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接别人?”宋青络看着站都不稳当的人疑惑地问。
“爬我也得爬过去!”
“……就非得去接?她这么大个人了。”
“你不懂!这叫情趣。”
贺茹星得意地扬眉,她喜欢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可以慢慢融进她的生活。
“我去帮你备车。”
“谢啦。”
贺茹星很快收拾完,起身刚走到外边猝不及防地“哇”地一声吐了。
宋青络被吓了一跳,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她。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呕——”
“好多了,吐干净就好了。”
宋青络回去拿了一包甜梅子干,在贺茹星漱完口后让她吃下一颗。
“清清口。”
“你陪我一起去吧?”
贺茹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请求
“嗯?我不。”
“求求你了,就当为了我……”
宋青络本想回答说你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但她到底是雁鸣的人,对方也帮过自己,虽然是她有求在先……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其实都是不必想的事。
“好吧,你等等我。”
她加了件带帽子斗篷。
两人坐上马车来到皇城前,刚好明容和雁鸣从城内走出来。
其实不是凑巧,雁鸣知道贺茹星一定会来接她,所以留了人在门口守着,一旦有马车靠近就进去通知她。
“公主——”
贺茹星跳下车,小跑着来到雁鸣面前。
“跑什么,皇城之下,一点都不稳重。”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双手还十分自然地搭上贺茹星的斗篷。
系带因为跑过来而散开了。
“好了吗?”
贺茹星乖乖等着她系好。
“行了,走吧?”
“好。”
雁鸣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人在旁边,于是回头问道:
“姐姐,一起啊?”
明容扯扯嘴角,好嘛,终于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大活人了。
“不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
“好吧。”
“不行!”
“??”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贺茹星,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被盯的人尴尬一笑,“哈哈哈,我的意思是,这天寒地冻的,郡主也没准备车,若是走回去再冻坏了郡主的金躯。”
“不如,一起吧?”
一起吧?
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雁鸣震惊地看着贺茹星,以眼神传达自己的疑惑:
雁鸣:你吃错药了?
茹星:关爱姐姐而已。
雁鸣:她需要你关爱?老实交代,到底憋着什么坏!
茹星:待会儿就知道了,先把她拉上车!
雁鸣怀疑,雁鸣尊重。
“说的有道理,不如就和我们一道走吧,正好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姐姐帮忙。”
“也罢,走吧。”
四个人的马车,多少是有些拥挤了。
雁鸣没料到宋青络也在车上,看到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想把人藏起来。
但后知后觉,宋青络不是芳芸,无论是身份还是长相,都不是。
于是又把心放在肚子里。
明容看到马车里的人时也是一愣,那天酒楼里喝醉的姑娘?她和雁鸣是什么认识的?
但也没往下想太多,毕竟玉观楼不是普通人能进的,想必这女子也并不简单。
最稳重的人还算宋青络。
她来之前已经料想到会碰见明容了,虽然不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但心里准备是做好了。
她微微欠身,“公主万福,郡主万福。”
“嗯。”
四个人都眼观鼻,十分体面。
雁鸣和贺茹星坐在上首,总是雁鸣想要装一下,贺茹星总是让她破功。
宋青络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本医书,看得津津有味。
明容百无聊赖,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对面坐着的人。
她皮肤白皙,脸庞像一块玉一样完美无瑕,所带的饰品只有头上的一只玉簪和手腕上的同色玉镯。
衣着朴素但掩盖不住气质。
她是谁?
明容闭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猜测起这女子的身份来。
马车来到公主府,四个人下车,雁鸣带明容去了书房,贺茹星和宋青络坐在偏厅烤火。
“你非要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见见她?”
“嗯哼。”
“没那个必要。”
“怎么没有。以前你俩多甜蜜啊,郡主那样一个清冷端方的人,只要一涉及你就什么都不顾了。相爱是一件很难的事,轻易别错过。”
“如果有误会那更得解开。”
贺茹星说得头头是道。
她从前也没爱过别人,自然没那么多的经验,不过是看了太多小姐妹为情所困。
活着本来就很难了,怎么能再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宋青络顿了顿,随后摇头轻轻说:
“不是误会。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那是什么?”
