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上还连着喧闹大象的躯体，辛红辣椒几乎是将附近所有能吸取的电力都用上，艰难地拽着钢笔——

喧闹大象一点点，像是逐渐放气的气球，一点点被吸进了电线！

“应该……应该把这玩意……放到哪里？”

正在与喧闹大象角力的音石明吃力地问。

“替身一般不能超过替身使者太远，否则会能力减弱甚至直接消失！”空条承太郎摇摇晃晃地起身，和白金之星一起，试图从另一端将喧闹大象推入电线中。

雨中人的力量远远达不到白金之星的程度，因此它并没有在这里帮忙，而是扶起不知何时瘫软下去的白石志美——替身和替身使者是彼此关联的！迄今为止辛红辣椒还没有尝试过把别的替身拉入电流，但幸运的是作为触发型替身，喧闹大象和其主人的联系并不如其他替身那样紧密。当喧闹大象被吸入电线中时，白石志美只是失去了意识，而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但这时候的白石弥希实在没有余力，也没有能力去支撑妈妈了：她自己的胳膊恐怕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白石弥希问：“辛红辣椒能把它带到杜王町郊外的垃圾处理场吗？那里没有人，也是一个开阔、且没有封闭建筑物的地方！”

“我——我尽量！”

白石弥希还连着音石明的思绪，此时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犹豫和退却。白石弥希无法任由这种怯弱生长。

让这一切就此功亏一篑？她不允许！

说什么尽量？

你可以——你能——你必须办到！

那声音近乎呵斥，音石明却猛地清醒了。瞳孔微微放大，浑身上下都像在火中焚烤，他分不清那是因为过度使用辛红辣椒，还是耳畔毫不留情的命令。但无论如何，无中生有的力量硬生生又将喧闹大象拽过去一截。此刻，附近近五十平方公里的灯都灭了一瞬——

喧闹大象终于被完整地拽离了这个房间！

“……现在那玩意变成了钢笔……已经没有动静了。”

音石明从墙边缓缓滑下，虚弱地说。

一切终于结束了。

昏暗的灯光照进地下室，照亮地上已经暗红发黑的血渍。白石弥希瘫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等待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被肾上腺素冲淡的疼痛又重新席卷而来。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主要还是胳膊，正在迅速中涨起来，皮肤下满是淤血，此时看起来几乎完全变成了青紫甚至黑色。她已经完全失去对胳膊的控制，即便是最轻微的动作也会引发剧烈的疼痛。她打出生以来，就算是被安杰罗按着暴打那次，也没有这么痛过。

空条承太郎走过来：“还能站得起来吗？”

白石弥希歇了会儿，鼓起劲，搭上他伸出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雨中人背着妈妈，白金之星捡起虹村形兆，他们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在外等待的SPW人员充满敬畏地看着地下室里走出来的两人。他们面色疲倦，满身血迹——空条承太郎这样也就算了，白石弥希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右手在身边不正常地晃荡着，但她却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神情冷淡而平静，仿佛浴血的女战神正一步步从战场凯旋归来——她真的只是个毫无战斗能力的替身使者吗？

音石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他身前的白石弥希全凭着最后一口气撑着，在SPW的人员迎上来之后，眼前一黑，瘫倒下去，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

他还要空出精神操控辛红辣椒监管那个破烂的钢笔，手指近乎神经质地攥紧了白石弥希的衣服，布料被抓出深深的折痕。他垂着眼睛，目光落在那软绵绵、几乎不成形状的胳膊上。

“——她需要紧急治疗！”

喉咙里赫赫地发出了什么声音，没有人能听清，但他的确松开手，将白石弥希交了出去。随后就是他自己。SPW财团的人熟练地将他监管起来。而他全程一言不发——一句脏话也没有，监管者不安极了，频频从后视镜中偷看他，被他那冰冷、又仿佛燃着火焰的眼睛吓到。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雨幕中。

白石弥希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中了。她受到了妥善的治疗，胳膊上甚至没有绷带，一切完整如初。她有些恍然地动了动胳膊，巨大的幻痛仿佛还停留在身体上，她凝望着天花板，默默等待恐惧和疼痛的记忆从身体里散去。

察觉到她醒来，机器嗡鸣起来，护士忙忙碌碌地推开门，检查各项指标。她就那么沉默无言地配合。现如今她完全没有再问医疗费用的问题，毕竟替身战斗绝不是正常医保的范围……当然，更重要的是，SPW集团有一整套基金体系应对替身战斗参与人、受害人的医疗和损失补偿。

“这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空条先生这么轻飘飘地说。

他只是匆匆地来病房看一眼。

事件解决了，留下遍地狼藉。不仅仅是被喧闹大象里里外外碾过一遍的地下室，被扔到垃圾处理厂的钢笔，凭空蒸发的一百万日元的电费，还有重伤昏迷多时的岸边露伴、虹村形兆、和白石志美。空条承太郎在对抗喧闹大象中左肩受伤，白石弥希胳膊粉碎性骨折，倒是全程都在屋外的音石明除了脱力外毫发无伤。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虹村形兆还活着。他在杜王町用箭制造了诸多混乱，有像白石弥希、音石明这样获得了替身能力的，也有高烧而死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进一步统计调查。

还有箭——能够制造替身的箭，一开始从迪奥·布兰度流出。这个空条承太郎的老对手，虽然已经死在埃及，但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制造麻烦。现在的这支箭该如何监管，其他的箭又在什么地方，这仍然是让人头大的问题。

他忙于处理这些事，但还是在病床边短暂地坐了一下：“你的妈妈，她马上要做手术了。我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件事。”

白石弥希刚醒没多久，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毫无血色：“成功率怎么样？”

“SPW财团从美国请来了专家，虽然不能说毫无风险，但总归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遇到了最糟糕的状况，仗助还能将一切恢复原状——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东方仗助一开始还找他，想试着用疯狂钻石恢复白石志美的病。但这和修复白石弥希的粉碎性骨折不同，人体，尤其是长期病变的人体，并不是能如此简单就治疗好的。如果想要成为能治疗一切疾病的医生，东方仗助必须知道哪个部分发生病变，精确地将那个地方复原成健康的状态。人体如此复杂，疾病的种类又如此繁复，这并不是现在的东方仗助能做到的事。

所以在数次扯皮下，空条承太郎勉强同意了他旁观手术，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使用替身能力。虽然空条承太郎觉得那并不会发生，但东方仗助无论如何都想这么做，那就让他去吧。

“那就太谢谢你了！”东方仗助说：“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承太郎先生。我治好弥希的事，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她。”

“你不打算留在这里吗？”

那时的东方仗助瞥了一眼病房内还在沉睡的白石弥希：“不，我……我得先回去了。总而言之，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求求你了！”

那好吧，空条承太郎没有告诉白石弥希是谁治疗了她的胳膊，但还是把他为了她妈妈的努力说了出来——他不觉得这也是个秘密。

妈妈的手术，还有东方仗助……

白石弥希垂着眼睛，视线落在自己洁白无暇的手上，一时有些恍惚。

“手术还没开始吧？”

“还没有。”

“那就好……空条先生，我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