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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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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船长的命令后,帕沙便着手让幸存的船只尽快撤离。

作为“作家”,下潜至深度五,加护赋予他的能力是“书写”,他能具象化自己羽毛笔下的特殊符号,将其在行文中所代表的意思作用在特定的物体上。比如,在应对娜西的镜子傀儡时,他曾用句号结束它们的活性,在误会诺缇是其傀儡时,又用逗号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即便这种能力听上去无所不能,但其实存在诸多限制,一是羽毛笔中蓝墨水的容量,二是他自身的想象力。

当帕沙从伟大的母神那里拿到新鲜出版的《熔啸小传》,他又一次为母神精湛的笔力所折服,奇虾、沧龙、巨齿鲨……这些远古巨兽们通过文字的描写变得栩栩如生,从而导致了一个致命问题:帕沙并不觉得自己羽毛笔中稀少的蓝墨水容量能够制服如此多,如此巨大的污秽。

妻子拿到书后倒是看得兴致冲冲,惩戒修女的加护在赋予其“惩戒”能力的同时,也激化了妻子的凶猛好斗的个性,她渴望与那些巨兽来一次鲜血淋漓的厮杀,尽管帕沙对此感到忧心忡忡,但自身加护限制如此,也只能让妻子独自奔赴前线。

现在,最艰难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他依靠船长的命令抵御海中“胭脂镜”的迷幻效果,为每一艘撤离的船只身后隔空画上长长的波浪符号,令它们可以在那位到来前快速撤离。

几乎是在最后一艘船刚刚撤离火山群海域之后,帕沙感应到了那位的存在。

心脏突然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仿佛有人将笔尖戳入了他的心室,在内部胡乱搅动。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掠过了上空,他下意识地抬头,想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眼底却映出了异物的影子。某种柔软的东西从内眼睑中溢了出来,摩挲着他的眼珠,又从眼角滑落,视野的右下角随之消失,出现了大片的充斥着噪点一般的灰白色。

脊背不受控制地弓起,他开始无法抑制地咳嗽,每咳一声,五脏六腑都为之震颤,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上涌,从而呕出了更多的异物。

直面深渊位格的降神,会受到污染,自己的惰性将不受控制地变成对方可以随意取用的食粮。

当那位足以远离后,呕吐终于停止,帕沙也虚弱得脸色苍白,差点儿脱力跪倒在甲板上。

他有些后怕地望向他呕出的那些异物,血液、肉块、叫不出名字的组织,还有朵朵白色小花。眨眼间,白色小花便在他呕出的血肉上增生,如同蝗虫一般迅速啃噬掉了所有,再化作一阵随风飘散的花瓣。

“太危险了……难怪母神大人会如此忌惮。”帕沙抹掉嘴角的血,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

他抬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万里无云的蓝天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从中探出了一只眼睛,光是其中的眼球直径目测足足有一百六十米。

眼白布满虬曲的血丝,眼瞳呈血液一般的深色,其中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缝,仿佛深渊一般拥有神秘且致命的吸引力。

眼珠缓缓旋转了一圈,似乎在仔细审视这片狼藉的战场。

这片海域中充斥着胭脂镜的幻觉,祂从空中本来难以看清大海的模样,但偏偏祂对“死亡”的惰性无比敏感。

祂缓缓眨眼,无数白花从空中飘落。

帕沙眼睁睁看到一朵小小的白花被路过的海鸥衔在口中,下一秒那海鸥的眼珠便失去聚焦,开始散光,娇小的身躯骤然臃肿起来,像是泡胀已久的巨人观一般突然爆裂开来,又炸出了无数白花。

若是让那些白花落到海中,不止由诺缇化作的“胭脂镜”要被其完全吞噬,就连整片大海可能都难逃毒手。

他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攒紧羽毛笔,想为那些白花画上停止的休止符。

就在他催动灵性的那一刻,羽毛笔的笔管突然破裂开来,他吓得赶紧丢掉,整支羽毛笔被甩到空中,在落地前就变成了飘散的白色花瓣。

这些白花不仅会蚕食生命,还会吃掉灵性……

难道真得束手无策了吗?

忽然,他听到了风声。

空中云雾积聚,狂风呼啸,似乎马上要迎来一场暴风雨。

黑沉沉的乌云本是水手们的噩梦,如今却挡住了那颗巨型眼球的一角,成为了救星一般的存在,从天上落下的白花也被风吹离了原有的轨迹,花瓣四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好,这是我的狩猎场。”借着云雾的遮掩,“灾厄”权柄的主人并没有在那只眼睛前暴露自身,祂的声音却通过云间闪烁的雷鸣响彻四方,“请不要随意收割属于我的惰性。”

“哼。”

一声冷嗤后,云雾如白花散去,半人半鸟模样的翻涌灾厄惊讶于自身的暴露,未料下一秒就被狠狠钳制住了脖颈。

祂自然想要挣脱,身后羽翼刚刚展翅便被对方的另一只手扭到骨折。

翻涌灾厄呕出一口混杂着白花的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掐住自己脖颈的存在,眼中倒映出的分明是一个青年男性,身上没有半点非人的部分存在,可从心底涌上的恐惧暗示对方的古老、危险、强大。

风暴戛然而止,被风吹起的一绺黑发落在血瞳前,衬得那双诡异的眼睛更加阴鸷冰冷。

侵蚀了一部分惰性,祂便通晓了异国的语言,嗓音低哑,自带威严:“你是这里的王?”

