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音铃中的灵力瞬时游走白逸寻全身,他足尖点地向后急退,尾尖扫过凝灵泉水面激起细碎涟漪。
狼妖的利爪擦着他的咽喉堪堪划过,在颈环上撞出刺耳的火星。
二人进退之间已经远离凝灵泉。
白逸寻闪身掠过道灵纹石柱时,借着石柱的反弹之力腾空跃起。指尖凝聚的妖力化作泛利爪,在狼妖再次扑来的瞬间,精准抵住对方的喉咙。
“我再问你一遍,可有苦衷?”
对方獠牙毕露间血沫飞溅,其喉间滚过雷暴般的低啸:
“你以为逼我承认就能给自己找块遮羞布?你好心安理得地用苦衷作为借口?
你妖力鼎盛,却甘愿为人玩物,我狼族勇士,却为妻儿给人族当走狗。
都是妖族的耻辱,一起死吧。”
身前人猛地撞向抵在其喉间的尖爪,白逸寻在急速后缩爪子的同时,对方已如张开血盆大口反扑而来。
足尖点地倒掠丈许,白逸寻不往追问:“你说什么?林轩宇挟持了你妻儿?”
下一刻,那狼妖额心的赤金灼灵纹骤然爆亮,爪影裹挟着腥风铺天盖地压来:“人族走狗都该死,杀了你我妻儿就能活!”
白逸寻在纷飞碎石中辗转腾挪,心底却莫名松了口气 。
妖族最骁勇的御妖卫果然不是甘愿为人族走狗,这孤注一掷的同归于尽,恰恰证明对方从未真正背叛过妖族。
狼妖的灼灵纹与纵横天地的幻灵树产生共鸣,每一次挥爪都能牵扯其淡金色灵线。
白逸寻在交织的灵线中多次腾挪闪避后,突觉灵音铃在锁骨处发烫 。
铃中灵力消耗太快,再这样下去他要成为被压制的一方。
他停下脚步,将大量灵力转化为喷薄的妖力聚在兽爪之中。
兽爪落下时,三丈高的虚影踏碎青石,如泰山压顶般将扑上来的狼妖按入碎石堆:
“那畜牲挟持你妻儿,你就只敢把爪子对准同族?
若真想死,也该死在与那畜牲对抗的路上,这样才不算丢妖族的脸。”
如今的白逸寻已经完全改了主意,妖族能有此等忠烈之辈,乃族群之大幸。
这等勇士若是献给宗门,只会成为宗门和四大家族交锋的牺牲品。
他自己一时半刻逃不出这困局,那就将这妖族勇士送出去,权当是为复兴妖族埋下的火种。
话音未落,他五指已如铁钳般扣住狼妖颈环。
腕间青筋暴起,骨骼因过度用力发出咯咯脆响,指节几乎要透过苍白的皮肤爆裂开来。
僵持之间,倒竖的白色毛发自白逸寻后颈蔓延至尾椎,他身后凝出半丈高的白虎虚影,獠牙刚一显露,便在空气中激起细碎的金光涟漪。
“咔嚓”一声脆响,颈环应声崩裂成三段,那白虎虚影也在碎环刹那碎成金光。
眼前狼妖浑身一震,喉间溢出惊诧的气音:“你是虎……”
“不想害死我就闭嘴,先想法子逃出去,保住性命去救你的妻儿,再去帮我多护住几个同族。”
狼妖却不断摇头,声音里浸透绝望:"晚了...... 控妖术已入髓......”
话音未落,青铜色鳞片从其脊背下破皮毛而出。
在骨骼的爆响中,狼妖身形胀至两丈有余,赤红的瞳孔里倒映着白逸寻的身影,却只剩下野兽般的噬杀之意。
长嚎震碎山石,狼妖如失控的巨石碾来。
果然还有控妖术作为后手,这样强度的术法,分明是要搅的受术者经脉寸断而死,好来个死无对证。
银发被劲风掀起,白逸寻丝毫不避,直面而上。
在狼妖挥爪劈来的刹那,他才侧身堪堪闪过,同时伸手牢牢抓住狼妖的一只前爪,借力轻盈地跃上狼妖的脊背。
稳住身形后,他单手按住狼妖的头颅,另一只手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点向狼妖额心灼灵纹。
金色火焰再度亮起,光芒蔓延至狼妖全身。
狼妖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爪子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挥向白逸寻,他口中哀求道:“吾帝虎魄,杀了我!”
“本座给你灼灵纹不是让你轻易放弃的,我说了,你有机会逃出去,不许放弃!”
指尖扣住右耳清心铃边缘,白逸寻毫不犹疑的用力一扯。
软骨撕裂的锐痛如钢刀剜心,温热的血珠顺着兽耳濡湿半张脸。
他浑身战栗,却依旧固执地用发颤的指尖递过清心铃:“拿好!这铃能抗控妖术,我助你脱身!”
青色妖力自灵音铃流淌而出,流淌到白逸寻掌心时凝聚成灼目金纹。
他飞身攀升至结界边缘,双掌向上轰然拍击。
刹那间,灵裔谷的光膜龟裂,被震出碗口大的窟窿,青紫色灵光从中喷涌而出,恍若撕开了天地的帷幕。
左耳镇魂铃骤然发出震响,白逸寻却充耳不闻。
他将指尖抵住狼妖后心,将最后的妖力灌注入其经脉。
“记住,妖族的骨血里没有屈服二字,就算死,也要咬碎敌人咽喉再咽气!”
