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把键盘
边沿是个I人，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像江知凡这样自来熟的E人。
少年这声“姐夫”喊得无比顺口，无比自然，就好像过去喊过千万遍一样。
他眉心微蹙，唇线紧呡，面容严肃又冷峻。
他隐忍不发，嗓音低沉，“你点你爱吃的，不用管我。”
边澄反应迅速，直接替他回答：“我哥他不吃动物内脏，其他都行。”
江溪竹一听心中不免暗自惋惜，烤腰花，烤鸡心，烤鸡胗多好吃呀，香迷糊了都！
边沿不吃的，都是她的最爱。
两小孩抱着菜单点了一大堆。
趁他们点餐的功夫，江溪竹进到店里，从冰箱里拿了四瓶饮料。
一瓶雪碧，一瓶东方树叶，两瓶矿泉水。
江知凡喝雪碧，她和边沿喝矿泉水，剩下一瓶东方树叶留给边澄。
边澄伸手接过，面露惊喜，“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啊？”
江溪竹微微一笑，“那天上你家提货，看到茶几上好几个东方树叶的空瓶子，我就猜你应该喜欢喝这个。”
“姐姐，好眼力呀！”边澄朝她竖起大拇指，“那些饮料都甜腻腻的，这个无糖的我最喜欢。”
江溪竹平时也不爱喝饮料，一般只喝矿泉水。
左手握住矿泉水瓶，五指白皙细长，好似雪白的葱段。她没做美甲，指盖圆润，是天然的肉粉色，表面浮着小月牙。
边沿无意间瞥到，不得不惊叹这是一双无比完美的手。
瓶身上的商标正对着江溪竹，是个大写的“W”。
手头这瓶矿泉水和边沿在二中门口买的矿泉水是同一个牌子。
她端详两眼，视线无意识的往边沿脸上飘。
好似有所感应，男人不期然抬头，目光和江溪竹撞到一块儿。
对视两秒，她像是故意和他较劲儿，当着他的面，无比轻松地拧开瓶盖。
随后仰头喝一口，动作一气呵成，无比流畅。
“只有死绿茶才拧不开瓶盖。”
边沿：“……”
他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江溪竹居然还惦记着这茬，她可真够记仇的。
千万不能得罪女人，她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跟你翻旧账。
食客众多，老板和两个店员烤得无比卖力，烤架上热油噼里啪啦直响，浓白烟雾四下流窜。
身后工业扇哗啦哗啦，卖力地扇动着，卷起一阵一阵热风，携裹来烤架上浓烈的烟雾，吹得边沿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见状，江溪竹赶紧起身，将风扇往边上挪了挪位置。
上餐速度还算快，烤串转眼间就铺满了一桌子。
两小孩扑哧扑哧，一串接一串，吃得特得劲儿。
两个大人几乎没怎么动。
江溪竹是为了在男神面前维持淑女形象，吃个一两串意思意思就行。真要让她敞开肚皮吃，桌上这些根本不够她吃。
至于边沿，他口味清淡，不爱吃这些重油重盐的食物。
两小孩光顾着吃，两大人之间气氛怪尴尬的。
“我最近在玩《全城勇士》。”江溪竹绞尽脑汁想话题，努力拉近她和男神之间的距离。
闻言，边沿反应冷淡，“嗯”了一声，随意接话：“挺好的。”
江溪竹：“……”
就这？
能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
见她哥这副死相，边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江溪竹这么漂亮一姑娘搁他面前坐着，他不出动出击也就算了。人女孩反过来和他聊天，他还这么爱答不理的。就他这样的，活该单身一辈子。
边澄手里那串鸡翅都来不及啃完，立马接过话茬，“巧了么不是，我哥也在玩这游戏。”
身为一名合格的内应，她必须给足情绪价值！
“是嘛？”江溪竹故作惊讶，保持一贯的热情继续问：“你几级了啊？”
“一百多级。”边沿都犯不着回答，自有妹妹代劳。
“我刚玩，技术很菜，我才三十多级。”
边澄大手一挥，豪气万丈，“怕什么，让我哥带你，他技术老牛逼了。”
边沿：“……”
男人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面色不虞，“边澄，你哥还在这里坐着，你不用先问问我？”
边澄象征性问一遍：“你要带阿竹姐姐吗？”
“不带。”边沿一脸冷漠，“我没时间。”
边澄：“……”
拒绝得这么彻底，这架势和川河大神如出一辙。
江溪竹至今都忘不了那个高压锅表情包。
她面对边沿，开始茶言茶语，“边沿，你没有时间没关系的，我自己慢慢刷级，就不麻烦你了。你这么忙，要是因为我耽误工作，我会难过的。”
听听这话，这么茶，她自己都没耳朵听。
边沿抬眸看她，表情复杂。
她权当没看见，自顾自说话：“《全城勇士》不太火，我还以为玩得人很少呢！”
“谁说这游戏不火了？”江知凡立刻反驳，“最近被川河那个变声怪带火了，玩得人可多了。”
“变声怪？”边沿挑出重点，棕褐色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疑惑。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
“这人直播不是一直用变声器嘛，网友私底下都叫他变声怪。”江知凡嘴上没个把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边沿：“……”
他5G冲浪，天天活跃在网上，他怎么不知道网友叫他变声怪？
如此说来，自己的消息还是落后了。看来5G冲浪都不够了。
边澄暗中观察她哥的反应，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火上浇油，“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好藏的，不出镜就算了，连声音都要用变声器。八成是长得丑，声音还难听。”
边沿：“……”
这死丫头真是胆肥了！
边沿犀利的眼风甩过去，“不想活了是不是？”
边澄耸耸肩，压根儿不带怕的。
江溪竹可听不了边澄吐槽她偶像，她敛起神色，替偶像正名：“用变声器那是人家注重保护隐私，咱们应该尊重别人的选择。澄澄，玩笑归玩笑，别攻击人家的长相。”
