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这会儿的气氛还是低迷得厉害。

杨晴转头出去给许循拿假条了，让他先守一下班上。

在杨晴离开后，班上一下炸开了。

每个人都跟长了一千张嘴一样，每个人都在说：“班长，情况怎么样啊？”“唐栎川怎么样啊？”

明明他们跟刚转来的同学也不算有特别深的革命情谊，但此时此刻，却是每个人都在为唐栎川很真切地忧心着。

许循就看着班上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在稍微顿了一下后立刻说：“会没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

也不知道这番话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但不可置否的，或许是许循斩钉截铁的语气给了人一种信心。

班上那种要被扩散出去的慌乱，好像是有被遏制住一点。

随即许循又跟起班上的人保证，说等情况确定下来了，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在群里跟他们说。

这才把几个想跟着他一起去医院的人给劝住。

这时刚刚出去拿假条的杨晴也回来了。

许循在跟人道谢，又简单地跟班上人说了几句后，就立刻大步迈出了教室门。

教室里的同学还在勾长脖子、眼睛一转不转地看他。

许循又是一阵快步竞走，直到确认同学们透过窗户已经看不到他人了，他才立刻跑了起来，心急火燎地、几步并一步地跳下了楼梯。

出租车是许循早就提前在网上约好了的，待得许循一到校门口，就直直地飙了出去。

但许循硬是直到屁股都已经坐在车上边好会儿了，都还是半天心绪没平。

心跳因为急速地跑动，快得有点吓人。

许循顾不上去薅那粘到他睫毛的汗湿的发，就想去摸手机给吴晟打电话。

谁知电话连续拨了两遍了，都一直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许循就一边摁下了第三个电话，一边又跟前边的司机催促了一句：“叔叔，能麻烦您再开快一点吗？我有点急。”

眉心是一点跟他话完全相符的忧心急躁。

-

云中因为在建校之初就并未选择郊区，所以四通八达，在10公里内就有一个三甲。

许循在一直打不通老吴电话后，就一边往医院的咨询口走，一边想再拨个电话试试。

谁知电话还没打出去，就先收到了老吴的一条消息。

——放心，唐栎川休养几天就会好。

许循马上就要冲到咨询口的脚步顿时一松。

他正要再追问几句具体情况，不小心撞到路人抬首道歉间，却忽然注意到视野中有一个熟悉的人。

老吴站在离他不远处，正勾着头给他们这些人回消息。

许循就看着老吴的手指在屏幕上面一阵戳戳戳，正想跑过去跟人打声招呼。

却见老吴打字的手在短暂停了一秒后，转而接起了电话。

许循于是要喊的话又卡在了喉间。

怕自己的喊声引人分心再耽误什么事儿，遂决定自己跑过去。

老吴应该是没注意到他，自接起电话后注意力就全都放在了电话那边。

甚至还因为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些吵闹，而选择往许循的反方向走。

许循就仗着自己长手手脚，两三步跟上坠在人后边，就等吴晟打完电话注意到他，好第一时间问询唐栎川情况。

可也不知是吴晟太专注于电话里的内容了，还是其他什么。

许循那么大一个人就站在他旁边，吴晟竟也一直没注意到。

搞得许循都在想自己要不然直接跨到吴晟前面，挥下手，示意下他人在这儿。

可还没等许循决定好自己要不要挥手呢，他就先听到了老吴跟电话那边人的谈话。

先是老吴混着担忧的：“唉，听医生说是急性胃肠炎……”

“胃肠炎？”

一个女声从手机里漏了出来：“那就是也没有那么严重对吗？”

老吴似乎被这句话给问到了，但还是回了一句：“是不算什么很大的病症，但还伴有脱水，之后也还需要挂水，小孩儿这时候有个家长在身边总是好的。”

于是，电话那边也因为老吴的话而安静了一两秒。

但很快，那道女声还是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吴老师，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现在在外地，马上也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她的话音是冷静的，“如果唐栎川那边有什么事的话，我这里会去找一个护工，今天的事麻烦您了。”

老吴对这番交谈明显还有点不满意，他还想再说什么。

但是电话那边却已经有了结束通话的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吴老师，我这边真的还有事情要处理，麻烦您把您的银行卡号发给我吧，今天真的麻烦您了。”

