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十三摇摇头,神情依然臭得不得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都是李维才杀的。之前派人追杀我们的,也是李维才,只不过是文县令下的命令,所以那些俘虏才会说是文县令派他们来杀我们的。俘虏刺杀我们失败,李维才知道事情败露,于是派人杀了文县令,想断了我们继续追查的线索。接着他又杀了刘县丞,想借此困住我们,却没想到咱们的吴四爷聪明绝顶,请了两个举重若轻的人证,只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姜咹徐徐的柔声说道,逻辑自洽又合理,让徐员外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就连本身也猜出来实情的吴昁也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郑十三知道姜咹聪明,又看出其他人面露赞许之意,也知道了这差不多就是实情,只是心里依然不好受,梗着脖子问:“可李维才为什么要派人杀我们?”
吴昁道:“那自然是因为马还青,他和马还青狼狈为奸,一起做了很多恶事,深怕马还青出卖他,只好全力营救他。我怀疑,余杭百姓冲撞县衙的背后少不了他的挑唆和煽动。马还青逃出余杭之后一路向东,只怕也是为了来投奔他。就是这里面牵连到军方,我也不知道龙将军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跟李维才翻脸。这也是我为什么送钱给他的原因,降低他的戒备心,为了尽快破案,他一定会再找替死鬼的。”
吴昁说得在情在理,郑十三却红了眼眶不再说话,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姜咹叹了口气,上前搂住他劝道:“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来。事情总会变好的。”
对乔从西来说,事情会不会变好,他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睡觉,想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哪怕再也醒不过来,那也是种解脱!
马还青是真的恨他,一路上想方设法地折腾他,不让他睡觉,不给他吃喝,拉屎拉尿也不放开他,就让他憋着忍着,憋不住忍不住直接就地解决。
逃出余杭的第三天晚上,他们赶到了余姚镇外,好巧不巧的是休息的地方就是姜咹他们之前休息的地方。
马还青掰着从农户家里抢来的干饼,就着水一口一咽,把乔从西馋的两眼冒金花,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点什么,只怕就要饿死在康宁元年的暮夏了!
可马还青只是低着头塞食物,根本没管乔从西,也就根本看不见他哀求的目光,不过即使看见,只怕也会当没看见,由着他饿晕过去,最好饿死干净。
他如今早就逃出了余杭,只要逃到宁波,找李维才要只船,一路下南洋而去,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他。只是这样一来,他只怕就会跟兄弟们天人永隔了。
所以马还青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回头劫法场救兄弟,还是一个人逃到外朝苟且偷生。劫法场救兄弟的下场最可能是大家一起死,也全了自己的兄弟情,可是这样就没有人会为他们兄弟报仇!而自己逃到外朝暂时苟且偷生,虽说一时置兄弟不顾,但有机会还是能够逃回来杀了那些仇人的!
而第一个且最重要的仇人就是眼前的乔从西!
马还青恶狠狠地盯着扭来扭去的乔从西,忽然下定主意,他不能让兄弟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他要轰轰烈烈地为他们报仇!
乔从西浑身无力地躺在草地上,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他一个哆嗦,对上了马还青恨意滔天的眼睛,“呜呜呜。”
他想说的是,你不要冲动。
马还青放下手里的干粮和水囊,径直朝乔从西走来,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小巧锋利的匕首。乔从西一下子就明白马还青的意图,他这是要杀了自己啊!
他立刻汗毛倒竖!
全身陡然间迸发出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站起来,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近前的马还青捉住,接着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向他的面门!
乔从西秉着一口气躲开那匕首,马还青右手一转弯,匕首顿时就划破了乔从西的脸颊,血液霎时顺着脸颊流下去,他知道自己最终躲不过去,干脆闭上眼也不躲了,在心里默默跟姜咹这些人道别。
“别啦!我的朋友们。实在是我乔从西太过垃圾,居然死在一个小小的马还青手里。姜安,你要记得为我报仇啊!”
乔从西的放弃抵抗取悦了马还青,他嘴角扯出一抹邪笑,挥刀砍向乔从西的脖子!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震歪了马还青手里的匕首,可是在惯性的作用下仍旧划伤了乔从西的耳朵,马还青大惊失色,抬头看向暗器的来源处,“谁?!”
