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你平时就是这么和顾客打交道的?”
郑龙海深吸了一口气,阴沉不定地看着他的继承人之一。
“老爸,我以商人的身份向你发誓……”
“胡闹!”郑龙海青筋暴起,厉声打断了商人的喋喋不休,呵斥道,“你这样和那些强行推销的保险员有什么区别?你之前能拿下那么多订单是不是因为你在脑门上贴了你是我郑龙海的儿子?!”
一向不怕事大的郑龙溪终于被吓到了,乖乖站定后不动声色地抛给旁边的秘书一个眼神。
“会长的意思是,他不可能放弃那片市场,关键是如何拯救。”郑多金扶了下镜框,精准地点出老会长的深思熟虑。
深度三的商人不仅能看到商品的价值,还能看见人的品质。当初郑龙海会长是凭借自身的手段和义气白手起家,自然不会做出漠视整整一个岛屿生命的决策,更何况那座岛也是商会重要的山葫芦原产地。
郑龙海捋了下胡须,将阴沉的目光从小四身上移开,落在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不语的小五身上,调侃道:“这风暴都要来了,我们的船长怎么还不转向呢?”
郑龙溪赶紧戳了一下郑龙川,生怕他在发呆。
“父亲,我认为我们应该静观其变。”郑龙川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了他的回答。
“哦,怎么说?”郑龙海调整了坐姿,洗耳恭听。
“因为您的选票将拉动剩下至少百分之八十的选票,所以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最佳提案。”郑龙川说道。
“船长,我现在就能看见天上的积云,难道我不知道暴风雨要来?”郑龙海用食指敲叩着石桌,显然对小五的答案也并不满意。
气氛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郑多金掏出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提醒道:“会长,该前往会议厅了。”
“你们两个再好好想想。”郑龙海语重心长地说,拄着那根耀眼的纯金拐杖缓缓踱步至主会场。
“小五,你怎么回事,先前不是还和我说的有头有尾的吗,怎么一到老爸面前就熄了火了?”郑龙溪着急得直跺脚,“诺缇救了我们,这回明明该换我们来救他了。”
“四哥,我们不能干扰父亲的决策。”郑龙川叹了口气,打断了郑龙溪的抱怨。
郑龙川解释道:“如果我们的劝说成功,父亲提出出面救援的提案,那救援的大担子将只落到我们头上,而光凭我们是不够的。”
郑龙溪闻言陷入沉思:“你说的是有道理,其他代表们基本会看着父亲的风向走。”
“首先得有疏松的土壤。”郑龙川顺着他的直觉说出,再去深究这句话的深意,“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可能意指父亲的存在会使挤压其他代表的提案。”
郑龙溪一拍脑袋:“哦你的意思是,先让提案尽可能变多,就是让老爸先不要出席是吧?”
哎,自己是这个意思吗?郑龙川发愣。
“这个好办啊,现在老爸最牵挂的不就是二姐的孩子吗,郑多金,你现在就联系姐夫,让他搞点大动静,最好让整座吞城通讯瘫痪,总之能唬住老爸就行。”
他们的二姐郑凤河自然也是位“商人”,只不过她不止信奉“引航灯塔”,也信奉“先驱者”,热爱投资复兴旧时代科技的新兴产业,所以她的丈夫便是亚特斯地区远近闻名的“发明家”郑艾法。
哎,那二姐和姐夫怎么又会同意他们的胡闹?郑龙川总觉得不对劲。
“英明的判断,少爷。”郑多金居然是同意了,“我这就去向发明家先生下这笔大单,请问预算多少合适?”
郑龙川遇到金币的问题就开始头疼。
诺缇虽然帮助他们保下了珂妮安提号,但事后的损失和赔偿基本由他和四哥对半分担,两人目前的存款加起来恐怕都不到一枚金币。
四哥哪里来的预算?郑多金这么问似乎是想让郑龙溪知难而退。
“你就问他,想不想来波刺激的,后果我们共同承担!”郑龙溪一咬牙,豁了出去。
“我会原话转告的。”郑多金淡淡地说,仿佛一个执行死命令的机械人偶。
郑龙川再度确认目前的航线是否正确?好像……大概……也许……并没有多大问题?