那狼妖却不肯走,眼睛死死盯住白逸寻,喉间翻滚压抑低吼。
狠力往缺口处推了一把,那狼妖喉头滚动着往后凝望一眼,这才转身狂奔。
那道灰影在天际消失的刹那,白逸寻忽然感到指尖的妖力如潮水般退去,四肢传来细碎的酥麻。
迅速模糊的视线中,掌心重新缩小成粉色肉垫,他从半空直直坠落。
没有想象中摔落的剧痛,一具宽广的胸膛稳稳接住了他,熟悉的龙涎香带着药香将他裹挟。
冰凉的指尖狠狠掐进他后颈,却在触到豁开兽耳时骤然蜷起,像触碰到了易碎的琉璃。
他无力回应,眼前一黑便坠入无尽深渊。
再度醒来时,床头烛火摇曳,将那人的影子投在帐顶,如同一具张开羽翼的巨兽。
“醒了?” 萧沐卿的声音自暗处漫来,尾音像是裹挟着夜风般冷峭,“喝药。”
尽管浑身疲软,白逸寻依旧强撑着起身,急切问道:“那只狼妖逃出去了吗?”
“逃?” 萧沐卿垂眸拨弄着药碗,青瓷勺碰到碗沿,撞出刺耳声响,
“四大家族唯恐控妖术泄露,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他被围追堵截至绝境,最终....自爆元神,形神俱灭。”
白逸寻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冰水兜头浇下:
“不可能,他要去解救妻儿,去保护妖族的。就算是死,他也只会死在与敌人抗争的路上。”
眼前人抬眼,眼底淬着冰碴般的冷意:
“是啊,他身体已经被种过控妖术,说明他为了本来可以隐忍。
但被控妖术剥离灵智的躯壳完全没有秘密,若不是怕暴露你的身份,他一定不会选择自爆。”
觉察出对方明显的不悦,白逸寻喉间发紧,他指尖攀上对方的袖口,却又不敢用力。
心中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他放缓了语气道:
“我知道我此次行事鲁莽,但狼妖无辜,你告诉我实话,他到底有没有逃出去。”
那人垂眸凝视着扯着袖子的手:
“在凝灵泉重地暴露出白虎虚影,这件事你觉得没人牺牲能平息吗?
逸寻心中顿时一沉,此时身边人冷漠地甩开他的手,从袖中掏出一个血迹斑斑的木盒,“哐当” 一声砸在他胸口:“看看你鲁莽的代价!”
一股浓重而腐臭的血腥味从盒子中传来,白逸寻稳住心神,尽量平稳的拿起盒子。
推开破旧的盒盖,盒底躺着两颗粘连的心脏和两枚已经开裂的妖丹。
指尖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他轻触两颗妖丹,上面残存的妖力将其主人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
两颗妖核里,满满都是狼妖的身影,正是狼妖的妻子和孩子的遗物。
牙齿几乎要咬碎,白逸寻撞开眼前的药盏,猛然向外冲去。
瓷碗碎裂声中,冰冷指节已扣住他已经布满绒毛的腕骨 ,如铁钳般将他制在原地。
烛火摇曳,把对方眼角红痣灼得如滴血朱砂:
“化形都快撑不住了,你拿什么去拼?想白白送死?你还没问过我同不同意。"
白逸寻恶狠狠的盯住对方,喉间却止不住发出虚弱低喘。
他之前本就耗尽妖力,此刻被制得半步难动,退成兽爪的爪尖连最浅的术法都凝不出。
血气在胸腔翻涌,他低头狠咬对方覆在腕骨的手背,利齿刺破皮肤的刹那,铁锈味混着龙涎香在齿间炸开,却换来对方指节更深的压制。
冰凉的手指扣住他下巴,硬生生将他下颌掰得脱力张开。
那人的指节抵住他的牙齿缓缓施压:
"除了咬人没有别的办法了是吗?看来你还是不知错,既然如此敌我不分,我看没必要留着这牙齿了。”
白逸寻颈侧青筋暴起,他瞪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瞳孔,那抹深不见底的幽泉映着此刻的自己:
挣扎时带落的碎发黏着冷汗贴在苍白腮边,狼狈像是被揉烂的宣纸。
喉间泛起自嘲的苦笑,他无比厌憎这样的自己:
留着这几颗牙又能如何?不过是个连妖力都凝聚不稳的废物。
满口复兴妖族,却连保护同族的能力都没有,只会连累更多人坠入深渊。
绷紧的四肢骤然脱力瘫软,碾压般的力道裹挟着羞辱感袭来。
凉意如冰锥顺着齿缝刺入心脏,却抵不过对自身无能的愤懑灼痛。
下一刻,钳制下颌的力道骤然松缓,冰凉指尖滑至脸颊。
他先是感觉到一片潮热的湿意洇开,那蜿蜒的水痕洇开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 是自己的泪。
细碎的吻轻轻落在眼角,将泪痕轻轻吻去,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揉进带着龙涎香的怀里,那人指尖辗转避开他耳后渗血的撕裂伤,指腹轻轻摩挲着发烫的耳根:
"乖,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只要你答应我下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伤害自己,我必让林轩宇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