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从西果如姜咹所想,吃尽了苦头。马还青一方面恨他毁了自己的所有,另一方面更恨他抓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将他横放在马背上颠簸都不算是苦头了,想起来兄弟们还关在牢里时,就生气地将他从马上推下去拖着他跑,幸好马还青不敢走官路,而小道上草丛茂密,就这样乔从西浑身的衣服也早就被拖得破破烂烂。
晚上的时候,马还青也不敢在有人烟的地方歇息,要么寻找破庙要么就干脆在山野里席地而卧,想到兄弟们好几天没睡觉的哭,也就不让乔从西休息,要么绑着倒吊在树上,要么绑在马上,三不五时挥一挥鞭子刺激一下马。
被带着逃亡三天的乔从西就不成人样,他两辈子没受过这样的苦,心里懊悔地恨不得穿越回三天前,哀怨的想,他要是再多嘴一句他就不姓乔!
原来这英雄救美还是得英雄来干这事,他不过一个普通人,干嘛要脑子一发热跑来凑这个热闹?!
他心里懊悔自己不该逞能,却没想到在吴近月心里原本普通的他已成了大英雄,一见到吴趁月走进来,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问起来,“姐姐,爹派人去救乔大人了吗?二哥人呢?我怎么好几天没在家里见到他?”
吴趁月给妹妹端来补血的药,看着妹妹喝下去才开口说话,“爹早就派人去了,也派人通知四叔了,乔大人不在,二哥这几天不得忙县衙里的事?何况老百姓们知道了乔大人不惜舍命救人,最近也都喜欢往县衙跑,都在担心着他呢。”
说完看向妹妹的脖子,吴近月颈动脉伤了失血过多,脖子上绑了厚厚的绷带,大夫吩咐她要卧床休养。
“哼!”吴近月想起这些人就生气,扭着头看姐姐,“要我说,都怪这些老百姓,要不是他们冲撞县衙,马还青那个大魔头能逃掉?乔大人也不会因此被他挟持,到现在生死不知!我也不会平白受这罪!”
听妹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吴趁月斥责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好好地你为什么天天城门口跑?之前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乔大人吗?你要是不去城门口,只怕乔大人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如今却在这赖别人。”
吴近月想到之前乔从西豪气地写了字据,如今又舍命救了自己,心里也是酸甜苦涩几味轮番上阵,要是!要是她没去找他要那劳什子字据该多好啊!
可是他为什么救自己?要是当时是别人的话,他还会豁出命去救吗?
见妹妹压根没听到自己的问话,吴趁月叹了口气,吩咐似玉将药碗送回厨房,自己也离开了妹妹的闺房,让妹妹好生休养。她叹气是怕妹妹陷入对乔大人的迷恋种,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已经迟了。
出了院子没多会就碰到急匆匆走路的吴江月,看样子也是来看妹妹的伤势,“二哥,近月刚喝了药,已经休息了。你这几天都在外面跑,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待晚点再过来看近月?”
吴江月这几日不归家早就一身风尘,听了妹妹的话,笑道:“你说得对,我先回去洗漱一番,只怕明日还要继续呢。”
两人结伴而行,吴趁月趁机问道:“我们的人找乔大人找的怎么样?可有什么消息?我觉得马还青本就是丧家之犬,如今挟持了朝廷命官,肯定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咱们得多关注乡下山野之类的地方。”
吴江月一脸惊讶的看着吴趁月,“妹妹,没想到你的心思倒也缜密,不错,大哥也来信建议我们多是从这些地方寻找,而且大哥说他已经把此事往上报了,大哥的意思是乔从西这个妹夫咱们帮了!”
吴趁月想到刚刚吴近月提到乔从西时脸上的复杂表情,心里一时竟有些羡慕,“那这敢情好,刚刚妹妹提到乔大人还是一脸感激呢。”
“哈哈!”吴江月笑了,“我就说嘛,凭乔大人舍命救二妹这魄力和勇气,配咱们的二妹足矣。这样一想,我还是要抓紧时间赶紧找到他们,不然乔大人肯定得吃苦头!到时候二妹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
吴趁月道:“既然这样,二哥可需要助手?我昨日听似青说好像在街上看到了张二爷,张二爷找人一向有法子,咱们去请他帮忙,会不会快点?”
吴江月想了想,觉得妹妹这个提议靠谱,“那这样,我待会洗漱完之后就去张家走一趟。你跟爹娘说一声,就说我今晚仍在县衙歇了。”
看着二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吴趁月低下了头慢慢地走着,心里很羡慕妹妹吴近月,要是!要是也有这样一个人对她该多好啊!
