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城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战争的阴云如厚重的铅幕,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杜宝身着戎装,佩剑在身,大步走上城楼,身后一众将士紧紧跟随,步伐沉重而坚定。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眉头紧锁,凝视着那被战火笼罩的边陲,心中满是忧虑。
“接济风云阵势,侵寻岁月边陲。”杜宝低声吟道,声音中透着几分沧桑与无奈。这时,城内突然擂鼓呐喊,声响震天,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杜宝闻声,不禁长叹一声,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你看那虎咆般的炮石,如连雷般轰鸣碎裂;雁翅似的刀轮,密如雪花般挥舞。李全啊李全,你妄图称霸江山,可我杜宝在此,断不会让你得逞!”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谁能谈笑解重围?万里胡天鸟不飞。今日海门南畔事,满头霜雪为兵机。”杜宝念着诗句,思绪却飘回到了自来到淮扬之后,遭遇兵乱的日子。孤城被重重围困,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吞没。他每日只能忙于调度兵粮,指挥金鼓,生死未卜,只能听天由命。坐在敌楼之中,他时常追想靖康之后的中原大地,那一片衰败景象,令人心碎。
“问天何意:有三光不辨华夷,把腥膻吹换人间,这望中原做了黄沙片地?”杜宝想到此处,不禁怒火中烧,猛地冲冠而起,脸上的愤怒清晰可见。“是谁弄的,让江山变成这般模样?”他愤怒地咆哮着,声音在城楼中回荡。可随后,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中原已矣,关河被困,我的心事全都违背了初衷。如今,我也只愿保住扬州,接济淮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杜宝看着李全贼军数万之众,心中暗自思忖:“破此贼军,本非难事,可为何进退迟疑?其中必定有缘故。我有一计可解此围,只恨无人去游说。”正想着,城内再次擂鼓。只见一个净扮的报子匆匆跑上城楼,大声禀报道:“羽檄场中无雁到,鬼门关上有人来。老爷,城围得铁桶似紧,却有个秀才来打秋风,小的特来禀报。”
杜宝闻言,心中一惊,脸色一沉,问道:“敢是奸细?”报子连忙回答:“说是江右南安府陈秀才。”杜宝疑惑不已,心想:“这迂儒怎么飞进来的?快请他来见我。”
此时,陈最良正迈着略显慌张的步伐走来,一边走一边张望着四周,嘴里还嘟囔着:“摆旌旗,添景致,又不是闹元宵鼓炮齐飞。杜老爷在那里?”杜宝看到陈最良,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高声说道:“忽闻的千里故人谁?原来是先生到此,教俺惊垂泪。”
陈最良看到杜宝,也是感慨万千,说道:“老公相头都通白了。”两人相对而视,眼中满是岁月的沧桑。“白首相看俺与伊,三年一见愁眉。”说罢,两人相互拜礼。
陈最良念道:“头白乘驴悬布囊。”杜宝接道:“故人相见忆山阳。”陈最良又道:“横塘一别千馀里。”杜宝叹道:“却认并州作故乡。”
陈最良神色凝重地说道:“恭谂公相,又苦伤老夫人回扬州,被贼兵所算了。”杜宝闻言,如遭雷击,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急切地问道:“怎知道?”陈最良缓缓说道:“生员在贼营中,亲眼验过老夫人首级,和春香都被杀了。”
杜宝听到这话,如五雷轰顶,泪水夺眶而出,悲痛地哭喊道:“天呵,痛杀俺也!”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失去了支撑。“相夫登第,表贤名甄氏吾妻。称皇宣一品夫人,又待伴俺立双忠烈女。想贤妻在日,想贤妻在日,凄然垂泪,俨然冠帔。”杜宝哭着,身体渐渐瘫倒,众将士连忙上前扶住。
陈最良也悲痛地喊道:“我的老夫人,老夫人怎了!你们将官们也大家哭一声儿么!”众将士闻言,也纷纷落泪,齐声哭喊道:“老夫人呵!”
杜宝突然止住哭声,脸上露出恼怒之色,迅速拭去泪水,大声说道:“呀,好没来由!夫人是朝廷命妇,骂贼而死,理所当然。我怎为他乱了方寸,灰了军心?身为将,怎顾的私?任恓惶,百无悔。陈先生,溜金王还有话么?”
陈最良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好说得,他还要杀老先生。”杜宝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咳,他杀俺甚意儿?俺杀他全为国。”陈最良赶紧说道:“依了生员,两下都不要杀。”说着,他凑近杜宝,小声耳语道:“那溜金王要这座淮安城。”
杜宝一听,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噤声!那贼营中是一个座位,是两个座位?”陈最良被这一喝,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他和妻子连席而坐。”杜宝听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信,说道:“这等,吾解此围必矣。先生竟为何来?”
陈最良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说道:“老先生不问,几乎忘了。为小姐坟儿被盗,径来相报。”杜宝闻言,又是一惊,脸上满是惊愕之色,说道:“天呵!冢中枯骨,与贼何仇?都则为那些宝玩害了也。贼是谁?”
