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两个字一出，路怀光避无可避，他沉默一瞬，留给郑帝的只有不可置信的笑容：“哥，你这满嘴跑火车的毛病确实该治一治了。”

“我没……”

“要不就是你这人浪荡惯了，看谁感觉都不正常。”路怀光直接输出一大堆话语，话密的不像是原来的他了：“我给恪慏当老师那会儿，脾气那么暴躁，他又在青春期，根本听不进去，现在我俩关系能到这种地步我就谢天谢地了。”

郑帝发出几声哼哼，又喝了一口酒：“我不说行了吧，反正总要面对的，阿涅，缩头乌龟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他意有所指，话刚说完，他立刻站起来：“有人不待见我，我走了。”

他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路怀光指着桌子上酒：“你的酒。”

“送你了，我看你可比我更需要这瓶酒。”

临走前，郑帝还不忘挖苦一下路怀光，他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留给路怀光的只有满屋的静默和酒香。

路怀光咂摸不出酒味，满嘴都是酸涩，他有些烦躁地将面前玻璃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郑帝说的话只是他一厢情愿，根本不是真的。

酒让路怀光失眠了一整晚，人要是喝多了酒能晕过去一夜，可是路怀光只喝了两杯，他一夜未眠全是因为郑帝那几句话，什么他喜欢你……害的路怀光做了一整晚关于徐恪慏的梦，噩梦。

他梦见徐恪慏对他因爱生恨，举起枪要杀了他。就在徐恪慏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路怀光从梦中惊醒。

他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天已经亮了。想起方才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路怀光就觉得头疼，一定是郑帝胡说八道，把他给带跑偏了，路怀光去刷牙洗脸，瞧着洗漱间镜子里自己有些憔悴的脸，他挤了挤自己的脸，感觉自己都要长白头发了，再世为人，他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感觉自己又年轻又老的，倒不如早点儿和周老大和郑帝他们一样，一起退休离开杀戮联盟好了，毕竟现在这天下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可是……

他不甘心啊，路怀光想，明明当初差一点就能抓住主神，若不是当初功亏一篑，他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可这间接导致了杀戮联盟如今人心不齐的情况，心不齐，又怎么能成功呢？

路怀光愁的又叹了好几声，这才收拾好心情出门，他没去常去的自助餐厅，因为现在他不是很想遇到熟人，什么样的熟人都不想见到。

于是路怀光直接绕路去隔壁咖啡厅，毕竟喝咖啡也能饱腹，咖啡厅里满是咖啡豆的香味，此时正是大早上，咖啡厅里没人，他就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坐在床边看早上的阳光，结果阳光没看到，反而瞧见了一个路怀光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的人——徐恪慏。

瞧见徐恪慏，路怀光下意识收回视线，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恨不得再也不让徐恪慏看到，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声哗啦哗啦作响，一阵风携着隽永的温柔拂过了路怀光的面容，路怀光抬起头，看到了徐恪慏带着温柔的异瞳：“阿涅哥哥，怎么在咖啡厅里呆着？”

“……我，餐厅吃腻了，想吃点儿不一样的。”

“那我陪你吧。”徐恪慏不由分说，也点了一杯咖啡。

路怀光：“……”

直到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怎么说也算徐恪慏的前辈，他是路怀光，也是阿涅，没必要这么紧张，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时他的小腹已经平坦，没有主神存在的痕迹，想到这里，他顺势开口了：“恪慏，我为我先前的猜测抱歉，那时候我的记忆没有恢复，加上你也没说，让我误会了，原来这些是你为这个世界做出的努力，我该谢谢你。”

徐恪慏盯着自己面前那杯热咖啡，蒸腾的水汽将两人隔开，却隔不开徐恪慏专注的神情：“不，你又理解错了。”

他伸出手想触碰路怀光的手，却在桌面上停留在了原地：“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世界，而是为了你……”

“我的白月光，阿涅哥哥。”

