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上午八点是狩猎队例行早会时间，队长普莫诺会简短地总结一周以来的污秽狩猎情况。

“过去一周我们总共消灭了三十头深度三的污秽，浅滩探索推进了十公里，还算不赖。”普莫诺语气冷淡地做了总结，底下的狩猎队队员却忍不住欢呼起来。

“我没听错吧，队长在夸我们！”新入队的三等兵小声说道。

“之前总结的时候他的语调都是平的，刚刚的尾音上翘得和副队长的尾巴似的。”二等兵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讶。

“别吵。”普莫诺冷声喝道，队员们纷纷按捺住了兴奋，不再窃窃私语。

“最后一件事。”普莫诺的视线来回扫了一圈，才在一位个头高大的植物纲同胞身后看见这次例会的重点关注对象，“诺缇三等兵，根据你的表现，我们决定将你升职为二等兵。”

话音落定，却迟迟没有人喊出“收到”，所有人都朝队长视线望去，最后发现那只小羊魅魔竟脑袋低垂，眼睑紧闭，呼吸平稳，正在打瞌睡。

“诺缇，醒醒……”

米莱尔轻轻推着他，小羊身形一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普莫诺阴沉深邃的眼睛。

蝎子锋利剧毒的尾刺已经探了过来，尖端正对着他的眉心，距离不过一米，他吓了一跳，往后倒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上衣扣子崩开了几颗，正巧露出小腹。

那里皮肤很白，烙着魅魔独有的淫纹，图案是水瓶和花束的组合，倒心形水瓶中三分之一盈满，像是插着一支刺刺玫，瓶口处的花瓣似火焰摇曳，妖娆盛放。

从水瓶的盈满与否和纹路的妖冶程度便能判断出一只魅魔是否饱腹，懂得其妙处的骸族们看了一眼便礼貌地收回目光。

米莱尔自然也看到了，眼角不禁一抽，连忙将诺缇扶了起来，将他两边衣服下摆单爪攒在一起，遮挡住那片私密区域：“咳……诺缇，你不舒服吗？”

他很想劝对方不要纵欲过度，但对方的伴侣似乎并不简单，他一向灵敏的鼻子像是被淤泥堵塞，闻不出来诺缇究竟是怎么了。

诺缇含糊不清地咩唔了一声，突然弓起身子干呕了几下，眼角泛起泪花：“有点恶心。”

普莫诺队长见状，难得仁慈：“米莱尔，你送他回家休息，他的任务由你完成。”

米莱尔呆滞片刻，普莫诺便喝了声“散会”。

散会后狩猎队队员们开始了每日巡逻，米莱尔和诺缇本在普莫诺队长带领的蝎之队，承担其他小队三倍的日常巡逻和讨伐任务，既然队长如此安排，米莱尔只能遵从命令，先送诺缇回家休息。

诺缇在例会上的表现太过惹眼，不少骸族也表示了关心。

“诺缇，不舒服的话，请收下这个。”

一位幻想纲的小矮人奶声奶气地递给他一瓶暖乎乎的热茶。

“诺缇，别勉强自己。”

一位走兽纲的兔人送给他一条用自己身上的兔绒做的围巾。

“诺缇，是不是饿坏了才晕倒的，这个送你！”

一位植物纲的树妖从头顶摘了红果子送他。

诺缇一一谢过，被米莱尔背回了自家树屋，唇色还是偏白，没什么血色。

“诺缇，没事吧？”米莱尔的尾巴耷拉着，他第一次看见诺缇这副模样，像是生了什么重病似的。

“米莱尔，就送到这里吧。”诺缇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他，慢慢地从他身上下来，“我的未婚夫不太喜欢看见我和他人接触。”

“好吧……你照顾好你自己。”提起他的未婚夫，米莱尔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连忙告别。

带上门后，诺缇捂住一直绞痛的腹部，伸向了最新的糖果罐，里面盛放着塔芮斯亲笔写下的魔药秘方，每封信也浸润过对应的魔药药水，是塔芮斯最后的珍藏。他出门前吃下了微量浮水剂，现在他拧开盖子，找出安定茶的配方吃了下去，腹部胀气的感觉顿时消散，面色也随之红润不少。

浮水剂的效果本来是为了让大型骸族变得轻盈，小型骸族一旦饮用就会引发肠胃胀气，但安定茶可以中和浮水剂的效果。

诺缇这么做，就是为了将自己“怀孕”的消息散播出去。

“亲爱的，你越来越会撒谎了。”

耶撒莱恩的阴影将骸族们塞给他的慰问品都收集起来，检视了一下上面的粒子，居然没有沾上一点不好的东西。

真遗憾，祂不能将这些东西丢掉了。

“耶撒莱恩，你好像在想一些很坏的事。”诺缇又隐隐察觉到祂对阿庇斯以及居住在这里的骸族的厌恶，拿起那条柔软的兔绒围巾往祂脸上一凑，“摸上去手感很好的，里面饱含的心意像是陈酿很久的美酒。”

那只像是兔子的骸族体型很小，却能用自己掉落下来的兔绒织出如此厚实的围巾，显然花了很久。

兔绒快要碰到祂的皮囊时，祂往后退了一下，挪动后的阴影连带着所有放在上面的慰问品都摔在了地板上，那瓶热茶破了一角，全都流进了地板深处。

骸族们的心意就这样悄然溜走，诺缇眼中写满了惊讶和困惑，再看耶撒莱恩的眼神，只觉得浑身冰凉。

祂从未对自己露出那般嫌恶的眼神。

“耶撒莱恩，怎么了？”诺缇声音不可避免地捎上颤音，来到阿庇斯之前，他一直被他的水源滋润，像是一直被蜜糖包裹那般甜蜜，可到了阿庇斯，他的水源变得不可观测，不可品尝，他又陷入了和祂相处不久时才有的那种恐慌，“你开始讨厌我了？”