“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个有家有父母的孩子,如果没有得到相应的关注与照顾她会惶恐不安,患得患失,简而言之就是缺爱。
明容是这样的孩子,她一生都在追求母亲的认可,即便母亲利用她伤害她;
而芳芸,从小就家破人亡,在水深火热中长大,无论是亲生父亲无尘还是养父松鹤,接连死于政治斗争中。
在京唱戏的那些年,她看多了人事变迁,今天这家还是皇上脸前的工人,明天可能就被流放。
活着不易。
所以她一直以来的渴望就是安稳的生活,穷一点没关系,住的地方偏僻也没关系,只要活着。
她不想去回忆从前的花花世界,更不愿意提起自己那龃龉的身世。
多年来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想起那个被鲜血染红的夜晚。
太吓人了。
即使她会再多的不为人知的秘术,可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
一个胆小的人。
贺茹星看着她哀伤的脸色,在嘴边呼之欲出的劝说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嗳,这栗子是不是爆开了?考好了吧,尝尝?”
贺茹星拿了个长钳子把栗子从火盆里夹出来,晾凉后剥壳。
她剥出来的果仁都放在一个白瓷碟子里,留着给雁鸣。
“她喜欢吃,又懒得剥,只好我来动手了。”
宋青络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赞一句贤惠,然后把费力剥出来的并不完整的果仁塞进自己嘴里。
其实她只会吃不会动手。
栗子口感粉面,黏在上牙上轻易下不来,宋青络转着圈捏着自己的脸,希望能把粘住的栗子弄下来。
门突然从外边被打开,宋青络下意识抬头和来人对视。
明容看见她茫然的表情和捏脸的动作愣住了。
太像芳芸了。
宋青络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缓缓把手下后站起来。
“郡主。”
“不必多礼,坐下说就好。”
宋青络应声坐下,沉默地喝茶。
明容就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郡主总是看我干什么?我身上可有那处不妥帖的?”
“没有。很好。只是我好像之前见过你,在玉观楼。”
“玉观楼?”宋青络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随后不确定地说:“那应该是了,面前我就去过一次,不过当时喝的大醉,没记住郡主。”
“嗯。”
明容淡淡应了一声。
雁鸣很快就进来,她边吃栗子仁眼神边在明容和宋青络之间打量。
雁鸣:这就是你的目的?
贺茹星:失策了,我以为青络对她还有情的。
雁鸣:咸吃萝卜淡操心。
……
贺茹星一把躲过白瓷盘子,瞪了雁鸣一眼后给了宋青络。
??
雁鸣神色不善,宋青络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无形对峙了一会儿,明容把剩下的果仁一把抓走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今年冬天第一次吃栗子呢,好吃。”
“好吃吧,就这么多了,吃完可没有了!”
雁鸣咬牙切齿地说,明容勾唇不语。
“时候不早了姐姐,你打算在这儿睡下还是回府?”
“帮我备车,我想回去。”
“好。”
“宋姑娘,一起啊?先送你回去。”
明容发出邀请,但被雁鸣拒绝了。
“不用了姐姐,宋姑娘就住在公主府。”
“嗯?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特地请来的府医,寸步不离。”
明容挑挑眉,“没想到你还需要贴身府医,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就怕万一。”
“行。那我就自己回去了。我的身体也有些问题,改日还望姑娘帮我诊断一下?”
“青络有幸。”
明容走远后宋青络也准备起身告辞,被贺茹星一把拉住了:
“嗳,走什么,刚说了你是公主的贴身府医呢,你走了谁给公主诊治啊?”
“公主健康得很。倒是我在这儿打扰你们两个诉衷情。”
“呸!我又不是害臊的人,这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害臊我害臊行了吧!
宋青络翻了个白眼,她是一点都不想插在她们两人之间。
“算了,她既然要走想必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茹星,别拉扯着人家了。”
贺茹星无奈地松了手。
天已经给了,雁鸣派了两个精壮地侍卫送宋青络回先小药酥。
宋青络点燃了门口的灯笼后进屋锁门,穿过前屋的小药铺来到后屋。
后屋总共有两间,是睡房,西屋是书房。
宋青络进来后躺在躺椅上休息,有点乏了,她在纠结是去看会书还是直接睡觉。
没想到书房那边传来了动静。
明容拿着一本书坦然地走进来,“宋姑娘,方便看看我的身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