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彻底晕过去之前栀子脑子里只留下这一句话。
*
一号宴会厅的晚宴快要开始，客人大多都已经到场进行着开场前的社交与寒暄。
陶雪宁和李明朗所站的宴会厅角落围满了人，不停地有侍者端着满的酒杯过去又端着空的酒杯回来，攒动的人头密密麻麻，几乎挡住了陶雪宁和李明朗的脸。
而她们斜上方的二层回廊栏杆后，程凛扶了扶自己有些僵硬的腰：“早知道就应该把腰椎换成义体。”
“听说之前你们小组有人义体化已经超过了50%，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医院大字报上那些排异反应？”
“束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程凛动作很小地杵了杵身边的同事，她蹲着托枪，保持着一种很标准又难受的姿势，眼睛和枪口都对准了楼下觥筹交错的人：“怎么了？从刚刚回来就一直很凝重。是那两个走私犯有什么异常？”
程凛的神情跟着束河一起凝重起来，她没分出眼神给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和期光沟通了场内是否存在可疑人员，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才看到束河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枪杆，虽然头盔和面罩完全挡住的他的五官，但程凛还是领会到了他要认真工作的意思。
程凛和实在束河不算熟悉，今天的安防工作联邦派出了五个小组共十二个人，程凛隶属缉核一组，而束河隶属缉核五组，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出发前稽核部部长开大会给大家打鸡血时见过一面。
那时束河还很活泼地和她打招呼：“看了作战图我们两个挨着？多多关照啊前辈！”
“前辈我们今天完成安防任务后组织了团建，你要来吗？”
“董队长也可来，前辈你怎么不说话，前辈。”
就连刚刚出去执行任务之前束河趴在这里还嘚吧个不停：“前辈你说今天真的会有走私犯罪在这里交易吗？胆子也太大了吧？！”
“黑市联盟现在越来越猖狂了，难道我们联邦就没什么办法吗？”
“前辈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前辈。”
程凛微微侧头看他，怎么还没过去几个小时，连话都不会说了？
束河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连出发前为了保平安贴的小花都安全地待在作战服颈后的位置。
“刚刚任务顺利吗？”程凛突然开口，看着没有很在意束河的回答，手里还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听说这两个人和之前你们组勘破的走私案有关，怎么样？是上次跑掉的那两个吗？”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来找她，来人带着头盔看不到表情，但肢体语言很着急的样子，程凛与之交谈了几句点了点头匆匆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拍拍束河的肩膀以资鼓励。
“申请对缉核五组097号束河进行扫描。”程凛站在门口，听到期光不含一丝情感的收到时正好回头和还在原地值守的束河对上视线，程凛冲他笑了一下，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马上回来，然后继续开口：“申请提交‘数据异常体’审查。”
*
陶雪宁的演讲开始前程凛还没回来。
“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程凛前辈吗？”另一侧的同事目视前方开口，想凑过来又怕被上级骂，只是语气揶揄：“欲擒故纵？”
束河没说话，同事也没纠结，只当他是第一次执行这么严肃的任务，太紧张了也很合理。
顶着束河身份的裴余沉默着点点头，瞄准镜里只存在着场边准备上台的李明朗。
【狙击手，检查完毕，武器系统正常，瞄准镜校准完成，弹药充足。
正在分析周围换进，风速5米/秒，风向西南，能见度良好，目标区域无异常数据体，目标已标记，距离25米，预计最佳射击时机为3分20秒后，请做好准备。】
电子音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地重新开口：【呃，出于对玩家负责的态度，游戏对接入了联邦系统的玩家采取了单独屏蔽技术，即玩家可以同时使用游戏系统进行辅助。】
【但考虑到玩家此时正在执行的危险操作，系统有责任与义务提醒玩家：《锈色黎明》是一款自由度极高的角色扮演游戏，如玩家进行非法行为，所出现的一切后果由玩家自行承担。】
裴余听懂了系统的警告，不过没打算采纳。
单是两个稽核部普通队员都差点让她没能从更衣室活着走出来。
现在有这种机会，她绝对不可能放弃。
*
十五分钟前。
栀子昏迷的瞬间，她人格能力对于裴余的影响也一起消失。
裴余手里拎着个已经昏迷的女孩和门口举着枪的稽核部队员对视一秒，回笼的理智仿佛一盆凉水给她浇了个透心凉。