路怀光瞪大了眼睛，一时僵在原地，徐恪慏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等着路怀光，路怀光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让自己大脑转过来弯，他看了一眼徐恪慏，脑子里想起了昨天晚上郑帝说过的话，他想这次郑帝倒是做了个正确的事，那瓶酒留下的真是时候，他现在只想一醉解千愁。

可是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路怀光从小到大信奉的信条就是如此，他从自己这一辈子想到了身为路怀光的一辈子，最后他决定直接拒绝：“恪慏，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这种想法的，可是对于你，我一直把你当作学生，也不会对你产生多余的情感，就算你说什么白月光，我也不会有回应，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

路怀光说话时，徐恪慏一直深沉地注视着他，眼中平静，似乎对于路怀光要说的话早有预料：“我只是想说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可是上天给了我一个希望，让我看到你还活着，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只是我们在关卡中，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怕又一次错过，所以我想直接把我要说的话先告诉你。”

他这些话说的很平静，可是路怀光知道，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平静，只是徐恪慏成为首领后习惯性地收敛自己的情绪，明明他从前还是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路怀光在心里感慨，却忘了当时他自己也才二十多岁，现在距离那时候也只是过去了五六年而已。然而徐恪慏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路怀光反而无话可说了，他正想着要不要逃离此地，然而徐恪慏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抢先起身：“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哦。”路怀光眼神飘忽，直到徐恪慏出门，他才敢隔着玻璃重新打量徐恪慏，他之前失忆那会儿怎么没发现徐恪慏对自己存了这种心思？

其实也不怪路怀光，彼时他的视角还是穿越者路怀光的视角，在那时的他眼里，自己算是阿涅的替身，替身不会思考白月光为什么会成为白月光，只会思考替身为什么会是替身，而现在，当他的视角转换之时，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才会浮出水面。

现在的路怀光只能安慰自己，自己已经果断地拒绝徐恪慏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没关系，他好不容易死而复生，要发愁的事情有很多，就不单独为徐恪慏发愁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路怀光尽量躲着徐恪慏，不和他有过多的交集，直到新一轮关卡开始——

路怀光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的一切，一抬眼又对上了徐恪慏的异瞳。

路怀光：“……”

他们又被分到同一个关卡了。就在路怀光感慨的时候，徐恪慏突然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勾住路怀光的头把他往下拽：“小心！”

路怀光被他带的一阵踉跄，子弹的声音在耳边倏然放大，擦过路怀光的发丝，射中了他们身后的木板。

“靠。”路怀光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了一点儿，这难道是什么真人射击比赛？他摸向自己的耳朵，发现耳朵里被塞了一个小型耳机：“兄弟们干嘛呢？五局三胜，刚才一场已经输了，剩下四场比赛能不能打起精神来？”

路怀光抬起头和徐恪慏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看来这一关是射击战，只有赢下三局，他们才能离开这里，不过……路怀光忍不住勾起嘴角，从腿上绑带里抽出枪在手心转了一圈，看来过了这几年，他杀神的名号已经没人知道了。

眼前是硝烟弥漫，全是木板、石块和铁桶组成的遮挡视线的障碍物，他们身后则是一栋废弃大楼，路怀光嘴上跟徐恪慏道了谢，一边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周围又发出了砰砰两声，路怀光循声回头，看到了头顶有机器人举起了枪，他没有犹豫，一枪打过去，机器人站在原地挣扎了几下，随后彻底不动了。

这才是他的正常水平。

“谢谢谢谢！”宋宇长舒一口气，刚才他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如果对面机器人趁着他换弹夹的功夫偷袭，那他就完了，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更感激对方了：“兄弟，要不是你，我就要死——”

看到了路怀光的脸，他嘴里没说出来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路……阿涅。”

若说先前是他有理由对路怀光发火，那么到了现在，亲眼瞧见自己的哥哥宋轩被刺阿涅后，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哥哥的事情，他不明白，当时那个情形下，他哥哥为什么会刺杀阿涅？

明明，他哥哥也是想要消灭主神的。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宋宇无法逃避，只能接受哥哥带给他的冲击。

他忍不住看向路怀光，若他是阿涅，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