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们这样偷偷出来,父皇若是知晓怎办?你也不将莫云带在身边……”李昃赢四下张望,生怕有人抓他们回去。
李昃渊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光天化日的,怕什么?父皇不管我这些,若他问你,你拿我顶着就是。”
二哥威武!李昃赢这才稍稍大胆了些,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惊恐地看着李昃渊:“二哥,你不是要去少师那抄书吗?”
“是啊,”李昃渊屑屑地露出个笑,“‘我’不是去了么?”
“你又叫大哥替你啊?”
李昃渊来到一个卖小玩意儿的小摊子挑挑拣拣:“反正少师认不出来。”
李昃赢蔫蔫地,有些艳羡:“大哥待你真好。”
二皇子拿了串小铃铛塞去他手里,随意取了两块碎银给小贩:“二哥待你也好。”
李昃赢欣喜地将铃铛挂在腰间:“二哥最好。”
“别的都放一边,玩尽兴了再想,”李昃渊勾住他的肩膀,附耳低语,“带你试试不以皇子身份出来玩有多痛快。”
“好!”李昃赢左看右看,指着一处,“二哥,那是什么地方?”
李昃渊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明晃晃看到“醉生楼”三个大字。他挑起眉,直言不讳:“青楼,全大境独一座花娘和小倌都养,也是独一家卖艺又卖身的。”
李昃赢呆住了。李昃渊见他这样,笑出声来。
“想进去?”李昃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李昃赢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可以吗?”
“现在不怕被罚了?”看着他期待的神色,李昃渊有些意外。
果然,李昃赢陷入纠结。李昃渊看不下去,直接勾着他往醉生楼里带,弄得李昃赢又惊又怕又兴奋。
“二哥!!”李昃赢压制着音量,激动难以言表。
李昃渊往他头上敲了一下:“瞧你那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醉生楼,里头丝竹绕梁、调笑起伏,杯酒相碰,好不热闹,光是一楼便称得上是富丽堂皇。两个皇子一进去便吸引了许多花娘小倌的目光,李昃赢不动声色地躲在李昃渊身后。
老鸨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哎哟两位公子,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醉生楼?”
李昃渊笑眯眯地塞了一把有分量的金子:“是,我弟弟想来瞧瞧,我也顺道喝点花酒。”
“两位可来对地方了,我们醉生楼可是全大境最好的,包二位满意,”老鸨被他的笑颜晃得心颤,“二位这边请。”
他们跟着老鸨去了二楼,这儿的包厢还各带一处供花娘小倌献艺的地方,各处都缠着绸带,光是走一会就叫人心动。
“孩子们,快来给贵客瞧瞧。”老鸨往外面招呼着。
于是男男女女都娇笑着涌进来,浓烈的脂粉味让李昃渊下意识皱了皱眉,李昃赢倒是眼前一亮。
老鸨谄笑地问李昃渊:“贵客可有心仪的?”
“问你呢,”李昃渊敲了敲桌子,示意李昃赢回答,“有没有?”
李昃赢坐直了身子,耳根有些泛红,心里嘀咕二哥怎么没任何反应:“我……”
他挑了最出挑的一个姑娘:“就她吧。”
老鸨一拍掌:“贵客好眼光,这是我们的红牌,舞艺极好。仙苑,来,快过来,好好伺候这位贵客。”
那位叫仙苑的掩着嘴踩着碎步飘过去,在李昃赢身边坐下。李昃赢觉得自己要红透了。
李昃渊扫了一眼那群人,自顾自倒了杯酒,问那老鸨:“这里面谁酒量好?”
“酒量好啊,”老鸨细细挑选,牵出一个小倌,“岚跃,他酒量好,投壶也巧呢。”
“那就他,”李昃渊又抛去一袋金子,“取最好、最烈的酒来。”
老鸨欢喜得不行:“好嘞贵客。哎对了,贵客,不知您可对舞蹈有兴趣?酉时过半,我们家花魁孟羋将会登台献艺。掷金夺魁,价高者不仅能得到花魁独舞,还能……”
她压低了声音,做口型道:“夜夜笙歌。”
花魁?
李昃渊眨了眨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圈:“到时我自会前去,还请给我们二位留个位置。”
“贵客阔气,届时我会派人前来知会,”老鸨喜笑颜开,招呼着剩下的人,“孩子们都回去吧,莫要扰了贵客的兴致。”
李昃渊冲她颔首示意。等一众人散去,酒也备齐后,李昃渊才叫那岚跃放置投壶。
二哥这假正经,争花魁来了!李昃赢腹诽。
岚跃放好投壶,又取了好些无镞的箭矢,细声细语唤了一声公子。
“每次四矢,多中者胜,负方罚酒,相差几矢便喝几杯,”李昃渊拿起四矢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看着那岚跃,“如何?”
“全听公子的意愿。”岚跃说。
李昃渊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声,侧首问李昃赢:“三弟,一起试试?”
多此一问!李昃赢撇撇嘴:“我同你玩哪里有赢过,不要,而且我又喝不过你。”仙苑挑起他的下巴给他喂酒,他僵硬地依着她的动作喝下。
李昃渊也是随口一问。他坐在位子上,随意地对着不远处的壶比划几下便丢了出去。
稳稳入壶。
接下来三矢亦是如此。岚跃都看愣了,这位贵人看着像随手一投,实际上是真有些功夫的。
“公子好生厉害,看来岚跃这厢便要受罚了。”岚跃道。
李昃渊托着下巴:“投。”
岚跃不敢多言,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捻起一根,对着壶口投进去。
开门红。岚跃有些欣喜,看向李昃渊,却没有收到想象中的夸赞或是别的什么。
他捻起第二矢,再次投中,李昃渊还是没有反应。岚跃暗叹,又拿起第三矢。出师不利,这次的箭矢落在了壶边。
李昃渊的表情终于有一点变化,含笑看着岚跃:“继续。”
原来……这位贵人是等着他喝呢?