吴江月洗漱完就出了吴家门直奔余杭镇西边,镇西就是张家的地盘。果然张怀之已经回来,看到他过来,脸上也没有丝毫奇怪之色,想必早就在等着他了。
“江月,你四叔呢?”
吴江月虽是余杭的县丞,在张怀之跟前也算晚辈,不敢托大,老老实实见了礼之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张二叔,我四叔出远门做生意了。晚辈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帮个忙,马还青逃跑的时候挟持了乔大人,如今都还没有线索,晚辈想请你出马帮忙找一找。”
张怀之自然也猜到了吴江月的来意,乔县令现在是余杭的一县之长,他被坏人挟持,于公于私张家都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也不拿乔做派,当面吩咐底下人去安排,“江月,你先回去,有消息了我会派人通知你。”
恰在此时,有小厮来报秦四爷秦故北来了。
秦故北是个豪爽性子,小厮刚通报结束他声音已经传进来了,“哈哈,张二,我前几天出了门不在余杭,听说咱余杭出了个好县令,被坏人马还青挟持了?这可不行!我秦四可见不得这些恶人在我眼前做坏事!你给我说说,他人现在在哪儿,我非得去砍了他不可!”
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吴江月也在这里,他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原来吴家二小子也在这儿,小月亮啊,四叔刚刚可没说要砍人,四叔那是砍畜牲呢!没吓到你吧?”
吴江月有些哭笑不得,秦四爷秦故北性子单纯,对待小辈们爱惜有加,可他现在早就不是无知小儿了!于是见了礼后,哄他道:“秦四叔,晚辈正要去找那个大恶人呢!要不您跟我一块得了?有了您的助力,马还青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秦故北来张家就为了这事,都不用张怀之再多费唇舌,跟吴江月一拍即合,结伴出了张府。
张怀之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很久,吴昁说陛下来了余杭,经他查证,极有可能是那对姜姓哥弟,如今他们不知去了何处,可乔从西分明是陛下的人,他出了事,陛下很可能会再回余杭。这样看来,他张家也不能只是守株待兔,也需要主动出击才可以!
看样子,江南要热闹起来了。
“来人,随我出去一趟!”
这边余杭几大家为找乔从西主动合作起来,那边吴昁紧急调动了吴家留在余姚的人手,一方面为保护郑十三和姜咹,另一方面因为他们实在是势单力薄。
原来吴昁做的多是下海出洋的生意,船上不少好手平时就住在宁波和余姚附近。如今需要人手,直接将他们召集起来。
可还没等到吴昁的人员全部集合,余姚县衙就又出了事——代县令刘抱水被发现死在家中!
余姚镇的老百姓顿时慌乱起来,各种传闻甚嚣尘上,惊动宁波府府尹李维才亲自来余姚查看情况,了解到文县令和刘县丞是在姜咹一行人来到余姚之后离奇死去的,李维才直接命令衙役围了吴家宅子,打算将姜咹和郑十三等人缉拿归案!
吴家宅子里的姜咹一众人彼此大眼瞪小眼,完全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徐员外有些担忧,“你们可能不熟悉这个李维才,老夫却是熟悉他的。他本是余杭的县令,极善钻营,后来升了宁波府的府尹,为官只用八个字便能形容——金银财宝,与我无关。这‘金银财宝’说的是他贪财无度,只要是银子,就没有能逃过他的手下,‘与我无关’说的却是宁波府辖下的大小事务,他是一点不管,有事能拖就拖,不能拖就推,总而言之与他无关。”
这话说的姜咹等人咋舌,宁波府有这样的府尹,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吴昁道:“此人当初在余杭的时候,也是深得百姓厌恶。按说他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今日竟大张旗鼓地来了余姚,可见这背后不简单。难道说他跟马还青有什么关系?”
想到马还青干的那些事,吴昁忽然福如心至,问徐员外道:“您还记得当初李维才是因何升任宁波府尹的嘛?”
徐员外抚掌道:“是因为剿灭了一个匪徒团伙!当时这件事在江南一带都传开了,都说余杭老百姓有福,能有这么个青天庇佑。”
姜咹诧异的说:“你们的意思是,马还青就是李维才剿灭的那个匪徒,可李维才根本没有真的剿灭马还青,只是做做样子,这样他们两人各取所需,一个得名一个得利?”
吴昁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样。郑十三一听怒了,好好好!这就是大郑朝老百姓辛苦供养出来的官员啊!
“那现在这个李维才想干什么?真是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