“别害怕。”祂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柔地将受惊的新娘揽入怀里，捧起他的脸，亲上柔软的唇瓣，“亲爱的，我错了，你很珍惜他们送你的东西，我也应该……”

祂卡壳了。

祂说话的语调总是抑扬顿挫，像是全知全能的神为宠爱的信徒降下神谕般优雅从容，这是第一次，祂无法向祂的新娘承诺些什么。

太恶心了。

骸族之所以被称作骸族，是因为他们从死骸中诞生，是比下潜至深度四的生命更先一步与目前的深渊融合的产物。

在耶撒莱恩眼中，便是尸骸的拼接。

“你不讨厌我，你很讨厌他们，你深深憎恶着他们。”这下换成诺缇捧起祂的脸庞，他试图望进那如深渊般深邃的黑瞳中，探寻祂一直以来极力隐瞒的缘由，“我和他们一样是骸族，被虫王命名的过的骸族，若说还有什么不同，你在我身上种下了最后一颗深渊的种子，也是你从虫王那里拿走的最后一颗堕落之种。”

祂不禁冷笑一声，阻止他继续深挖：“亲爱的，他们怎么配与你相提并论呢？”

你是我的新娘。

我是深渊的化身，而你是深渊的胚芽。

我们将前往新世界，在那里真正地扎根，深渊才能长成它原本的模样。

“我在如你期望地长大吗？”祂的新娘忽然问道，吓得祂以为自己将夙愿不经意间道出。

祂的新娘很聪明，可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新世界计划还缺少关键的一环，祂不能过早暴露祂的意图：“亲爱的，我错了，在你重新命名我之前，我尝试过进入阿庇斯，那时候惰性便被消耗不少，节制一直没有得到补给。”

甚至还喂给了你不少。

拜托了，亲爱的，小艾是祂最后的王牌，晨星阁下一定已经发现了祂未回归乐园，眼下正在世界各处疯狂搜寻祂的下落，祂无法赐予你的“腐化”死亡，请暂且不要去探究真相。

祂的新娘眨了眨眼，陷入沉思。

耶撒莱恩集中精神，生怕祂的新娘想清了一切，祂需要在祂的新娘得出有关深渊的真相前吞掉那些“腐化”，稍有不慎祂就会失去这颗星球上唯一一个独属于祂的归处。

“耶撒莱恩，你很讨厌他们，对吗？”

诺缇沉思良久，又问出了一个安全的问题，祂没必要撒谎，老实回答：“他们在我眼里就是一群行走的尸体。”

“我是你的新娘，既然你讨厌他们的话，我不会强迫你喜欢他们，至少不要动他们送我的礼物，好吗？”祂的新娘做出了妥协。

祂刚要放下心来，又见祂的新娘抬起右手：“耶撒莱恩，你要是缺乏惰性的话，吃我的血够吗？”

啊……祂可爱的新娘，明明自己总吃不饱，却还是在为祂着想。

“不用，亲爱的，你的爱会哺育我。”祂的节制惰性确实不足了，但不是因为损耗，而是与逐渐膨胀的欲望相互抵冲。

就比如现在，被那双担忧祂的红眼睛看着，祂想吻上他的眼角，把他草哭，再啜饮他的眼泪。

“真得不用我做些什么吗？”祂的新娘在诱惑祂，他的技巧越来越娴熟了，总能轻易挑起自己的欲望，不怪节制消耗得如此之快。

祂忽觉口干舌燥，问道：“亲爱的，我能吃点别的东西吗？”

祂的新娘像是预警到了危险，害怕得缩了下脖子：“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的体丨液。”祂柔声哄道，“不会疼的，我会让你很舒服。”

“那……好吧。”祂的新娘兴许是喜欢上次的体验，没有犹豫太久便同意了。

下一秒，耶撒莱恩便彻底舍弃了人的皮囊，变作无数纯银色的触手。

像是剃掉了树干外一层深黑的树皮，露出下方银白无暇的纤维质组织，每一根触手都在微微蠕动，宛若璀璨星河在他面前缓缓流泻。

好漂亮。

诺缇微微张嘴，来不及感慨出声，就踏入了星河之中。

流水般的触感轻柔地漫了上来，像是上好品质的丝绸抚过他的肌肤，触手沿着脚踝蜿蜒而上，勾起他的腿弯，绕过他的腰身，缠上他的肩膀。

渐渐地，他失去了立足点，只能半躺在这片银色触手的海洋中。

祂们像潮水般不断涌来，蹭过皮肤时留下黏稠和湿滑，一只触手已经凑近他的嘴唇，触须末端抵住他的下唇摩挲，仿佛在撒娇一般。

祂想吃体丨液的话，也包括唾液。

诺缇温顺地张开嘴，含住了那条触手，像是在吃一条滑溜溜的鱼，没什么怪味，只是没过一会儿，这条触手就开始放肆起来，搜刮他口腔的每一处角落，不住捣弄。

……

他好像一盘奶油蘑菇汤，快要见底。

“呜啊啊啊啊啊！”

越来越多的触手将他淹没，亲吻他的每一处肌肤，他无助投降，大脑一片空白，沉沉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