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经过一大堆的综艺录制和舞台活动，sollution终于得到了为期一个月的休假。
傅叙言带的组也在选秀节目中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选秀节目也在前几天选出了出道组目前在准备新专辑。
接踵而至的好消息应该成为傅叙言开心的理由，但是傅叙言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原因无他。方以夏最近的情绪很不好，甚至可以用糟糕形容。
在无人的练习室的拥抱已经成为了过去，方以夏在选秀节目结束之后又陷入了困境。
他总是发呆，有时候叫他要叫好几次他的名字方以夏才听得到。
在傅叙言发现自己的安眠药少了很多之后，他确定方以夏又将自己关在了那个名为“打闹”的牢笼里面。
方以夏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眼底的黑眼圈也重了很多。别人问他，他也只是一句：“状态不太行，我调整一下就好了。”
一如既往的，诺大的宿舍只剩傅叙言和方以夏两个人。
傅叙言坐在客厅，目光虽然盯着屏幕上放映的蜡笔小新，但是却总是无意间去看那扇紧闭着的房间门。
那是方以夏的房间。
房间里，方以夏将被子蒙住头，温热渐渐攀上他的脸颊，窒息感逐渐加重。
黑暗中，他又重新度过了一遍那个秋天。
喃喃五岁的时候，他将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坐在床上，床上是几个他跟妈妈一起去超市买的小玩偶和一个小夜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帝国就这样诞生了，喃喃拿起自己的玩具剑，装着电视里面的样子宣读着国家政策。
如果忽略房间外面的玻璃破碎的声音，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画面。
房间外传来阵阵谩骂声，喃喃听得出来，饭桌被掀翻，还没有收拾的盘子被摔得四分五裂，跑到客厅的各个角落。然后是巴掌声。
喃喃放下那把剑，郑重跟市民宣读着：“最重要的一条，本国不许发生所有打架行为，违反者重罚！”
话音刚落，房间外面的吵闹声突然变成一阵安静。
喃喃停下宣读，刚打算将有些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到头上的时候被子却被掀开了。
像是帝国被一条恶龙入侵，喃喃抬起头，看着那满脸愤怒的恶龙，还有恶龙爪子上的血。
他被恶龙从床上拽下来，他没有预料到这个动作，恶龙的力气很大，他直接摔下了床砰的一身摔在了木质地板上。
来不及感受疼痛，喃喃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脸都是伤和血迹的妈妈。
他想出声，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听见恶龙的嘶吼。
“你问问他到底要跟谁！谁他妈愿意带他！”
“我们两个的事，你拿喃喃出来说干什么！”
喃喃觉得有些刺耳，他听见了各种声音。
“隔壁401又在吵架了，要不要报/警啊？”
“没用的，那男人只会打得更凶，我们试过了。”
他看见妈妈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然后将他抱入怀里：“喃喃不怕，妈妈给你唱歌听。”
妈妈的血在怀抱中侵染了他的睡衣，他已经听不清妈妈在唱什么歌了。
“那个401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啊？”
“多呀，那孩子我见过，特别乖特别俊！就是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一个爸。”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方以夏。”
……
“方以夏。”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抬起头，看着面前把自己围堵在脏乱差的小巷子里面的男生。
邓又成撑着膝盖看着他，扯着他的头发，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读方以夏的罪行一样：“你只是一个实验失败的试验品，你要知道，就算你小提琴比赛拿了第一名也没有用的。”
方以夏想挣扎，但却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
“你应该还没有听见我妈妈说的这句话吧，他说你只是爸爸年轻时候犯下的一个错，我才是未来财产的继承人。”
“你学小提琴，是想在外人面前证明你自己比我好吗？”
他看见邓又成笑着，但手上扯着他的力度却不减反增。
他听见邓又成戏虐的话语：“我听他们说，左手如果受伤了就不能按弦了对吧？”
方以夏的左手断了。
邓又成放下锤子，丢进垃圾桶，又掏出手机打电话。
方以夏听见邓又成那从戏虐变为焦急的语气：“爸！我放学在小巷子里面发现了以夏哥！他伤得好重！你快来看看！”
两天后，邓又成在周一的早会上被评为了学校优秀少年。
“邓又成同学在放学之后发现同学受了伤，便立马施于救助！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乐于助人一直都是我们身上应该具有的品质！”
