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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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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府用膳后,宁叙让安纪先回房梳洗,他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不必等他一起睡。

安纪点点头,今天他和宁观聊了这么久,应该有不少要紧事。她自行回了须弥斋,命丫头备好浴桶。

头钗都已拆下,临到梳洗时,她突然想起,方才只顾着开玩笑,还未告诉宁叙,今日听怜漪的口风,似乎与秦若藜有过不小的过节。

可她如果是艮国人,怎会和艮国来的公主关系如此僵持?今日宁观所说,还有另外更不想让怜漪有孕的人,难道是秦若藜?

两人明明本应同归,却落得内斗结果,她们究竟发生过什么?

心中疑问越来越大,安纪也顾不得在浴房多待,粗粗打理之后便披上外衣,去书房找宁叙。

走到书房门口,却未见里面点灯,只有位小厮提了桶水,桶上搭了块干净的巾布,看上去正准备擦拭外门。

安纪问道:“王爷不在书房吗?”

小厮躬身答道:“回王妃,并未听说王爷今夜要用书房,所以齐管事才命小人前来打扫。”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明明说有公务要处理,若不是去书房,还能去哪里呢?

她又去了几个宁叙议事的地方,甚至连暖阁也瞧了一遍,都不见他的身影。如今只剩东南边几处厢房没去看过了,可那边都是些住处,齐襄的,十九的,古由的……

她忽然脚下一滞,古由!

她急忙往东南而去,脚下生风,带着草叶也在沙沙响动。快走近时,又慢下脚步,脚下的声音也小了些。

来到古由房外,她远远便看见窗上两个人影,心道:“果然在这!我不过一句玩笑话,他还真当真了。”

抬步欲推门而进,到了门前却又犹豫。如果现在推门进去,宁叙真的在和古由聊她胡乱开的玩笑,两人面面相觑,该有多尴尬。于是收回手,悄悄躲到房侧,伸长耳朵,想听听两人究竟在聊什么。

刚藏好身形,听见房门一响,宁叙跨出门来,似乎并未多做停留,大步离去。她心中正奇怪,又听见清亮的一声,“别藏了,出来吧。”

安纪回过头,正是古由已到了身前。她心虚地抿抿嘴,直起身来,“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古由一脸好笑,“你刚准备敲门的时候,影子都映在门上了。”

“那宁叙不是也知道了!?”

古由领她进了屋子,指着桌上一方烛台道:“他坐我对面,侧背对着门的。”又转身笑道:“怎么刚刚怎么不进来?”

安纪囫囵回道:“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尴尬嘛。”

古由敛了些笑意,添上几分正色,“纪丫头,你这次玩笑开得可有些过了,明知道会尴尬,嘴还没个遮拦的。”

“那我确实也是重复怜漪今天的话嘛……”

古由敲敲她的额头,“纪丫头,他今天来找我,不是因为觉得自尊受伤了,来找我寻什么证明的。今天我给他诊完,听见他说,‘那就好,如果她以后想法变了,我还是有能力让她愿望成真的。’”

他朝安纪抛了个眼神,一脸为宁叙不平的模样,却又带着长辈看戏的心情,“师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就师父来看,宁叙这么沉稳的孩子,对你总是患得患失的,这颗心悬得可紧了。”

安纪小声道:“师傅,我真的没想这么多。只是今天看他那副真诚模样,脑子一热,想逗逗他,说出的话实在欠考虑。”

古由又是呵呵一笑,“好啦,师父不是怪你。你吧,虽然和宁叙一样平时不声不响的,但还有幼稚调皮的一面,师父还不知道嘛。”

他嘴巴一紧,带着白须都多了几分严肃之气,“不过,玩闹归玩闹,话既然说了,也得负起责任不是?你道个歉,宁叙还不得上赶着哄你。对了,也别说你来过我这儿了,我怕挂不住脸。”

一句“可是”还没说完,安纪便被古由推着出了门,他朝她摆摆手,嘴里说着“去去去”,显然是要她硬着头皮上。她想了一路,还是没找出既能开口,但又不尴尬的法子。

踏入须弥斋时,那人正背对着她,换下外衣。

“洗好了?”

“嗯……”安纪缓缓走近,“你都不看,就知道是我吗?”

宁叙并不转过身来,将外衣顺手叠好挂在衣珩上,“你身上的味道我已经很熟悉了,离得远我也能闻见。”

安纪接过他的腰带,低头问道:“你现在去洗漱吗?”

“嗯。有事吗?”

安纪点点头,“不过,你先去洗吧,我在床上等等你。”

宁叙走后,安纪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左右觉得心中烦闷,倏地坐起来,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措辞,怎么顺理成章地道歉。

一刻之间,她在脑海里演练了几次,应该如何开场,如何过渡,又如何不让宁叙觉得尴尬。

正出神间,忽听见离得极近的一句“你要跟我说些什么?”

她还在脑海里练习,那人忽然侵入,安纪反而变得结巴:“我我我...”

宁叙唇间逸出一声轻笑,不知是在笑她的口吃,还是笑她无措的表情:“怎么舌头打上结了?没关系,好好说,嗯?”

安纪暗暗呼了口气,镇静下来,也不好意思盯着他,“今天在车上,我的玩笑话,我还没和你正式道歉……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坏心眼地看你心急,想逗逗你。”

“什么玩笑啊?”

听他这么说,安纪一下便抬起了头,狐疑地望着眼前这人,只见他一脸无辜,还带着几分不解,像是不记得她开过什么玩笑,可这人明明刚找过古由!

“就是我说怜漪的猜测……”

宁叙恍然大悟道:“哦,那……我不想接受道歉怎么办?”

安纪没料到他的回答,一时慌了神:“我.…..我.…..”