吴晟刚说了一个：“我不是……”

电话就陷入了忙音。

而许循就看着老吴被人挂断了电话。

在老吴带了点情绪、可能马上就要一个偏头看到他的时候，一个背身躲到了墙柱后边。

许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慌慌要躲。

就感觉从天上突然砸下来一个大秘密，而这个秘密还不是他暂时应该知道的。

可还没等许循这些千绪纷杂的心思多转几秒。

一道声音就先一步地喊住了他。

“许循。”吴晟夹着一点无奈还有叹息的，“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

吴晟是真挺无奈的。

毕竟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刚被人单方面结束完通话正要转头呢，就看到一个以前跟皮猴一样、在教室上蹦下跳的学生，一下蹿到了墙柱后边。

那动作背影之熟。吴晟这下哪儿还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吴晟只能一边想着这手机漏音，该换个新手机了，一边朝许循藏身的墙柱走去。

偏偏许循也是真挺无奈的。

毕竟他也没想到之前老吴的眼神烂成那样，现在他蹿墙后了，眼神倒是突然好使起来了。

许循只能转过身，朝人喊了一声：“吴老师。”

吴晟就见许循蔫头耷脑转过头那样。

心里本来就没有怪罪的意思，这下更是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拍拍人肩膀，说：“别把这事儿告诉唐栎川。”

许循闻言立刻“啊？”了一声，是带着疑惑的那种。

因为他觉着这事儿只要唐栎川家里人不出现，唐栎川不就知道了吗？

吴晟于是又解释了一嘴：“我会告诉他我电话没打通。”

反正这也是他打的七八个电话里，唯一一个接通的。

随即说完这句话的吴晟，自己也短暂地疑惑了下。

因为吴晟想起，唐栎川他妈妈的联系方式，是他从其他途径里扒拉出来的。而唐栎川填写的那个紧急联系人，则不知道是谁，也是试了好几次没打通。

但很快，这个问题就被吴晟暂时抛在了脑后。

吴晟就重点跟许循讲起了一会儿进去，面对到唐栎川，要如何说的问题。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许循就听着吴晟把一通糊弄文学甩在了他脸上。

虽是替着唐栎川着想吧，但也确实刷新了许循对老吴“老年人”的认知。只能竖竖拇指，在心里感慨一句：高，实在是高。

偏偏这头许循刚听完老吴一顿说、正在给班里人报唐栎川的各种信儿，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呢。

老吴那边倒是在处理完一啪啦信息后，突然回过味了。

带路的步子一下转了过来，瞅着他：“许循，我不是让你回教室等消息吗？”

说的是在救护车只让上一个人之后发生的事儿。

许循：“……”

许循正要露出一个讨饶的笑。

却见老吴又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本来也知道你性子，下不为例。”

许循于是立刻“诶”了一声。

-

唐栎川发的病，医生说是属于病毒性的急性胃肠炎。

他发病的症状也属于比较少见的那种，除了发热、腹痛、脱水，还导致了晕倒。不过晕倒也可能是因为唐栎川还伴有低血糖。

总而言之，就是当时情况虽然看着吓人，但因为送医及时，现在已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只需要好好休息将养几天，应该就可以了。

“不过——”

医生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下，“我觉着这学生身上应该还有胃病，等身体好一些了建议也检查一下。”

许循就听着医生大啪啦大啪啦的结论甩下来。

他就一边“哦哦哦”，一边拿起手机打开了录音，想要等离开这儿了之后，再一个个打开百度查一下。

而吴晟呢，就在医生停下后，时不时再补充着问些注意事项之类的事儿。

直到等把一切想知道的都了解完毕了，两人才从诊疗室里退了出来。

这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一起朝唐栎川在的病房看了一眼。

却因为想到了一会儿进去后可能要面临到的画面，而一时都没有动作。

特别是许循，明明之前都已经急迫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冲病房了。

现下看着这道门，却有些难得地犹豫了。

倒是吴晟瞄了许循一眼，心里大概也知道了这小孩儿的踌躇。

正想着要不果然还是自己去推门的时候，就见许循突然一个跨步走在了他前面。

许循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视死如归。

却还是说：“要不还是我去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