他不禁道:“公子见岚跃投偏了才笑,莫不是等着岚跃失误?”
“我更喜欢势均力敌,”李昃渊没恼,应道,“但又希望多一位手下败将。”
岚跃咬唇,拿起最后一矢,还是偏了。他叹息,挤出一抹笑:“岚跃自知学艺不精,败给公子了。”
李昃渊给他倒了酒,他一饮而尽。
“再来。”李昃渊道。
另一边,李昃赢胆子也开始大了些,良久的心理建设后,仙苑倒在他怀中他也不再羞涩,满足地接受仙苑喂的水果。
“二哥,这里真好,要是能在这里待个几日我也乐意。”李昃赢说。
李昃渊投入箭矢,还能分心应他:“不怕被罚你就待着。”
李昃赢一脸可怜地看向李昃渊:“二哥。”
“喝。”李昃渊没搭理他,敲了敲桌子催促岚跃。
多次连败,岚跃已不知喝下多少酒了。这酒后劲极大,惹得他视线恍惚,难以再找到准头。而这位贵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投偏过。
这是什么神人……
“公子,岚跃认输、了。”他倒在席边,面泛红晕。
可惜李昃渊是个不接受认输逃酒的,他斟满酒杯,捏着岚跃的下巴便不由分说地灌下去,岚跃只能仰着头接受。
灌完酒,李昃渊将一把金叶子塞进他衣衫里,觉得有些扫兴。
还最好最巧呢,不如莫云。李昃渊心中不屑。
外面传来几声叩门声:“贵客,雅间已备好,可以上三楼赏歌舞了。”
李昃渊站起身,顺带拉起李昃赢,抛了些碎银吩咐那仙苑带走岚跃便随着小厮下楼去。
人比来时更多,许是都奔着这花魁孟羋来的。老鸨给他们留的位置是最好的观赏点,是个正好能对上美人抬眸的位置。
“二哥,你真是第一次来吗?”李昃赢有些疑惑。
李昃渊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怎么?”
李昃赢坐在位子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瞧这位子好得不得了,应当是留给大贵客才对。”
“这里,钱给的够足就是大贵客。”李昃渊说。
到底是给了多少。李昃赢心道。
四下忽然寂静,两兄弟往下看去,那孟羋被簇拥在中央,带着面纱藏在花帘之后,添了不少神秘感,让人忍不住想扯开去看看遮挡下的容貌。看不清的才最勾人。
曲调升高,舞步飘逸,看得人痴了醉了。花帘降下,面纱下的笑颜若隐若现。有人开始往台上投银掷金,孟羋轻轻巧巧地用舞步避开,不让砸伤自己。
她每一转动,身上的丝带便飘在半空,随身而动,如仙女下凡。
不愧是花魁。
“二哥,”李昃赢试探地开口,“我们可以撒吗?”
李昃渊随他一起站在栏边,看着孟羋舞动。光是看着便闻到了一股美人特有的香味。
有个阔气的撒下一大把金子,紧接着是欢呼、是艳羡、是哀叹。孟羋的动作依旧没受影响。
又出现一个比前一位更阔气的公子。
“二哥?”李昃赢想得到回应,不死心地再次开口。
李昃渊往下看了看,从袖袋中抓出一大把金叶金石往下撒去,叶子洋洋洒洒地飘到台上。
这还不算完。李昃渊不知藏了多少在身上,撒个不停,惹得别人都不敢再取出来。金银珠宝,慢慢地堆积起来,竟真有铺满地面的意思。
李昃赢也看傻了。二哥到底带了多少?
许多人都看向李昃渊的方向,却只远远瞧见李昃赢站在栏边,手里还攥着一把金箔。李昃渊早坐到了里面。四皇子一看金箔在自己手里,乐得不行,全都抛了下去。
漫天的金箔雨。
这样的风月场所总有达官贵人的子弟前来,李昃渊又是个常露面的——还是同太子一样的面容,被瞧见了难免生出事端。
让李昃赢顶着吧。
孟羋终于看了上来,对着他们的方向屈膝行礼。有几个人将她领走,老鸨走上台,对周边都行了礼:“承蒙贵人们抬爱,今夜的掷金夺魁,孟羋已选定心仪人,这掷金夺魁就此告一段落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传来:“孟姑娘!孟姑娘!让我看一眼你吧!我送出全副身家也愿意啊!”
“孟姑娘!!”
老鸨见状,生怕他扰了别的贵客,便匆匆忙忙叫护院去安抚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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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公子爱护,为奴家掷下万金,”孟羋已拆下面纱,声音轻柔,“自此之后,奴家就是公子的人了,任凭公子差遣。”
李昃渊闭了闭眼,随手指向一旁的李昃赢:“掷金的是这位公子。”
孟羋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二人脸上游离:“奴家分明瞧见……”
“掷金的,是这位公子。”李昃渊重复道。
孟羋不敢多言,转向李昃赢行礼:“多谢公子抬爱,奴家不知如何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