翻涌灾厄快要窒息,白花似乎要从他的喉咙满出来。

“灵魂稀薄,如此渺小,在我面前撒谎,是为了隐瞒什么?”祂收紧了虎口,在对方脆弱的脖颈上碾出青紫的压痕,快要拧下对方的脑袋。

翻涌灾厄无法回答,鲜血从嘴角滑落,恰巧滴在对方的手腕上。

“真脏。”祂露出鄙夷的神色,虽然那滴污浊很快被白花吞噬,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将垃圾丢了出去。

翻涌灾厄被狠狠甩了出去,像一颗陨石贯穿了若干云层,深深烙进了象山的岩壁上,奄奄一息。

“风刮起的时候,花正要落进海里。”不再关注蝼蚁,祂不自觉地用衣袖摩挲着手腕,很快意识到了对方在保护这片海域,祂睥睨着整片海域,沉声威胁道,“日暮,要么回去,要么死亡。”

这片海域发生的“死亡”超出了上限,祂的半身就在这里。

祂是自己的一部分,祂无法忤逆自己的命令,能阻止祂露面的只有深渊的化身。

“原初,将祂交出来,否则我将享用这周边的一切。”

祂凝视着通透澄澈的海面,在等待片刻后,终于察觉到了“死亡”的惰性。

祂的半身,拖着万年尚未修剪的红发,穿着一袭素白的长袍,缓缓从那腥臭粘稠的海水里浮了上来。

那双眸子里的色彩很淡,像是蚊子死后留下又抹开的一滩血泥。

“兄长大人。”

听见久违的声音,祂没有感到怀念,更多的是烦躁:“你倒还记得我是你的兄长。”

“十分抱歉,兄长大人,我最近才取回一部分记忆。”日暮的声音透着疲惫和虚弱,眼眸始终低垂着,不敢看向自己。

这样谦卑的态度缓和了祂的愠怒,祂质问道:“你与原初做了什么交易?”

“祂让我赋予天灾死亡。”日暮答道。

“呵,践行使命。”祂微微皱眉,“祂若真是只为了使命,大可以先获得我的许可,而不是直接将你偷走。”

“兄长大人,这次天灾为熔啸,将直接撬动末日,情况紧急,原初也只是……”日暮试图解释,却突然失了声。

祂痛苦地张开嘴,舌头上已经开满了白花。

“日暮,你不仅在为祂开脱,而且在抗拒回去。”祂毫不留情,放任白花肆虐,吞噬对方的惰性。

日暮眨了眨眼,睫毛扑闪着,祂想说些什么,白花却已沿着喉咙往下,侵蚀掉了声带的部位。

对方没有施舍自己解释的权利。

当白花逐渐淹没自己的意识,祂看见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兄长再一次露出嫌恶的神情:“太多死亡的味道了,会污染乐园的空气。”

“外面太脏了,该回乐园了,妻儿们还在等我。”

祂落下这一句,便离开了亚特斯地区。

……

“结束了吗?”

“结束了。”

沦为胭脂镜苗床的海中,最初的深渊造物轻踩在海平面上,腰间垂落的触手上粘满了毛茸茸的藻藻。

“我真得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小艾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祂的新娘帮助小艾的意愿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胭脂镜为晨星阁下呈现了一幅如祂所愿的幻觉。

晨星误认为小艾已经消陨,尽管这只能拖延一时,因为小艾会在消陨后的第十三个月再度从晨星的身躯里分娩出来。

等到那时,晨星阁下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

不过问题不大,那时就躲到阿庇斯,寻求虫王的庇护。

“亲爱的,你做到了。”

耶撒莱恩抬起一只触腕,神色宠溺地看着上面一簇簇的胭脂镜。

祂等待了一会儿,这些胭脂镜依然还是毛球一般的藻类,全然没有聚合为一体的迹象。

“亲爱的?”

祂探究粒子的动向,试图找到对方的意识。

“亲爱的,该变回来了,你这样我可没法拥抱你。”祂露出苦笑,若是将触手交缠,这些脆弱的藻类便会破碎成一滴海水。

沉默良久,祂终于意识到了。

“诺缇,你完全没考虑过如何变回来,就像你当初无畏地闯进血月下的骸巢一样。”

耶撒莱恩的笑容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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