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珅那孩子怎么还没来?莫不是被什么绊住了?”皇后坐在座上,问着身旁的宫女。
本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却瞧不出脸上有半点皱纹,依旧年轻貌美,娇艳如初。
宫女微微屈膝:“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小世子刚用完膳不久,正同太子一道来着呢。”
“糕点、礼物,都备好了?”皇后问。
“回娘娘,都备好了。”
皇后摸了摸耳饰,问那宫女:“本宫这身,可有哪处不妥?”
秋应哭笑不得:“娘娘,妥极了。您怎么穿都叫人赏心悦目。”
“净嘴甜。”
外头一个宫女走入:“启禀皇后娘娘,世子同太子都到了。”
皇后欣喜:“快些请进来。”
“是。”
李昃鸣与苏逸珅一前一后走进,世子来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逸珅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旁的太子也作揖:“儿臣给母后请安。”
“平身。快坐着来,”皇后喜颜于表,一点不藏着,“逸珅来这里,让本宫好好看看。”
苏逸珅受宠若惊,急忙向李昃鸣投去不解的眼神。可太子只是笑笑,一副看戏的模样。世子依言走去了她跟前,皇后就那么端详了一会:“哎,眼睛生的可真像芸伊。逸珅今年十三了罢?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娘娘,我还未有那个打算呢,”苏逸珅眨眨眼,顺口玩笑道,“没有皇后娘娘漂亮的我可看不上。”
皇后笑意更甚:“你啊,怪不得皇上夸你会说话呢。日后哪家孩儿跟了你,怕是要成天溺在你的蜜罐里了。”
苏逸珅不好意思地笑。
皇后终于放过他,让他去太子身边坐下。
妇人打量着两个孩子,无声叹气:“若是渊儿有你们半分听管教就好了。”
“二殿下平日里很顽皮吗?”世子好奇问。
“是也不是,”皇后叹了口气,“老师几乎每日都来斥责他的劣迹,本宫也同他说过不能如此,他不改。也常常不顾场合直言不讳,本宫忧心被有心人听到了、记住了,会算计他。”
太子给苏逸珅递了一块刚呈上来的糕点,应着皇后:“母后不必担忧,我会护着弟弟周全。他生性如此,也不能束缚他的手脚。我宁可昃渊如现在这般无所顾忌,凡事有我在后面撑着。”
“昃渊这般都是你惯的。”皇后嗔怪。
苏逸珅莫名想到了李昃渊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昃鸣瞥他一眼,在一瞬间也反应过来,肩膀耸动着。
皇后不明所以,但看着苏逸珅捂着脸,太子握拳掩嘴在笑,便也被他们的笑声传染:“笑什么呢?”
太子抿紧唇,摇头,不打算让自己弟弟的陈年旧事再被抖出来。
倒是苏逸珅幸灾乐祸:“我......咳咳,我想到二殿下被先生打哭的模样。那么威风的二殿下啊,有这样的一面,便忍不住......”
皇后闻言,干脆地把儿子卖了:“这倒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次,约莫七八年前了。老师正授课呢,他拿纸团蘸了墨就往先生面上砸去,怎会不挨打?也是第一次受打,委屈得找鸣儿掉眼泪。自那以后他更是连功课也不交,带着三皇子逃学,谁也没辙,皇上又格外偏宠他,只能由他去了。”
“这么顽啊,”苏逸珅大笑,“哈哈哈哈......我一想到二殿下扑到太子哥哥怀里哭便觉得更好笑了。”
李昃鸣无奈道:“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幼珂。再让昃渊听了去又要闹脾气。”
苏逸珅讪讪地捂住嘴。
“是了,渊儿呢?”皇后问。
苏逸珅有些心虚:“怄气呢吧......”
“小毛孩,谁怄气?”李昃渊抱着手臂倚在门框边,手里握着马鞭。
皇后佯装恼怒:“不讲礼数,渊儿,你吓唬他做什么?”
“我没有吓唬他,母后,”李昃渊撇撇嘴,补全礼数,“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抬了抬手:“平身吧。”
李昃渊捏着马鞭,笑盈盈地走到苏逸珅面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用鞭子挑起苏逸珅的下巴:“走么?二殿下带你跑马去。”
太子抿了口茶,看向他们时眼中闪过异样。
“逸珅还未吃完本宫备的糕点呢,不许带走。”皇后先急了。
李昃渊看向她,有些哀怨:“母后——这您也同我争?”
皇后不睬他。李昃渊没办法,只好在一旁等着,小世子看他吃瘪的样子又要忍不住笑,一边又应道:“我吃完皇后娘娘备的糕点就同你去。太子一起吗?”
李昃鸣摇头:“不了,父皇要我抄的书还未抄完,舞剑射艺还未练,稍晚些便要去了。”
皇后问:“皇上不是说今日让你们歇息一日吗?”