边澄吐了吐舌头，“姐姐，我错了。”
随后又觑了边沿一眼，试探性问江溪竹：“姐姐，你说川河到底帅不帅啊？”
江溪竹又没见过大神的真面目，她怎么知道对方帅不帅。不过有偶像这层滤镜加持，大神必须是帅哥。
“隔着一层网络，彼此之间素未蒙面，我倒是希望大家能够以最大的善意去想象对方。在我心里，我始终觉得川河大神是绝世大帅哥。”
她没注意到身侧边沿姿态放松，唇角压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
江溪竹本想自己买单，结果边沿手速更快，他先买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轻声细语，“今天让你破费了，下次我请。”
边沿负手而立，暖黄光影在他脸上缓慢游移，像是凝了一层漂浮的萤火，细碎而缥缈。
他面容沉静，惜字如金，“无妨。”
心里却在想不会再有下次了。人能退让一次，怎么可能还会退让第二次。他又不是那种无原则，无底线的人。
前前后后吃了一个多小时，夜宵结束都快十二点了。好在两孩子明早不用上学，不然起都起不来。
四人两两一组在烧烤店分开。
江溪竹载着江知凡回自己家。
少年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上，身体软趴趴的，像是没骨头。
他手里还捧着刚才喝剩下的半听雪碧。
他漫无目的地抠着易拉罐上的拉环玩，眼皮耷拉着，看样子好像困了。
车轮疾驰，车窗飞速外略过一道道黑色树影，快得像是闪电。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他冷不丁开口：“姐，你喜欢姐夫什么呀？”
这小子喊了一晚上姐夫，都把边沿喊烦了。他每喊一声，对方的眉毛就皱一分。到最后直接变成隆起的山峰，捋都捋不平。
江溪竹的双手从方向盘上短暂移开，扭头看着弟弟，沉声警告：“别姐夫姐夫的瞎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江知凡“嘿嘿”笑了两声，“喊着喊着不就成真了嘛！”
江溪竹：“……”
“下次别喊了，你没看见人家一直黑着脸啊？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喊人家姐夫的，这不是上赶着讨嫌嘛！”
边沿这个人显然有很强的边界感，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他是个慢熟的人，招架不住少年人的热情。
江知凡一上来就喊他姐夫会吓到他的。
江知凡也是个听劝的，当即就说：“知道了啦，下次不叫姐夫，我叫哥，行了吧！”
江溪竹踩下油门加速，“这还差不多。”
“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江知凡不依不饶的，非得缠着她问。
“脸呐！”女人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笑意如夏花般绚烂，“那么好看的脸你看不到啊？”
江知凡冷哼了一声，“你们女生就是肤浅。”
“谁叫你姐我是颜控。”
“帅又不能当饭吃。”
“帅是不能当饭吃，可养眼呀！找个帅气的男朋友，看着就舒服。”
“他看着很高冷，怕是不好追呀！”
“不怕，澄澄会帮我的。”
雪碧还剩最后一点，江知凡一饮而尽。右手猛地一用力，易拉罐顷刻间变形。
少年垂眸望着扭曲的罐子，好心提醒江溪竹：“姐，你还是别对边澄抱有太高期待，她自己追隔壁班的学霸都没追上。”
江溪竹：“……”
她现在换内应还来得及吗？
三公里的距离，一脚油门就到了。
姐弟俩站在玄关处换鞋，江溪竹蹬上自己的拖鞋，径直走向客厅，“你爸替你把行李送来了，床我也替你铺好了，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太阳晒了一整天，屋子里又热又闷，空气稠呼呼的，黏腻得厉害。
她将空调和净化器一并打开了。
老小区绿化很高，窗外树影婆娑，蝉鸣声时起彼伏。
有些业主嫌吵，江溪竹倒是听习惯了。这样才有夏天的感觉。
江知凡不着急洗澡，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玩游戏。
“我有点吃撑了，我坐会儿消消食，老姐你先去洗澡。”
江溪竹没好气道：“让你悠着点你不听，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我寻思着小叔小婶平日里也没缺你吃的啊！”
江知凡：“谁叫这家店烤串这么好吃啊！那腰花和五花肉简直绝了，香麻了。我下回还去吃。”
他现在回味起来还觉得没吃够，还想再来几串。
江溪竹懒得跟他多说，一头扎进卫生间洗澡。
热水一冲，全身的疲惫感消失殆尽。换上干净的睡衣，她神清气爽。
这会儿意识清明，毫无睡意。她登上账号，玩了两局《全城勇士》。
没人带，全靠自己摸索，一路磕磕绊绊，等级刷得尤其吃力。她眼下才32级，距离边沿的113级遥遥无期。
只要一玩游戏，自然不可避免的想起川河大神。
蹲了两年直播间，一直兢兢业业盯着大神的键盘，从来没关注过对方的长相。可经过今晚边澄这么一问，她突然开始在意大神的颜值了。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江溪竹自发点开搜索引擎，输入关键字：川河长相。
敲下enter键，底下立即跳出了一连串的相关词条。
她逐一浏览一遍，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川河这个人实在是低调，好几年过去了，网上愣是没流出一张照片。网友扒来扒去，也没扒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江溪竹谈不上失望，这个结果一早就猜到了。她只不过是手痒随便搜一搜。
拖动鼠标正打算叉掉网页，余光不经意扫到一个醒目的标题——
【川河和since是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