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吗？
灵魂和□□分开了，还能回去吗？
秦沛明有点紧张，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随波逐流在漫长的五彩星河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几声模糊的呼唤，五彩星河从中间被撕开，他好像又感知到了□□的存在。
先是头部，钝痛拉扯着他的思维，记忆缓缓的回流，又慢慢的，一点点的感受，确定了自己的四肢都在。
五感也逐渐归拢，寄存在感官处的知觉终于传递到了大脑之中。
他听到很吵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抽泣，好像是个女声，又有很多人站在他旁边交谈，谈到后来还吵起来了，烦的要命。
好累啊，活着怎么这么累啊，连死了都这么吵，秦沛明甚至预感到了自己要是躺在棺材里，可能会被活活吵的诈尸。
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十分平稳，就是鼻腔里不太舒服，好像还弥漫着呛人的浓烟。
小腿也很痛，浑身都不太舒服，感官渐渐回笼后，他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模糊，像流动的黑白漩涡，亮的地方纯白，暗的地方又是纯黑，没有丝毫委婉。
左手冷冰冰的，好像是因为插了点滴，右手手心里一片温暖柔软，他凭借熟悉的手感辨认出了那是什么。
潜意识里，求生欲开始作祟。
“小缘……小缘宝贝……宝贝……”他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叫着，跟说梦话一样，还好眼睛开了缝。
“哥！”宋缘立马爬起来，声音还带着激动的哭腔，“你醒了？哥，你终于醒了。”
宋缘站起来，按了床头的铃。
秦沛明视线模糊，听到他这话，颇有一种久病床前来了孝子的意味，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重活了。
又开始有忙忙乱乱的身影进进出出，他的视线里黑色压过了白色，还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能感觉到那股风，但是又看不见。
怎么回事，他瞎了？
秦沛明一时间又有些情绪激动，平复了好一会，才听到门口人在说话。
“……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视力也会慢慢恢复，外伤差不多了就转去精神科吧，淞沪那边有一个疗养院，我有一个同学在那边，比较可靠……”
什么玩意儿？疗养院？他睡到六十岁了？
不行，不能去疗养院，老了兜不住屎会被护工揍的。
秦沛明费力的动了动右手，想把自己的好大儿宋缘召唤过来，求求他说，我把钱都给你，你不要把我送去养老院啊。
好大儿顺应召唤，飞过来捧住了他的右手，秦沛明磕磕绊绊的侧过头，像交代遗言一样，好大儿也立马配合的探过耳朵，就听到了这人操着沙哑的嗓子，小声道：“我不去养老院……”
“算了。”宋缘宣布：“现在就转去精神科吧。”
秦沛明很轻的笑了一声，听到宋缘还好好在身旁说话，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了，还能再活二百年。
“宝宝，你没受伤吧，给我摸摸你还好着不？”
秦沛明记忆回笼后，最印象深刻的就是最后关头，宋缘真的宛若神兵天降，在最危难的时候出现在洒了汽油的中心地带，救下了他。
“好着呢，好着呢。”宋缘低头在他手心吻了俩下，又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回头一定去庙里还愿，不，不用去庙里了，他的神现在就在旁边。
“我怎么看不见了？我要变成盲人了吗？”
“不会的，撞到脑袋了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秦沛明又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侧着头，眼里周围一圈都是白的，只有中间宋缘是一小片漆黑。
“宝贝儿，让我亲亲，让我亲亲，太想你了，还能看见你我太高兴了，我以后吃斋饭念佛经……”
他听见宋缘笑了一声，然后感觉自己的嘴角被轻啄了俩下。看不见后，听力就格外敏感，他从来没觉得宋缘的声音这么好听，笑的这么可爱过。
被轻啄了俩下他还是不太满意，电影里经历过生死后，主角都应该是深深的法式热吻，这样啄俩下打发小孩呢。
算了，他躺在这里肯定没有刷牙，啄啄也行了。
他牢牢牵着宋缘的手，一刻都不把人放开，像拉着救命稻草似的。
好一会，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开始断断续续的交代：“不要告诉秦沛霖，让林凡说我回奥克兰了，尤其不要让公司那边知道。”
“好。”林凡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侧响起，秦沛明僵了僵。
“好。”林凡旁边是秦沛霖的声音。
好好好，太好了，都不用去转达了。
秦沛明这才神经回笼似的开始乱哼哼：“诶呀，头好疼啊，腿也好疼，怎么这么疼啊？”
“活该。”宋缘冷言道。