虽然她确实很想让领导全都直通地府，但是这种拿着反派身份和对方正面对上的情况对她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裴余立即把手里的栀子丢过去，然后急速后退把能推倒的东西全部推倒试图把自己藏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
对方一看就没有被工作折磨过，还保有一些基本的人道主义情怀，接到栀子之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居然下意识去摸栀子的鼻息而不是立即将裴余抓捕归案。
更衣间的门太小，只能容纳一个全套作战服的稽核部队员全须全尾出现在门口，他身后露出的半个头盔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还在催促着前面的同事快走。
裴余已经趁机把半个身子钻进了通风井，门口的稽核部也终于反应上来自己的正事，应该是得到的指令要抓活的，对方没开枪，只是过来抓裴余的小腿。
裴余下意识踹了出去，为首的稽核部成员被她踹倒，头正好砸在已经倒下来的金属长椅上发出“咚”地一声，很久都没有再动，看起来似乎是不省人事了。
没想到他看着健壮其实却是个纸糊的，另一个成员短暂怔愣后举着刀向裴余袭来，裴余恶从胆边生，两腿夹住他的头以一种正常人很难达到的角度向后一拧，对方因为难以呼吸动作都僵硬了一瞬，裴余反手拆下他的头盔，就地取材地砸向他的后脑。
好在这人没有什么钢铁脑壳一类的义体，鲜血汩汩淌出，裴余的心也放下一半。
她原地休息一会，拆下了两人身上所有的通讯设备，换上了稽核部的衣服，又把几个人按照大小顺序塞进了通风井，锁好了通风井井盖后才正常出了门。
好在裴余本来就是联邦员工，又因为陈跃希的关系对稽核部多有了解，混入队伍的简直易如反掌。
耳边还停留着缉核五组队长让“他”去一楼巡查的交代，裴余应了声收到，却没有一丝要行动的意思。
*
枪支冰凉的触感没办法给她发烫的手心降温，耳边是系统更加冰凉的电子音：【10s后可以射击，目标稳定，风速无明显变化，祝您一击必中。】
【10】
瞄准镜里可以看到陶雪宁和李明朗正在讨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虽然不算凝重，但也绝对不轻松。
礼仪机器人上前打断了二人的讨论，陶雪宁跟着它走了几步去看位置，李明朗低着头跟在身后。
裴余的枪口跟着她移动的方向微微移动。
【5】
陶雪宁在台上站定，清了清嗓准备开口，不知又因为什么突然下台，礼仪机器人去而复返，可当它再次消失的时候，裴余瞄准镜中的李明朗却突然消失了。
裴余抬头看了几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射击准备显然是不需要了。
耳机里的组长还在不断地催促她，她只好慢吞吞地站起身，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控制住了脖子：“别动。”
身边的队友立即调转枪口准备救裴余，血花就瞬间穿透他的头盔喷向地面，裴余的余光还能看到那把正在收回去的消音枪和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失效的监控探头。
【1】
【请射击。】
【目标未命中，正在分析失败原因......】
【监测到玩家未进行射击，可能是由于初次射击过于紧张，虽然这次未能命中，但能看出你是一个心思沉稳的人，请保持冷静，调整呼吸，我们还有机会，下次一定成功。】
裴余：......
系统还在兢兢业业地进行辅助，裴余已经在小心翼翼地操作她偷偷藏起来的另一个稽核部队员光脑，监控探头失效后期光应该能够迅速发现这里的异常，如果不出意外马上就要通知所有稽核部在场安防成员警戒，并辅助她进行撤离。
但对方显然很有经验，挟持裴余后就立即拆下了她手腕上的光脑避免意外，未必不能想到探头失效后会被期光发现的可能。
来人或许是个男的，拆了裴余身上的光脑后又利索地拆了她的头盔：“说，陶雪宁和李明朗去哪了？”
裴余脸上还围着刚才为了躲避稽核部时胡乱裹在脸上的面巾，对方问完后还嫌弃地啧了一声，似乎对裴余的审美很不赞同。
裴余的脸几乎被按在栏杆上，听到这个问题也只能保持沉默，毕竟除了这些不法分子，最想知道陶李两位长官动向的可能就她自己了。
......不法分子？
裴余有一会没用的脑子转了几圈，猛地意识到原来今天“衔尾蛇”派栀子把她当成诱饵送到稽核部手里是觊觎陶雪宁和李明朗的命啊？！
她不禁有些扼腕，痛恨毒蛛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这样她也不用在这里鬼鬼祟祟一番操作结果还被有同样目标的反派打草惊蛇跟丢了目标。
裴余越想越气，在男人试图调整姿势反剪她双手的时候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顺势后仰将重心全都压在被扣住的那只手上，对方被她带地踉跄半步，她抓住这毫厘之差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了对方下颌骨，在对方吃痛松手时翻身而起将其按在地上。
攻守之势倒转。
男人带了面具，半张脸都被裴余按在地上，裴余看着他仅露出的一只眼睛，沉默了两秒：“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