宁叙抚上她的嘴唇,笑道:“怎么又结巴了?”

“我是认真的!”

安纪一下向他怀里扑去,宁叙正坐在床边,腿还踏在地上。她这一扑,在他的意料之外,连带着身子往后一仰,他也就顺势躺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安纪慌乱中将他扑倒了。

宁叙躺着看了她半刻,见面上的那张脸愈发紧张,终是没忍住,伸手将她压抱了下来,一边抚着她的长发,一边低语道:“好了,我们扯平了。”

安纪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呀?”

宁叙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扯平了。”见她还是有些茫然,接着说道:“我见你着急,也坏心眼地逗逗你了。”

安纪顿了片刻,回抱住他,羞恼在他肩头轻轻捶了两下。宁叙顺势抱着安纪躺回被窝,吹灭了花烛。

“你别担心。”

安纪伏在他怀里,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呀……”

宁叙轻声道:“嗯,对我你可以放心,不管是身体上还是感情上。”

安纪往他怀里钻了钻,轻轻嗯了一声。

宁叙深深吸了口气,“今天身上更香了……所以才要洗这么久吗?”

安纪点点头,心道,反正他也看不清自己因撒谎而绯红的脸。

宁叙揉揉她的软发,心中笑道,这个笨蛋,还不知道他早已熟悉了她的味道。即使她躲在古由房外,他还是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香气。

“对了,我今日还没告诉你,怜漪和秦若藜似乎有过节。”

“嗯,我知道。”

“你知道?”安纪惊呼出声。

不过想想也是,他进宫的次数比她多,自然听到的闲言碎语也不少。况且宁观纳秦若藜入后宫的第二日,他就抛下公主,跑去琼槿宫,这两人还是关系好,才不正常吧!

宁叙道:“因利而聚,因道而散,可以预想到。”

安纪细细琢磨了一番,忽然明白,她想得太过片面。艮国公主自请嫁给宁观,远离家乡,怎么会因为儿女情长跟怜漪争风吃醋。

又听宁叙道:“我近日要去一趟孟阳,你要不要一起去?”

孟阳……她曾听哥哥提起过,孟阳城外有座无名山,汇集了无数珍贵草药。只是距离颐京要走七日的路程,她一直不得机会,京中牵挂太多,她有时倒羡慕古由和江深,可以随时云游行医。

“你去孟阳所为何事?”

“何慎将军近期要回朝述职了,皇兄命我前往孟阳城接他,以显皇家对边疆守将的重视。”

成婚这些月,安纪早已补全了宁叙的过去。宁叙幼时,苏新鹤受皇命,是为其文政之师,另一位兵事之师便是何慎将军。

何慎教导过三位皇子,对宁叙最为看重,曾说他自幼之始,体魄骨骼坚固,非比寻常,天赋异禀,尤善布兵列阵。

宁叙幼时顽皮,只知何慎的课总能骑马射箭自由随心,轮到苏新鹤的课总是逃走。每次苏新鹤生气要严惩宁叙时,都是何慎寻了宁观,两人一起帮着打圆场。

后来宁叙自请戍边,何慎同样自请追随。只不过何慎虽精于军事,却不及苏新鹤深谋。因此,最终两人一同陪伴宁叙奔赴边城。

苏新鹤教会了宁叙,自己却没能回来。两位老师同去,却只有一人归。今日宁观同他提起迎接何慎一事,也是体谅他一年多未曾见过老师的心情。

安纪感受到枕边人气压低了许多,便知他因何慎一事又想到了苏新鹤。她安慰道:“苏主师知道你一直挂念他,会很开心的。”

宁叙却是想到了宁观,道:“若不是老师在,我驻守早年定会艰难万分。皇兄让苏主师陪我戍守,反倒害苦了自己。若是老师留在朝堂,皇兄被宁权所害之事,定会有更快破解之法。”

今日宁观将宁叙留在天元殿,便是因何慎一事想到了苏新鹤。

苏新鹤为诸皇子文政之师,最看重宁观,时常比着宁观沉稳自持的样子,教导宁叙。

宁叙自请戍边,宁观坚持让苏新鹤相陪。他深知自己的弟弟虽有兵事之才,但是未免血气冲动,必须得有一位谋定而后动的老师治住他。

兄弟二人今日聊到此事,皆是落寞神伤。宁叙更是自责,“若是苏新鹤并未奔赴丹洛,就不会命丧边疆,皇兄也不必如履薄冰。”

宁观却道:“朝堂暗流涌动,尚有缓冲之时,你驻守便是每时每刻都面临生死之战。自是要护你性命的。再说了,咱们本就各有所长。你擅长防明枪,我擅长防暗箭。”

宁叙又提及前几月与蒋松的接触,猜想苏新鹤遇害一事或许另有隐情,为何皇兄并未深究。

宁观却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压眉眯眼问道:“那你又没有想过,能让众多将士长一条舌头还有能力篡改旨意的人,能轻易查出来吗?且登基之初水患、人口问题严峻。朝中之士又鱼龙混杂,实在不是深查的好时机。”

宁叙便知他有安排,不再言语,只是答应下来,前往孟阳迎接何慎。

宁观却很开心:“自你回来,便异常谨慎,几乎从不多言。其实我已经等你开口问此事等了许久了。”

安纪窝在他怀里,听着他说今日与宁观所谈之事,稍稍放下心来。得知宁观以怜漪为饵一事后,她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帝王无情,也时常担心宁叙被他当作刀使。

今日宁观的一番话,倒让她轻松不少。或许他对自己的亲弟弟确实存着爱护之心。

她自己胡乱想着,却不曾听见宁叙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半刻后,耳边才又响起他的声音,“所以,你陪不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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