……
为了前往翻涌灾厄的神国,诺缇打算在天气恶劣的大象岛上成功栽出“芪根”,就先从“胚芽”和“苗床”开始。
经过两次播种臆想草引发臆想风暴的失败,诺缇总结了与播种认知相关的经验,向奈汀歌借了有关“芪根”记载的书。
奈汀歌无比希望诺缇能够成功,芪根曾经在市场上爆火过一阵子,有关它的书籍很多,她从自己的书房里翻出了足足十二本与之相关的书,内容涵盖了其产地,图解,种植技巧等方方面面。
只是,诺缇并不打算通过这些书籍来真正了解“芪根”,他不能用自己的认知污染。
“姐姐,请你在我做出种子前不要再和我说任何有关芪根的信息,只是替我撕下和芪根相关的那些章节。”诺缇看着那些翻旧了的书籍感到十分抱歉,“我之后会给你买一样的书补偿的。”
“只要是能跨过这次危机,几本书又算什么?”奈汀歌没有犹豫,直接撕下有关芪根记载的书页交给诺缇,约莫一百页左右。
诺缇闭上眼睛,接过厚厚的一沓书页,将其来回搓揉。
奈汀歌眼睁睁地看着那沓书页的体积在诺缇手中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小小的纸团,旧书的纸张本就泛黄,揉成球状后更趋近她所了解到的芪根的颜色,当诺缇从纸团上面捻下一片纸屑,小小的,圆圆的,石子似的,就像是她在书上所看到过的芪根的种子。
“这就是芪根的种子!”奈汀歌惊讶,她曾在市场上看到过的,沉甸甸的小麻袋里装着的芪根种子就和这撕下来的纸屑长得一模一样。
诺缇仍然闭着眼睛:“请拿出装种子的容器。”
奈汀歌似是早就准备好了,从柜台上拿出了培养皿,小心翼翼地将诺缇撕下的纸屑装入培养皿中,仿佛它们就是芪根的种子。
诺缇花了足足十分钟才将整颗纸团撕成“胚芽”,而奈汀歌也将种子装满了十个培养皿。
诺缇感觉手里空了,问道:“姐姐,我成功了吗?”
“成功了,我们有种子了,这就是芪根的种子!”奈汀歌再三强调,诺缇也敢睁开眼睛,当他看见那些培养皿中盛着的确实是如小石头一般的种子,而非什么纸屑,什么臆想草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诺缇,之前也有人想要在芪岛以外的地方栽种芪根,都失败了……”奈汀歌不禁担忧起来。
诺缇记得奈汀歌提到过芪岛海拔高,阳光充足,土质疏松……而阿锵镇上的菜圃大多已经被雨水淹没,过分粘稠。
“如果在象山上种呢?”诺缇问。
“嗯……对,凡事总要先试试,直接种不如先实验!”奈汀歌的加护在指引她,“我们可以先从岛上采样各种土壤,这里有一千多颗种子,总有一颗能发芽的。”
没错,只要这些芪根的种子能发芽,就能引起翻涌灾厄的注意。
“姐姐,那就拜托你采样了。”诺缇想起薇薇安之前的嘱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出来。
“包在我身上,只是我一个人效率太低,明天我就用大喇叭喊上镇上所有人替你采样!”奈汀歌信誓旦旦道。
“好。”诺缇从未奢望过能得到如此多的帮助,天空虽然阴沉,内心却已放晴。
忙了一天后,诺缇回到了房间。
这次的“胚芽”十分成功,消耗的灵性也很多,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亲爱的,你回来了。”
祂的水源在散发着香味,仿佛从生机盎然的山涧中缓缓流出,载着星光与花瓣向自己而来。
那双纯黑的眸子注视着自己,黑底银边的手套轻轻拍了大腿两下:“我的小魅魔,快过来。”
诺缇承认自己被蛊惑到了,他褪去人类的样子,顶着断角,踩着羊蹄,陷进床里,温顺乖巧地枕着耶撒莱恩的大腿侧躺下来。
这些亲密接触会滋润他的细胞,当那双人类的手轻柔地抚上羊角根部的发旋时,顺着羊角的纹路慢慢抚摸,诺缇如一只餍足的猫咪般眯起眼睛,若不是他怕邪神得寸进尺,现在就要发出窝囊的呼噜声。
指尖摩挲羊角断面处的花苞时,诺缇浑身哆嗦了一下,眼角无意识地溢出了些许泪珠。
“我弄疼你了吗?”祂的动作小心得好像自己是一株嫩苗。
诺缇可说不出舒服之类太过直白的单词,他像只羊羔般童稚地眨眼:“你太温柔了。”
“我承认我以前并不体贴。”耶撒莱恩吻上他头顶的花苞,痒得他蜷起羊蹄,让他庆幸自己没有放出那条暴露的桃心尾巴,“但亲爱的,你要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学习如何去爱一个人。”
这或许是一个道歉,但诺缇不想接受,他闷闷道:“我才不会原谅你之前的恶行。”
“那我只能继续学习了。”耶撒莱恩轻笑,“换一个方向,我替你修整一下蹄子。”
诺缇哼哼唧唧地换了方向,一头栽进柔软的枕头里,蹄子搭在耶撒莱恩的手上。
祂从虚空中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锋利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剜去多余的角质层,时不时用指尖轻捻一下柔软的足尖,很快将蹄子修剪得整齐干净,而诺缇也在这近似按摩的服务中很快入睡。
“诺缇的情绪尝上去很蓬松柔软,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我,完完全全依赖我一样。”耶撒莱恩将祂的新娘揉进怀里,腰间的触手按捺不住地从阴影中涌出,为他盖上一层厚厚的阴影被褥。
“作为伴侣,就应该为他排忧解难。”小艾在祂的神国里提醒。
“可惜我已经重创了那只小蛾子,否则还轮不到我的新娘为这优柔寡断的灾厄化身费心费力。”耶撒莱恩浅尝了一口今天新鲜产生的粒子,忽然又有了新的主意,“哦,我的新娘在为采集土壤的事情而感到焦虑,他不确定镇上的人们愿不愿意出面帮忙,这很简单,我只需要轻轻勾起镇上的人们的食欲就可以了。”
“是的,我们需要一场庆典。”耶撒莱恩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