“活该。”秦沛霖附和。
好好好，久病床前无孝子。
“臭流氓子，还以为这里就你们两个呢？老娘为你哭干了眼泪，结果你脑子里只有你的小宝贝。”秦沛霖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落他。
“一声不吭就干坏事去了，你以为你拍电影呢？没给你少个胳膊少个腿的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还亲亲亲，这么大人了没点样子了？”
秦沛明听着声，把脸转到她的那边，有些不耐烦道：“听见了听见了，睡着的时候就听见了，我还以为我已经进棺材了，都有人哭丧了。”
“你以为你离进棺材很远吗？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有几个医生又进来迅速的检查了一会，秦沛明也没感觉到他们检查了些什么，就又走了。
“还在海宴呢？”
“是，你想回淞沪吗，我问问医生那边现在能不能动。”林凡答他。
“算了吧，太折腾了，等好些了再说。”
宋缘替他做了决定，秦沛明不敢吱声反驳。
他感受了一下腿上的钝痛，试探到：“我腿咋样了，以后还能走吗？”
“没事，只有皮肉表面被擦过去了，血流的有点多，养养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沛明终于发下心了，又问：“那我大哥呢？还活着不？”
“活着呢，还没你严重，早上还一瘸一拐的来看你了。”
秦沛明张了张嘴，还想问问其他人，以及那天事情的后续，但还是没开口。
等回头只有林凡一个人的时候再问吧。
林凡见他没大碍了就回公司了，留下秦沛霖和宋缘轮换着照顾他。
他感觉脑袋上的伤好像有点严重，他每天都要被推到其他地方做检查，每次换药的时候他都听见宋缘情绪不太好，心疼的他要命。
病床比普通的大出许多，有点像宋缘以前家里的那张，俩个人可以一起躺在上面。
宋缘以前最早都是睡到十点十一点起床的赖床专家，这几天秦沛霖被赶回去上学后，基本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来，配合医生查房，给他弄吃弄喝的。
秦沛明不知道怎么，最近食欲一直不太好，闻到饭味就想吐。
这天难得事情少，十点的时候，秦沛明把宋缘叫上床，依偎着睡了一会。
秦沛明每天睡着的时间很久，所以这会并没有跟着一起睡，而是搂着宋缘在他脸上摩挲。
瘦了点。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宋缘每天下午都要回家休息或者去搞自己的工作，但宋缘不在他又没安全感，所以他把自己的睡觉时间都集中在下午。
宋缘没睡很久，十一点半就起来出去了，到了十二点半才带着饭回来。
秦沛明坐起来被他喂了一口，尝出来是宋缘亲自做的小馄饨，于是压着胃里的不适，嚼了好一会，才很艰难的咽下去。
食物到了最后都被嚼成了糊，咽下去好像上刑一样难受。
保温碗被放在床头，秦沛明觉得他今天用的力气有点重。
“吃不下去就别吃了。”宋缘有些烦躁。
秦沛明突然就慌了，赶忙伸手去探碗，说着：“没有，很好吃，你急什么呀。”
这是他最害怕的情况，没人能忍受每天守在医院里照顾病人，就算是最爱的人，也迟早会不耐烦。更何况他一个什么都看不见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瞎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瘦成啥样了？”宋缘有些生气的质问。
“瘦了不正好吗，有没有变帅？”秦沛明讨好的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
“丑死了。”宋缘恶狠狠道：“不吃饭伤口一直好不了，你就一直躺在这里当小瞎子吧。”
“不要不要，你别把我丢在这里，咱们回家好不好？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了，按时来换药不就行了。”秦沛明早都想回家了，房间里铺了厚地毯，每天躺在这里时不时病房就突然出现一个人说话，每次都把他吓的要得心脏病。
“不行，后天开始还有别的治疗。”
“还治什么？我都好了呀？”秦沛明疑惑道，他脑袋也不怎么疼了，腿也不怎么疼了，除了不爱吃饭，再没啥毛病了啊。
宋缘抬头，就看到这人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挠了挠脸侧的输氧管，细了一大圈的胳膊上全是青紫的针孔。
他抬手，把输氧管拿掉，问：“什么感觉？”
秦沛明老实道：“你把我鼻子堵住了？”
“嗯。”宋缘把输氧管扯到他脖子上，紧紧盯着。
没一会，秦沛明就不太行了：“我怎么喘不上气了，你在干什么？不要乘人之危啊。”
他笑着，但眼角已经有几滴眼泪淌下，看不见的时候感官格外清晰，感应到热泪流下的时候，秦沛明自己也愣住了。
宋缘又把输氧管戴回去，捧着秦沛明的脸，亲了几口。
“没事，就这样也挺好的，你只有我一个人。”
“这样不好，我不能去挣钱，你也被困在臭臭的医院，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呢？”
宋缘听到他这样说，突然就高兴起来了。
“没事没事，你乖乖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