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糊之中,幽兰感知到秦时安的到来。他那温暖的怀抱让她内心的恐惧逐渐平息,眼角滑落一滴泪,她轻声低语:“小一……救救小一……”
当她再次醒来时,双手已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一名丫鬟走上前来,轻声问候:“姑娘您好,我叫颜兮,您可以叫我小兮。”
幽兰听到这话,心中一紧,急忙询问:“大人在哪里?”
颜兮回答:“大人今天进宫面见圣上,要向圣上报告连渠姑娘的不幸去世。他吩咐说,如果您醒了,让您在府中安心等待,不要随意走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幽兰追问:“那小一呢?就是我身边的丫鬟,她回来了吗?”
颜兮摇了摇头:“我不清楚,秦大人没有跟我提起过叫小一的姑娘。”
随后,颜兮端来一碗药:“这是止痛药,您每隔三个时辰需服用一次,这样伤口的疼痛才会减轻。”
幽兰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秦时安为她安排了贴身丫鬟,这意味着小一要么伤势严重,要么……
想到这里,她立刻对颜兮说:“帮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颜兮面露难色:“大人吩咐过,您不能离开房间半步,否则……”
话音未落,身着官服的秦时安便走进了房间。
他沉默片刻,明白自己即将说出的话会对幽兰产生重大影响,但最终还是开口:“小一在狱中无法忍受酷刑,选择了自杀。”
幽兰的心仿佛被利刃刺穿,双眸立刻充满了泪水,声音颤抖且愤怒,几乎是嘶吼着质问秦时安:“你为什么不去救小一?我告诉过你要救小一,我说过的!”
秦时安面色凝重,眼中满是无奈,声音低沉而沉重:“幽兰,你可知救你出狱已是我竭尽全力。小一的处境我并非不知,也不是不想救,而是无能为力。”
“那你就不要救我!”幽兰愤怒地坐在床上,捶打着棉被。
秦时安知道她只是在说气话,停顿了一下,继续缓缓道:“今天一早,我便去面见了圣上。本想为小一求情,却不料圣上勃然大怒,认为此事关系重大,若被连渠的人利用,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圣上不仅严厉斥责我不分轻重,还命我回府反省一个月。回来的路上才知道她已经丧命了。”
秦时安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我向圣上提出亲自查办此案,但圣上以你我之间的身份为由拒绝了此事,现在,此案已交由叶瑛负责查办。”
幽兰紧握着拳头,鲜血顺着绷带渗出,但她却毫无察觉。
她明白秦时安已经尽力,但小一的死仍让她难以释怀,失声痛哭。
秦时安望着幽兰,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又无力地垂下。
几日之后,东厂的番役在一处偏僻的水域边,发现了车夫和两个丫头的尸体。
经过仵作的验尸,都是被人残忍杀害后,再无情地丢入水中,身上还压着沉重的巨石,仿佛要彻底将她们埋葬在这冰冷的水底。
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和询问,有证人在那个关键的作案时间段内,看见幽兰已经安全返回府中。
之前的车夫也翻供说是西厂刑讯逼供,这些至关重要的证据暂时洗清了幽兰身上的嫌疑。
然而,幽兰还沉溺在小一的死亡之中,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她始终认为秦时安没有全力保护好小一,小一的离世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幽兰与秦时安之间。
尽管幽兰的态度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秦时安却始终保持着一份耐心和温柔。
由于被圣上责令在府中反省一个月,他便主动承担起照顾幽兰的职责。每天,他都会轻手轻脚地为她清洗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在喂饭时,他更是细心地将饭菜吹凉,再轻轻送入她口中。他的关怀细致入微,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而,幽兰总是面无表情,不愿与他交谈。
十余天后,大夫如约前来复诊,缓缓揭开那层厚厚的纱布,露出幽兰伤痕累累的十指。
大夫仔细检查后,语气沉重地对幽兰说:“姑娘,你的手指受损严重,需要长时间休养。即便最终能够痊愈,恐怕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弹奏琵琶了。”
说到这里,大夫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现在,你只能耐心地慢慢养伤,希望时间能带来转机。”
幽兰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谢谢大夫。”
秦时安目送大夫离开后,注意到颜兮正在帮幽兰更衣,便询问道:“你打算外出吗?”
幽兰轻轻点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外出,我想出去散散心。”
秦时安突然拦住她,质问道:“你是不是要去见沈之舟?”
幽兰闻言,眉头紧锁,反问道:“不可以吗?”
面对幽兰的冷漠,秦时安内心充满了愤怒与挫败感,这种情绪如同烈火般炙烤着他的理智。
他努力抑制着怒火,面色严肃地解释道:“我不允许。我知道你的意图,但是幽兰,你明白你的行为稍有不慎,就可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吗?”
