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血液喷出的瞬间，陆柏舟猛地合上了电脑，不断地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白屿环抱住他，程少川的那句“好儿子”让白屿头脑发昏，他不敢相信陆柏舟和程少川能牵扯上这样的关系，只得轻拍陆柏舟的肩膀：“阿舟，你别看了，我来。”

陆柏舟却只是摇了摇头：“不用。”说罢，他再次打开了电脑，录像依旧播放着，他的手指悬在后退键上发抖，半晌才按下去。

刀锋出鞘的金属摩擦声让他后槽牙发酸，再次闪过的冷光在他的眼里仿佛暴雨夜暴戾撕开夜幕的闪电。

画面再次来到匕首没入陆柏渊脖颈的瞬间，下一秒随着程少川拔出匕首，陆柏渊瞬间倒在地上，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机械地捂着脖颈向前爬。

程少川却似乎很是享受看他垂死挣扎的过程，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哼起了歌，是一首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在这歌声中陆柏渊动作逐渐无力，开始躺着血泊里微微抽搐。

程少川这才将匍匐着的他毫不费力地翻了过来，随后蹲下，匕首在指间旋转出银亮的圆弧。

"噗——"

刀刃再次没入陆柏渊的胸膛，他的喉咙里漏出幼猫般的呜咽，几乎再没有气息。

可程少川却没有放过他，而是继续哼着走调的摇篮曲，刀尖沿着陆柏渊的上半身游走一圈，再次发力刺向同一个位置。

陆柏渊因剧烈刺激而造成的生理反射性抽动，也在这一刀之后彻底消失，可程少川却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刀锋随着他哼唱的节奏起落，一刀又一刀的刺入陆柏渊的腹部。

看到此情此景，陆柏舟的指甲抠进掌心，记忆里程少川曾抱着自己哼唱的摇篮曲，拍着自己后背轻柔哄睡的温暖大手，如今都成为了陆柏渊的催命符，也终将成为自己的噩梦。

监控之中，程少川终于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站在陆柏渊的面前，想起什么似的，正准备俯身摘下他的口罩时，突然感知到什么，瞬间移动消失在了房间。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焦急的白屿出现在了画面之中，他立刻扑到陆柏渊的身边：“阿舟！”可随着他摘下口罩，震惊不已：“哥哥！”

白屿手忙脚乱地检查着陆柏舟的生命体征，发现还有一丝的脉搏，便没有一丝犹豫，一口咬在陆柏渊的脖颈上，试图将其转化为吸血鬼，可却毫无用处。

“怎么会？怎么会？”说着他又再次咬了口，注入了大量吸血鬼毒液，但还是毫无作用。

无计可施的白屿，立刻将陆柏渊扛到了肩上，瞬移消失在了画面之中。

后面的画面已没有意义……窗外的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掀起窗帘，陆柏舟始终保持着双手撑桌的姿势，脊椎弯曲着，像是被困在冰层下僵硬的鱼：“他是作为我去死的，他是为了我才被杀的……”

陆柏舟的声音逐渐从绝望变成崩溃：“这些年我一直想着报仇，和他的关系也总是若即若离。”

“他明明知道程少川的目标是我，却至死没有说出自己不是陆柏舟。”

“我一直不敢眨眼，三十八刀，他整整受了三十八刀。”

“死的原本应该是我……”

白屿心疼地抱住陆柏舟，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轻声承诺：“相信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听着白屿的声音，陆柏舟终于埋在他的脖颈处哭了起来，从压抑的呜咽声逐渐变为嚎啕大哭：“我再也没有哥哥了。”

直到哭湿了白屿的肩头，他才整理好情绪，抹去眼泪：“我们对一下信息吧，看样子我们都对这个人很熟悉。”

说着他走到书柜面前，拿出架子最上面的一本书，书有些老旧，书页也泛着老旧的黄色。

他从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白屿，照片上正是一家四口，而那抱着陆柏舟的笑得灿烂的正是视频里的程少川，身旁牵着陆柏渊的陆雅却眉眼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惆怅，就连陆柏渊都苦着小脸，不知想些什么。

白屿拿着照片震惊到不能言语，眉头却又皱得像拧紧的麻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意思是程少川是你爸？”但马上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啊，吸血鬼不能生育啊，更别说是吸血鬼和人类孕育孩子了。”

陆柏舟也不明白，脑子中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可我的记忆里他的确是我们的父亲……那张脸在我零碎的记忆中，是真真切切的叫过爸爸的。”

但他此刻却不愿相信，那个残忍杀死陆柏渊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又怎么会亲手杀掉自己。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思，寂静的书房只有风拨动纱帘的声音。