邓又成接过校长手中的锦旗，俯身凑进话筒：“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要感谢还是要感谢我妈妈杨藕青对我的教育有方！她从小就告诉我为人应该怎么去做，我才能得到今天的荣誉！”
方以夏就站在台下，左手缠着石膏，脸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一瞬间，他觉得秋天的风比冬天的还要刺骨。
他跟阮希盼说，我再也拉不了小提琴了。
“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当明星。”
“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明星好像会有很多人爱自己。
那一瞬间，方以夏的帝国彻底被夷为平地。
……
“方以夏，我把这份运气送给你。”
他猛地将被子掀开，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努力眨了眨眼试图将模糊的视线重新回到现实。
他不顾视线的模糊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去开了房间的门。
“你怎么了？”
方以夏任由傅叙言揉着他被憋得通红的脸颊，跟他开着玩笑：“刚刚在做憋气挑战。”
傅叙言闻言，神色淡了淡，却又没有去拆穿方以夏，只是对他说：“我们今天去动物园玩怎么样？”
方以夏没去过动物园。他眨眨眼，点了点头。
方以夏打开衣柜，挑选着今天的外套。
他最近情况太不对劲，他实在是怕傅叙言察觉出来什么。就挑了一件亮色系的针织衫。
那是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口袋处还绣了一个四叶草。
阳光正盛，方以夏戴着一顶白色的渔夫帽，看着手上拿着的动物园门票。
傅叙言从工作人员那里要了一张地图。他和方以夏都不是那种方向感很强的人，相反，他们两个方向感都挺差的。
方以夏对着门票上的动物看了半天，然后指着右上角的一个小动物递到傅叙言的面前，问他：“这是什么动物啊？”
傅叙言头侧过去看，在脑海中不断比对着自己认识的动物，最后下定论：“这个是考拉。”
方以夏“哦”了一声，又补充一句：“我感觉它有点像你。”
傅叙言想笑，以前一直说他是阿拉斯加犬，现在又说他像考拉，这物种横跨的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他憋着笑，问：“为什么？”
“它睡觉的时候和你一样。”
傅叙言点点头，将地图递到方以夏面前：“你看看要先去哪里？”
方以夏看都没看地图一眼，撇撇嘴：“我要去看考拉。”
完了这小孩起执念了。
傅叙言顺着他：“好，那我们先去看考拉。”
看考拉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觉得看一只动物睡觉太没意思。
方以夏可不这样觉得，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放大，对着睡着的考拉就是一顿拍。
傅叙言看着他的屏幕，数了一下，考拉就这一个姿势方以夏就拍了差不多十五张照片。
他和方以夏都没有这么多合照。
傅叙言抱胸，靠在玻璃上看着边换角度边给考拉拍照的方以夏。
他突然有些委屈。
啊，苍天啊，让方以夏管管我好吗。
心里的话刚说完，方以夏就将手机镜头对准了眉毛都快变成八字眉的傅叙言。
方以夏笑了一下，指挥着傅叙言的动作：“笑一笑呀，比个耶什么的？”
傅叙言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反应了一会之后又配合地举起右手比了个耶。
考拉看完，两个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方以夏欣赏着相册里面刚刚拍的一些照片，突然对傅叙言说：“其实吧，我还是觉得你更像阿拉斯加犬。”
傅叙言点点头，配合着低下头任由方以夏揉他的头发。
他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见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并不觉得心烦。
动物园里面的小卖部卖的大多都是有关小动物的。
傅叙言将吃完的冰棍棍子丢进垃圾桶，转过头看见方以夏连包装都还没有撕开。
“你撕不开吗？”
方以夏摇摇头。
“那怎么不打开？待会就要化了哦？”
方以夏揉了揉眼睛，说出了实情：“我不舍得吃，这个图形好可爱。”
傅叙言凑过去看，发现方以夏买的是一个小狗图形的冰棍。
“这个好像你啊傅叙言，我舍不得吃怎么办。”
……
这种常温的情况下我一般活不过十分钟。
——
今天的动物园初体验结束。方以夏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不断翻看着今天拍的所有照片。
他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他将今天的所有照片勾选起来，包括以前和傅叙言有关的所有照片，又建了一个新图集。
【确定将这些照片移至图集“四叶草”？】
【确定】
方以夏特别开心，这是他这几天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所有烦恼都在这一刻被抛之脑后。
今晚，方以夏睡了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