幽兰听后,情绪激动地质问:“这与你何干?”
秦时安一愣,怒气冲冲地说:“与我无关?你住在这里,还说与我无关?”
“我顾不了那么多!”幽兰厉声回应,“如果你担心我会牵连到你,大可以将我赶出去!”
秦时安的情绪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控制:“如果你敢去找沈之舟,我就把你锁起来,让你永远无法离开。”
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势,幽兰用肩膀顶开秦时安,试图冲出去。
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着秦时安的理智。在冲动的驱使下,他一把将幽兰抱起,粗鲁地丢到了床上。
幽兰被摔得后背剧痛,秦时安那愤怒的表情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眼中满是惊恐。
秦时安未曾料到自己的情绪会如此失控,他双手撑在床沿,不断地回想刚才的冲动行为,那一刻的愤怒和失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到无比懊悔。
经过一段时间,他站直了身子,才缓缓说道:“你去吧,我会派人保护你。”
幽兰乘马车前往沈记药铺,迎接她的却是掌柜一脸的歉意:“幽兰姑娘是来见沈老板的吧?不巧,沈老板已经离开京城十多日了。”
幽兰听后,心中不由一沉,她强压住内心的失落,追问道:“可知他去了何处?”
掌柜回答说:“听说是去寻那位隐居在深山中的名医了。”
幽兰心中立刻明白,沈之舟此行定是为了她的事,不惜跋山涉水,去寻那隐世的名医。
她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谢过掌柜,原路折返回了秦府。
秦时安未曾料到幽兰会如此迅速地返回,在宁静的夜色中,她缓缓向他走来,带着一丝委屈说道:“你把我摔疼了。”
“对不起。”秦时安轻拥她入怀,深深地叹了口气。
幽兰与秦时安并肩站在池塘边,夜幕如墨,星光闪烁,映照在他们平静的面容上。
幽兰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即便前一刻两人还在激烈争执,下一刻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幽兰心里清楚,在目前的境遇下,她仍需依赖秦时安的援助。
她深知秦时安对她的意义重大。因此,她压抑住内心的不满与委屈,决定不再与他产生冲突,而是尽量保持冷静和理智。
她是因为别无选择,那么秦时安呢?
微风轻拂,池水泛起层层涟漪,秦时安忽然开口:“我在外面遇到了一个人,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位老管事。”
“是从火灾中逃生的?”幽兰问道。
秦时安摇了摇头,继续说:“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发生前两天,我父亲突然召集了府中的众多家仆,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将府中大部分人员遣散,并慷慨地赠予他们许多金银。”
幽兰眉头紧锁,等待秦时安继续讲述,秦时安轻轻搂住幽兰的肩膀,接着说:“在分发财物时,我父亲语气沉重地告诫他们,无论将来发生何事,都必须对此事严守秘密,不得向外界透露丝毫。尽管大家心存疑惑,但在父亲的威严和慷慨之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各自散去。”
幽兰心中涌起一股疑惑:“为何你父亲要遣散那么多人?”
此刻,秦时安和幽兰对那场火灾背后隐藏的真相都充满了无尽的猜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随着立夏的临近,天气逐渐变得炎热。尽管颜兮勤快地工作,幽兰的心中却时常浮现那个称呼她为“姐姐”的小女孩的身影。
秦时安在府中进行反省,意外地增加了与幽兰相处的时光。他们日复一日地相拥而眠,仿佛真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直到立夏后的第二天,颜兮突然敲门,急切地报告:“大人,姑娘,不好了,凝香苑失火了!”
幽兰匆忙赶到现场,眼前的景象令她心如刀绞:一楼已化为一片焦土,仅剩下几根焦黑的柱子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坍塌成灰烬。
火舌如同狂蟒般肆虐,吞噬着每一寸木梁,吞噬着一切可见之物。
二楼的情况更是岌岌可危,火焰如同疯狂的猛兽,不断吞噬着每一寸空间,整个楼层在火海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二楼绝望地跃下,试图逃离这炼狱般的火海,却未能如愿,反而重重跌入熊熊烈焰之中,瞬间被火焰吞噬。凄厉的哀嚎声在夜空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幽兰立刻意识到那是霁月的声音,但她无暇顾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疯狂地呐喊:冷霜还在上面,我必须去救她!
于是,她毅然跑向后院,从后院的楼梯决然地冲向那摇摇欲坠、火势凶猛的二楼。
秦时安拉住她的手,坚决地说:“你不准去!”
“你放手!再耽搁就真的来不及了!”幽兰手里拿着用水打湿的帕子,坚定地说,“我有训练过,我知道怎么自救,我要去救冷霜。”
秦时安反驳道:“万一你要是出什么事儿,你爹的案子怎么办?”
幽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爹已经死了,冷霜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