白屿脑子里快速回忆了四百年来关于吸血鬼孕育的案例，可任由他如何回想，都从未有吸血鬼和人类孕育并成功诞生婴儿的记载，寥寥几笔记载的都是母体死亡或者胎死腹中，几乎从未有过正常出生且与人类无异的存在。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时，门铃响了起来，外卖员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好，闪送！”

白屿看了一眼陆柏舟，立刻收拾好情绪，快步走出去开门签收。

与此同时，陈云的电话打给了陆柏舟：“柏舟，我要离开时才想起来有个东西是你哥留给你的，我已经叫了闪送给你，注意签收。”

听到陈云的声音，陆柏舟霎时被愧疚充满胸膛：“嫂子，对不起。”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陆柏舟都以为电话断线了的时候，陈云才说话：“柏渊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了意外，就将这个盒子交给你。”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想柏渊也是一样，我只是难过没有跟他走到白头。”说着她长舒了一口气：“柏舟，好好活着，再见。”

“保重嫂子，有任何困难随时联系我。”挂掉电话时，白屿正捧着闪送袋子进来。

陆柏舟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袋子，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后盒子里是两封信以及写满生物研究专业术语、各种生物分子图的一张乱码图。

其中一封已经打开过，封面上写着柏渊收，陆柏舟没有看，而是拿起另一封写着柏舟收的信。

打开信，映入眼帘的是非常清隽的字迹：“柏舟，我不确定你能否看到这封信，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我想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我曾让柏渊瞒着你这一切的真相，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安的生活。”

“写下这封信时，我无从知晓你的结局，但我依旧为你谋了一条退路，接下来我的话，请你认认真真的记住。”

继续往下看去，信中细细叙述了陆柏舟和陆柏渊两人的身世。

原来当年陆柏舟的母亲陆雅是天才生物学研究专家，年纪轻轻便已获得多个关于基因研究的奖项，程少川化名沈川并精心设计了与陆雅的一系列相遇，两人很快便坠入了爱河。

两人在一起后，程少川从未隐瞒过自己吸血鬼的真实身份，反而期待着和陆雅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但吸血鬼的历史并没有孕育成功的例子。

可两人又非常想要自己的孩子，于是在程少川的蛊惑下，陆雅同意程少川的要求，在程少川准备好的一个地下基地开始了用陆雅和程少川的基因进行实验。

前两年陆雅先后培育了十几个胚胎，均已失败告终。

直到第三年的深秋，终于成功了第一个胚胎，并且顺利植入了陆雅的子宫，生下陆柏渊后，程少川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发现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的确是第一个吸血鬼和人类结合诞下的正常人类，虽然有着吸血鬼的血脉，却没有吸血鬼的特征。

按理来说程少川应该高兴才对，可程少川陷入癫狂，怎么也不认同这个胚胎，并强迫要求陆雅再培养一个。

陆雅也很敏锐地意识到了程少川的不同寻常，她知道他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时一名生物研究学家的直觉。

于是她拒绝了程少川的要求，谁知程少川却直接将其囚禁了起来，并用陆柏渊的性命威胁她，让她不得不继续进行实验。

终于在陆柏渊五岁时，她再次培育出来了胚胎，于第二年诞下陆柏舟。

陆柏舟的出现终于让程少川满意了，他开始像一个父亲一样每天抱着陆柏舟玩耍，亲手喂奶，亲手换尿布，还会给他唱摇篮曲，这一切都是陆柏渊不曾得到过的。

甚至因为陆柏舟的出现，他连同陆柏渊都疼爱了起来，可陆雅不是傻子，她知道程少川的目的绝不单纯。

终于在她多种方式不断探寻真相长达四年半时，她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人浑身发颤的真相。

他只是将陆雅当成了一个制造杀人武器的机器，而陆柏舟就是那个武器。

程少川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陈年旧书中记录了当人类与吸血鬼结合后，生下的半人半吸血鬼，将会腐蚀第一个与之血液交融吸血鬼的不死之身。

而那个人是他毕生之敌——白屿，是一个强大到如果没有这个胚胎他就永远杀不死的人。

看到最后的几行字时，有些字似乎已经在书写时就已经被泪水洇开，有些模糊。

“我的孩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原谅母亲没能保护好你们，母亲试过带你们逃走，但都失败了，只能将不受重视的柏渊送去别的地方读书。”

“但请你相信母亲是爱你的，所以在逃不掉的日子里，母亲专门为你研究出了一管药剂，可以杀死他，因为我曾为了他研制过一管试剂加强了他的体质，一般对付吸血鬼的方法没办法杀死他。”

“因此你只有找到这一管试剂，注入你的血液，将其彻底激活后，注入他的体内，就会让他迅速失去吸血鬼的特性，随之他的血液将如岩浆般沸腾，最后将他从内到外烧成灰烬。”

“我的孩子，记住，试剂就藏在一切美好的镜像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