“哈哈!张二,你还是比不上我。”一个粗犷的嗓音由远及近,在乔从西听来却是极为动听,“你就是那个恶名昭著的马还青?”
正是跟着吴江月张怀之一起寻找马还青的秦故北。
秦故北一赶到,直接挥着自己的棒槌似的武器欺身靠近马还青,马还青为了自救,只得抛下乔从西,向后一跃躲开秦故北的攻击。
秦故北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怪不得我听说当时吴老四也无法耐你何!这么看,你这小子却是有点能耐。可惜呀!”说完棒槌调转枪头,依旧紧追马还青而去。
张怀之紧随其后到了现场,看着秦故北跟马还青打得有来有往,并不急着加入战局帮秦故北,而是奔去看乔从西的情况,人还没到乔从西跟前,只觉眼前一股臭味酸爽无比,顿时不想再往前一步,“乔大人,你还好吧?”
乔从西答道:“呜呜呜呜呜呜。”意思是快给他解开绳索,他要死啦。
张怀之只好屏住呼吸帮乔从西解开绳索,乔从西刚一得救,顾不上手臂酸软无力,抓着张怀之就问:“有没有吃的喝的?”声音又无力又无气。
张怀之怀里正好有干粮,掏出来递给他,乔从西接过去就大口大口干噎了起来,他实在饿的不行了。
张怀之看到乔从西如此不在意形象,心里也有些钦佩他,将地上马还青的水囊递给他,语气也软了下来,“慢点吃,这里有水,喝一点吧。”
乔从西正好噎的不行,“汩汩汩汩”喝了好几口,这才恢复了点精神,笑着对着张怀之道:“谢了!”
那笑不必哭好看到哪儿去,尤其是乔从西还半脸的血,看上去颇为可怖。可张怀之竟也没嫌弃,拿起水囊给他冲洗伤口,还从怀里掏出了张家的治伤药给他抹上,“不用谢。乔大人如今可是咱们余杭的大英雄大青天,这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
乔从西心里有些奇怪张怀之的态度改变。不过没一会,吴江月带着一小队衙役也赶到了,看到乔从西还活着,他很高兴,笑着奔到眼前,“乔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咱们吴家一家人都很感激您对小妹做的事。等此间事了,吴家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乔从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怀之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些还为之过早,要是到时候上头有人怪罪下来,只怕你们吴家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听了此话,吴江月只是笑笑不说话,他爹和四叔早就告诫过他乔从西的北京不简单,他又何必在此时跟张二叔呛嘴,还不如忍一忍,等回去再说。
这边乔从西恢复大半,那边马还青渐渐落了下乘,秦故北本就是个力气极大的莽夫,生性爱痴,对于武术极有天赋,也算得上少见的英雄人物了,马还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见他右手挥着棒槌似的武器迫面而来,压得马还青毫无还手之力,左手竟还能变爪为掌,一掌劈向马还青的颈部!
马还青矮下身子妄图躲开这一掌,没想到秦故北竟又变招,掌又变爪,顷刻间犀利无比,狠辣地向马还青的头部抓去!
马还青只觉头上阴风阵阵,心里一慌,脚下便乱了,恰好踩进一个草窠里,整个身子跌倒了,但好歹躲了过去。
秦故北一看,竟气得笑了,“你这小子,运气还真不错。老子就看今天谁能来救你!”
马还青心里早就后悔不已,知道自己早就不该恋战,如今这档口,他谁也杀不了了,只怕今晚自己真得交代在这了。
乔从西刚想大声阻止秦故北,忽见一支淬着绿光的箭簇光速向秦故北射去!
秦故北听声辨音,知道有人偷袭,一个回身大棒槌就劈折了疾驰而来的飞箭,“奶奶的!是谁躲在背后学小人偷袭?”
无人回答。
秦故北哼了一声,打算继续收拾马还青。没想到还没转过身子,另一支箭又快速袭来!他一锤子锤断了那箭矢,立刻飞身到远处查看,却仍旧没发现任何人。
马还青见状,立马趁此机会瞧瞧溜之大吉,等到秦故北反应过来时,马还青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