陈最良连忙说道:“老公相去后,道姑招了个岭南游棍柳梦梅为伴。见物起心,一夜劫坟逃去。尸骨丢在池水中。因此不远千里而告。”杜宝听后,长叹一声,说道:“女坟被发,夫人遭难。正是:‘未归三尺土,难保百年身。既归三尺土,难保百年坟。’也索罢了,则可惜先生一片好心。”
陈最良面露难色,说道:“生员拜别老公相后,一发贫薄了。”杜宝听后,也叹了口气,说道:“军中仓卒,无以为情。我把一大功劳,先生干去。”陈最良连忙说道:“愿效劳。”
杜宝说道:“我久写下咫尺之书,要李全解散三军之众。余无可使,烦公一行。左右,取过书仪来。倘说得李全降顺,便可归奏朝廷,自有个出身之处。”左右连忙取来书礼。“儒生三寸舌,将军一纸书。书仪在此。”
陈最良看着书仪,面露难色,说道:“途费谨领。送书一事,其实怕人。”杜宝拍了拍陈最良的肩膀,说道:“不妨。兵如铁桶,一使在其中。将折简、去和戎。陈先生,你志诚打的贼儿通。虽然寇盗奸雄,他也相机而动。看他开围放你来,其意可知。你这书生正好做传书用。”
陈最良听后,心中稍安,说道:“仗恩台一字长城,借寒儒八面威风。”这时,风鼓吹起,气氛愈发紧张。
杜宝说道:“戍楼羌笛话匆匆。事成呵,你归去朝廷沾寸宠,这纸书敢则是保障江淮第一封。”
陈最良带着那封承载着巨大期望的书信,忐忑不安地朝着李全的军营走去。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杜宝那充满信任的眼神和李全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七上八下,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终于,他来到了李全的军营前。看着那戒备森严的营寨,陈最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大步向前,表明自己的来意。士兵们将他带进了营帐。
李全坐在营帐中,身旁坐着他的妻子,两人一脸威严地看着陈最良。陈最良心中一阵发慌,但还是强装镇定,向李全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李将军,在下受杜宝大人之托,特来送上一封书信。”说着,他双手将书信呈上。
李全接过书信,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扔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就凭这封信,就想让我解散三军?杜宝未免太天真了吧!”陈最良见状,连忙说道:“李将军,这其中自有深意。杜大人深知将军的实力,也敬佩将军的为人。他只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百姓受苦。若将军能解此围,不仅能救百姓于水火,日后在朝廷也能有个好前程。”
李全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说道:“哼,我李全纵横沙场,还怕他杜宝不成?我要这淮安城,他若识相,就赶紧投降,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陈最良心中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李将军,您和夫人连席而坐,想必是夫妻情深,家庭和睦。可一旦战争继续,生灵涂炭,您忍心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吗?而且,杜大人手中也有兵力,若真打起来,胜负还未可知。不如双方罢兵,各守一方,岂不更好?”
李全的妻子听了,轻轻碰了碰李全,小声说道:“相公,这书生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征战多年,也该为百姓想想了。”李全听了妻子的话,脸色微微一变,陷入了沉思。
陈最良见状,心中暗喜,继续说道:“李将军,杜大人还说了,只要您解了围,朝廷必定不会亏待您。日后您在朝中,也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光宗耀祖。”
李全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来,说道:“好吧,看在你这书生一片诚心的份上,我暂且答应你。但我也有个条件,杜宝必须亲自出城与我谈判。”
陈最良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好,好,我这就回去禀报杜大人。”说完,他匆匆离开了营帐。
陈最良回到淮安城,将李全的话告诉了杜宝。杜宝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李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要我亲自出城,其中必定有诈。”
陈最良也担心地说道:“老公相,这其中怕是有阴谋。不如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杜宝摇了摇头,说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若不去,李全必定不会罢休。但我也不能毫无防备。”
于是,杜宝精心安排了一番,挑选了几名武艺高强的将士,跟随自己出城谈判。同时,他还在城墙上安排了弓箭手,以防万一。
到了约定的日子,杜宝身着戎装,带着将士们出城了。李全早已在城外等候,看到杜宝,他微微一笑,说道:“杜大人,你终于来了。”
杜宝也微微一笑,说道:“李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前来,是想与将军好好谈谈,化解这场纷争。”李全说道:“好,既然杜大人有诚意,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这淮安城,你若答应,我便解散三军,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杜宝说道:“李将军,这淮安城是朝廷的城池,我身为朝廷命官,怎能轻易相让?但我也理解将军的难处。不如这样,将军退兵三十里,朝廷封将军为节度使,镇守一方,如何?”
李全听了,心中一动,但还是故作犹豫地说道:“这……我还得考虑考虑。”就在这时,突然一阵乱箭射来,杜宝等人连忙躲避。原来,李全的手下中有一部分人不愿投降,想要趁机杀死杜宝。
杜宝见状,心中大怒,喊道:“李全,你言而无信!”李全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连忙喊道:“误会,这是误会!”他连忙下令制止手下,然后对杜宝说道:“杜大人,实在抱歉。我这就整顿军纪,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杜宝看着李全,心中半信半疑。但此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说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但你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说完,杜宝带着将士们回到了城中。
回到城中后,杜宝和陈最良商议对策。陈最良说道:“老公相,这李全反复无常,我们必须小心提防。”杜宝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但目前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李全能尽快做出正确的决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全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杜宝心中越来越焦急,他不知道李全到底在想什么,这场战争到底何时才能结束。而淮安城的百姓们,也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度日如年,他们都盼望着能早日迎来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