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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你是爱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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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返回十年后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两人站在并盛国中的天台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云雀靠在栏杆上,手腕上的护身符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和铃站在他的身旁,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不曾偏移。

“礼,”云雀突然开口,“今天早上妈妈打来了电话。”

春廊妈妈很少会专门给他打电话,但都说母子之间总是有着微妙而强烈的心灵感应。或许正是如此吧,春廊妈妈难得语气坚定地拜托他。

她说,恭君啊,今天我煮了汉堡肉还有汤锅,晚上一定一定要带礼酱回家吃饭哦,妈妈在家里等你们俩。

“所以说,晚上回家吧,妈妈应该煮好饭了。”

“你不担心我了?”

“我从未想过你会对妈妈出手,”云雀回过头,与那双冷色的眼眸对上,“我担心的是妈妈。”

连我都能辨认出来,更何况是把春廊拉扯长大的春廊妈妈呢?

“不过既然妈妈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了。”

“是啊,最后一天了呢,”春和铃看向远处那棵繁荣茂盛的万年樱,轻声叹息。

夕阳照在两人身上,席卷着他们的影子向家中走去。两人站在门口,云雀相当熟练地从口袋中取出钥匙,开锁,推门,拉着春和铃走进家里。

“妈妈,我们回来了。”

“啊呀,回来了啊,晚饭已经做好了,快去洗漱吧,”穿着家居服,头上还别着发卡的女人从厨房探出脑袋,脸上更是挂着相当温柔的笑容。

和铃停住了脚步,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母亲了,尤其是还笑得这么温柔的母亲。偶尔他会在极端疲惫的夜晚中步入梦境,可就连那时有时无的梦中,他也只能见到脸上沾染着血迹,扭曲着四肢朝他扑来的幻影。

更不用说,在他决定以身做饵,重返春家后,在那一场场恶心又痛苦的实验中,他混乱的脑海中,只剩下哀嚎着向他诉苦、手握利器刺入身体的幻痛。

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永远不会伤害他。那只是他们想要击溃他精神的手段罢了,但他也知道,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本应像天空中的鸟儿般自由的母亲,最终变成了一把白色的灰烬。

所以他沉默地接受了包围着自己的幻境,他任由梦中的黑影一次次用刀刃刺穿自己的心脏。

当他伏在案前,落笔写下最后的计划后,他想,若是自己不曾出生,是否一切都会不同,父亲不会死亡,母亲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不知道。

他几乎是沉默地被云雀拉起洗漱,沉默地在春廊妈妈的话语下吃饭。一场晚饭下来,全场说话最多的人反而变成了云豆。

毕竟不管是春廊妈妈还是云雀,他们每说一句话,云豆都能逮住里面的关键词大声重复,甚至还一直保持着蹦跶的动作。最后差点跳到沸腾的锅里,被云雀严令禁止了上述行为,只能趴在和铃头上当复读机了。

但即使和铃全程保持沉默,春廊妈妈也没有丝毫不满,依旧面带笑容地给两人夹菜,叮嘱他们两个多吃一点。

一直到晚饭结束,二人被赶去洗漱泡澡,两个人都还有点迷茫——喊他们回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单纯地吃顿饭吗?

“算了,我先去洗澡,”云雀从衣柜的右边扒拉出自己的家居服,想了想,从左边把春廊经常穿的那套也拿出去,丢给和铃,“诺,你的。”

说完他便直接进了浴室,只剩下和铃一个人站在卧室里,无论是泾渭分明的衣柜,还是床上摆着的双数玩偶,再或是突兀出现在飘窗上的小茶几和游戏机,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这个不大的单人卧室,早就拥有了两位主人。

这里的云雀和自己居然这么早开窍吗?但为什么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正当他接着在原地头脑风暴时,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春廊妈妈从门后探出脑袋,温柔地看向他。

“礼酱,能出来一下吗?妈妈想和你说些事情。”

和铃下意识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淡淡的水声还没有停止,他沉默了片刻,还是点点头,跟随着春廊妈妈走进另一个房间。

毕竟,他实在没法拒绝她的请求。

“你不是礼酱吧,”她说。

被发现了,他站在她的面前,低垂着头不敢看她。他在害怕些什么?他又在担心些什么?

云雀说得对,或许他就不该回来,想要骗过一个母亲,实在是太难了,更别说,他几乎没有演技。

十七岁的春廊礼是最幸福的春廊礼,往前是璀璨的未来和陪伴他的“友人”,往后是无拘无束的童年和宠溺他的母亲。

二十七岁的春廊礼,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更没有母亲。只剩下破碎的灵魂,固执地想要为另一个自己、为自己的友人们斩出另一条道路。

或许十七岁的自己能自由自在地冲母亲撒娇耍赖、蒙混过关,但二十七岁的自己只能低着头,沉默地迎接即将来临的暴雨。

他是母亲苦难的根源,他早已丧失了作为孩童的一切权力。

“礼酱。”

他又听到了一声呼唤,还未抬头,温暖的体温便透过衬衫渗进胸膛。

他被紧紧抱住了,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从树上跳下,被母亲牢牢接住一般。

那一瞬间,他好像想起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起来。

但那张每日都会梦见的黑影,已在拥抱中无声消失。

他试探着把头埋进母亲的颈侧,春廊妈妈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她的动作是那般的用力,用力到仿佛要将一切痛苦与不安都与自己深爱的孩子分开,却又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生怕吓坏了她怀里哀痛的孩子。

这是她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又怎么看不出他心中的痛苦呢?

