其他感官，比如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越身临其境越好，想象一颗发臭的鸡蛋、尖锐的针扎到了手等等。”

周五已经在纸上记下来了，不愧是我的助教。

“除了记忆宫殿，记忆方法还有很多，我以后慢慢告诉你们，原理就是声音画面比抽象的信息更容易记得住。至于文字，也是同样的道理，一个文字有多个部分组成，同样可以对这些笔画进行编码，怎么编码那就要发挥你们的想象力了。一个字包含的信息不要太多，没必要用记忆宫殿，可以对这些编码直接想象场景，或者编一个短故事。”我还没用过记忆方法来记汉字过，学字的时候根本没接触到这些，但是后来学外语的时候记过单词，想必也是同样的道理，区别是对字母编码还是笔画编码。

“刚开始用新方法的时候，比以前记得慢是正常的，熟练了就快起来，并且记得更牢固。复习同样很重要，多复习几遍，但是不要一次复习很多遍，睡前复习效果更佳。复习的时候可能会遇到编码不能还原的问题，比如刚才的是由父编码到斧头的斧，还原的时候可能会忘记，真的以为是斧。这是正常的，要做的是对编码做修正，换一个不容易混淆的图像。”

有一人问道：“那算术呢？”

这还真就问到我了，数学这东西，不会就是不会。我没有试过用小技巧来提升数学水平，甚至可以说我没有提升过数学水平。非要我说，我也只能说出“专注，多思考”这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看到她们期待的眼神，我不想让她们扫兴。

“等我想想吧，下个月我再来教你们。你们可以组成一个学习小组，大家一起学习，互相帮助，有不懂的可以问周五。”

周五露出了无奈的神情，那也没办法，谁让她是这里唯一一个会识字的人呢？

“傍晚前把第二天的任务先计划好，以及每个人的学习时间不得超过四个时辰。”

陈二丫立马问道：“不得超过？为什么？”

“效率也是很重要的，学习之余可以多休息，去玩一玩放松心情。可以先试一个月嘛，如果这样效果反而更差了，再改。”

之后，又和她们交代了一些细节，我还要去看余茧在不在，去和她沟通一番，周五的问题只能再等等了，抱歉了，我的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