“母后,”李昃鸣无奈一笑,“儿臣是太子,父皇自然苛待些。”
闻言,皇后只是无声叹气。
李昃渊把玩着鞭子,看向他的大哥:“大哥今夜与幼珂一起来我屋吧,挤一床睡,还能谈天。”
“傻么?三个人挤不下,”太子耸耸肩,“我睡的浅,你们一起便是了。”
皇后叮嘱着:“练归练,玩归玩,当心别磕了碰了,伤到哪里叫本宫心疼。”
李昃鸣点头应是,站起身:“那母后,儿臣便先去了。”
“去吧。”皇后弯眸。
李昃渊目送太子离开,太子走后,他用鞭子轻轻戳了戳苏逸珅,皱眉小声催促:“你吃快些,三弟他们还等着呢。”
“慢些吃,噎着怎办?”皇后道,“不用睬他,让他急去。”
正埋头吃着糕点的小世子抬头冲他笑了笑。二殿下怔住,竟是不再着急,摆摆手任由苏逸珅继续吃去了。
皇后看着苏逸珅,越看越打心底的喜欢,怎么看都看不厌。她一直带着笑颜,都舍不得掉脸子。
苏逸珅当然感受到了皇后的视线。他只觉得如芒刺背,干脆强行控制自己不去注意皇后,放空了思绪,嘴上动作不停。
“母后,”李昃渊终于忍不住了,“您一直盯着逸珅多久了?也不知收敛。”
“你还管上本宫了。”皇后移开视线,端起茶抿了一口,“你当着兄弟姊妹们的面冲撞太后的事本宫还没同你算账呢。”
李昃渊撇撇嘴,不出声了。
皇后放好瓷杯,手搭在膝头:“宫内不比宫外,在这儿,哪怕是一个小念头都能引来杀身之祸。你那般放肆……只盼太后真的大度饶你这回了。”
“饶不饶我都一样。”李昃渊不在意道。
混小子。皇后蹙起眉头:“你那番话,之后保不准其他人日后会怎的对你。皇位谁都想要,本宫却是不希望你卷入纷争。明白吗?”
总觉得这话别扭。李昃渊沉默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后对皇后露了个笑:“多谢母后教诲,儿臣谨记于心。”话是这么说,心里暗想谨记才怪。
一边的苏逸珅慌忙接住险些脱手的最后一口糕点,惹的另外两人都笑他。皇后慈爱地问:“好吃吗?”
苏逸珅拍去手上的残渣:“好吃,皇后娘娘,我下次还来。”
李昃渊不屑道:“甜腻腻的有什么好吃。”
“那是你不懂吃,渊儿,”皇后应道,转而又那样慈爱地看向苏逸珅,“逸珅下次来,本宫叫人多备些花样尝尝,如何?”
“多谢皇后娘娘!”
切。李昃渊撇撇嘴,问苏逸珅:“走么?”
苏逸珅兴高采烈地蹦起来:“走呀,快带我去!皇后娘娘,我下次再来看您!”说完便飞跑出去。
嘿,逃跑成功!苏逸珅边跑边暗笑。
皇后嘱咐他当心,幽怨地看了李昃渊一眼:“都怨你,本宫还没同逸珅聊几句就被你掳了去。”
临出门的李昃渊得意道:“他自愿的。”
·
猎场。
“会骑马吗?”李昃渊跟在苏逸珅身后,等着他挑马。
苏逸珅拍拍胸脯,有些小骄傲:“怎么不会?我会的可多了。欸,这匹不错。”
李昃赢恰巧也来牵马,好奇地投去目光,一惊:“哎,那是——”一旁的二皇子轻飘飘递了个眼神,他立刻噤声,模样有些委屈。
骏逸矫健、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真真是好马中的好马!苏逸珅沉浸于欣赏那匹马,没听到三皇子方才的警示。
“嘘,”李昃渊的手指摸索着马鞭的纹路,“由他去。”
李昃赢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那不是二哥你的马吗?好啊,我都碰不得。”
“我乐意让他碰。”李昃渊挑眉。李昃赢听完伤心,又不敢说他二哥不是,只能闷闷不乐地走到一边取马。
“二殿下,我能取这匹吗?”苏逸珅问。
“能,”李昃渊笑了笑,吩咐着一旁的近卫,“莫云,把他牵出来。”
莫云背着剑,闻言躬身行礼,绕进去牵马。那刚置气离去的李昃赢带着自己的马回到李昃渊身边,低声问:“那二哥骑什么?”
李昃渊看他那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咧嘴笑道:“我看三弟的这匹就不错。”
三皇子紧紧抱住自己的马,宁死不从。
“这可真是上上等的好马!”苏逸珅围着自己看中的那匹左看右看,不停赞叹。莫云牵了另一匹给李昃渊,虽没有自己那匹的外型强壮,却也算得上上等。
李昃渊翻身上马,冲莫云道:“你也去取一匹。”
马下的人便转身去了。苏逸珅也上了马,好奇地看了看莫云的方向问李昃渊:“他是哑巴吗?”
李昃渊弯眸笑笑,话语说得半真半假:“我药哑的,信吗?”
“嘁,我才不信。”苏逸珅摸了摸马匹的头。
“喜欢吗,”李昃渊看着他手的动作,“它叫踏燕。”
“马踏飞燕,好名字,”苏逸珅小鸡啄米似的,“喜欢!这样的好马可不多见!”
三皇子驾着马悠悠走来:“二哥,比一场?”
李昃渊偏了偏头:“怎么不跟幼珂比?”
“你这……”
你的这匹马是什么实力你心里不清楚么!
李昃赢的话转了个弯:“……这说的什么话,我的马怎能赛得过踏燕?”
好马也得好主子才能驾驭。李昃渊笑而不语,气得三皇子只能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