哪怕这并非春廊,但归根到底,他们灵魂的本质,依旧是那个喜欢缩在树干上吃甜点、会在噩梦惊醒后瑟瑟发抖、会因为他人小小的善意而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也是春廊礼啊,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要迎接的孩子。

“很累吧,礼酱。”

她松开双手,捧起和铃的脸,与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对上视线。

她的宝贝,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孩子,何曾有过这般无助的眼眸,但她曾经见过这种眼眸。

当他们得知自己的孩子并非生来就是死婴,而是被春家人带走时。春佑的眼眸就是这般无助而又空洞,她还记得他当时痛苦的话语。

他说,阿廊,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心存侥幸,以为和你成婚就能摆脱他们。我把礼酱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却又让他受了那么多苦。

如果从一开始,我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上,会不会一切都有所不同。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紧紧地抱着他,任由他的泪水打湿她的衣领。这对父子是多么的相似,他们有着相同的眼眸,有着注定短暂的生命,同样喜欢将一切苦难的源头归为自己,又同样地有着那种自责而不安的灵魂。

明明他们只见过一面,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连一天都不到,却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灵魂。但不同的是,那时的春佑尚且还能哭出来,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却连哭泣的力量都没有了。

神明大人啊,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要受到这种苦难?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却要带走我的丈夫,未来连我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她透过那双眼眸,看到了自己泛红的双眼。她再次将面前的孩子抱进怀里,抚摸着他僵硬的脊背,“礼酱啊,妈妈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清了。”

她说,礼酱啊,你知道你的姓氏为什么是春廊吗?

她说,礼酱啊,你知道你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因为妈妈和爸爸都生在一个痛苦的家庭,我们都是懦弱的孩子,挣扎着想要逃离家庭,却不敢向外踏出一步。爸爸生来就被春家禁锢住了所有的情感,妈妈自小生活在并非男孩的打骂中。

但可怜的是我们,不是你。

春廊的春,并非春家的春,它是春佑的春,是春日的春。

春廊的廊,并非儿郎的廊,它是春廊的廊,是花廊的廊。

她拍着他的后背,你的姓氏是父母的名字,是象征着无限生机的春日。你的存在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更是我们不能后退的存在。

这就是春廊礼啊,你是春日里爱的恩赐,是我们生命中的奇迹,更是山野间璀璨盛放的繁花。

我们人生中的春天稍转即逝,但你不应如此,你应该拥有漫长的春天,璀璨的未来,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可以尽情地享受未来。

所以啊,礼酱。

永远不要为了爸爸妈妈而自责,永远不要说自己是一切苦难的源头。是爸爸和妈妈不顾一切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硬要说的话,我们才是你生而苦难的真正源头。

所以啊,礼酱。

永远不要回头,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爸爸妈妈永远都会在身后支持你。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是我们永不放手的珍宝,更是我们所渴望的未来与梦想。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奇迹。

“妈妈知道,我们的礼酱,一定吃了很多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现在妈妈就在这呢,我们的礼酱不用想那么多,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如果委屈了,难受了,哭出来好不好?妈妈在呢,没事的,哭出来吧。”

她听到了淡淡的呼吸声,很快,她的衣领便被打湿了。她听见他刻意压低的哭泣声和呜咽声,还有死死抓着她衣服下摆的手。

“妈妈,”她听见他颤抖的嗓音,“对不起,你们都走了,只有我,只剩下我了。我真的好害怕,但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晚中,他只能喘息着从梦中惊醒,但没有人会抱着他轻声安抚,也没有人会在第二天给他买喜欢的甜点。他只能点亮桌上的台灯,紧紧攥着那个染上锈迹的铜扣,用大量的报告与计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二十七岁的春和铃与十七岁的春廊礼实际上没有任何改变,哭起来还是会下意识抓住最近的东西,还是会害怕即将到来的命运。

但已经没有人会在雨天为他撑起一把伞,也没有人会发现他压在心底的恐惧,他只能学着记忆中的模样,努力地给他身后的孩子们,撑起他们应有的世界。

“我好想你,妈妈,我好爱他,也好想他,为什么我不能永远当缩在你们身后的小孩子,为什么我要长大,为什么我的生命注定短暂而又痛苦。可我不能啊,妈妈,我不能这样做啊……”

他的生命注定如同春日的繁花一般短暂,却也注定是璀璨而又灿烂的。

正因为年少时见过了太多耀眼的生命,所以当他注定走上那场充满悲剧的命运时,他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

若我的死亡能为我的友人们斩开千年的枷锁,那死亡又如何可惧?

若我的死亡能为年少的自己挣脱可笑的轮回,那死亡又为何可畏?

死亡并不值得恐惧,那是灵魂的归途,更是落于故土的火星。

但在这之前,就让他最后放纵一次,再哭泣一次吧。等到明日时,他便会接着前进,接着走向明天的道路。

即使你注定死亡?即使你的结局注定悲惨?

即使我注定死亡,即使我的结局注定悲惨,我也想为我的友人们,我身后的孩子们,抓住那渺茫的火种。

他并非坡脚者,而是逐火者。

门外,云雀靠在墙上,沉默地看向掌心中的两枚玉石。

今晚注定,谁都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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