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放假时间很快匆匆一过,马上就又到了云中的周测。
一班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把桌子的书往地上一摞,就可以开始考试。
唯一稍微耽搁了点时间的,就是许循跟唐栎川。
因为他俩是班上桌子唯一连一起的,属于不用偏头都可以看到对方答案的那种。
此前虽然云中一直秉持着“你要作弊随你做,有本事你高考也能抄到答案”的彪悍教育方针。
但奈何唐栎川一来转进的就是云中最好的班级,而且他旁边坐着的还是经常霸榜第一的许循。
所以为了把一些没必要的闲话直接扼杀在摇篮里,老吴索性直接把俩人拆开了。
他看着底下不知道为什么又走起神的唐栎川,喊了一声:“栎川,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先把位置挪到旁边两列的后边去吧。”
唐栎川的思绪于是被成功带回。
他先看了一眼旁边还在那儿勾着头的许循,然后才站起来抬起了桌子。
许循还在那儿捡不小心被他玩到地上的橡皮擦,突然就感觉头顶上的阴影一下少了大半。
等他好不容易够到橡皮抬起头,就看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唐栎川站在离他五六步的距离,放下了手上抬着的桌子。
许循不明所以地问了句:“你这干啥呢?”
许是他话里的疑惑有点过于明显,没控制好音量。
唐栎川还没回答呢,讲台上的老吴倒先替他解惑了:“考试呢,考完试就换回来。”
许循于是又“哦”了一声,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这会儿的唐栎川已经默默地把放下的桌子摆齐,马上就要重新返回来抬凳子。
许循就看了看那凳子上已经摞了的大堆的书。
遂在唐栎川马上就要几步走到他面前时,主动地站起来把凳子上的书塞给他,说:“你抱书就行,凳子我带过去吧,不然你一个人也不好抬。”
唐栎川于是就又沉默地看了许循好几秒。
他难得没有说什么“书容易砸地上,但他可以走两遍”这样的话。
只是在又看了许循好几眼后,说了句:“谢谢。”
吴晟就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俩学生在那儿磨磨蹭蹭。
吴晟没有开口打断他们。
他只是看着那个从转学第一天起就一直很沉默的唐栎川,在许循放下板凳后,主动地开口跟人说起了话。
直到确认俩人应该是要交谈完毕了,吴晟才把手上的卷子分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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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周测试卷的题量一向给的很大。
据说这是为了锻炼学生做题的速度,以及合理分配时间的能力。
许循自卷子传到手之后,就一心一意地沉浸到试题中去,除了偶尔停下喝一两口水。
而吴晟呢,在把试卷分发出去之后,也开始批阅起这两天的作业。
每个人都在把时间投入到当下觉得最紧要的事情中去。
一时间,班上除了“沙沙”翻阅试卷,笔划过草稿纸之外,几乎再无其他声响。
唐栎川是班上众多学生里,看上去最没有时间观念的那个。
在其他人早就开始选起“ABCD”的时候,他才开始往卷子上面写名字。
偏偏他的表情中却看不出丝毫的闲散,有的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严肃、还有一点微不可查的踌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
许循在不知道已经连续打了多久草稿,终于得出了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后,顿时把笔一甩,扭起了僵硬的脖子。
然后在扭完脖子、活动完指关节后,就又立刻把头转向了窗外的绿色。
直到觉得自己眼睛又缓过来了,又可以跟试题大军作战了,他才把头又扭了回来。
许循本来是打算在检查错题前,先扫视一下大家的试卷完成情况。尤其关注一下他的新同桌。
但直到许循把头定在唐栎川那儿好会儿,他才觉出一点不对劲。
唐栎川在他的脑袋往斜后边偏过去的时候,头就已经在桌上埋着了。
许循初时还以为唐栎川这是已经把卷子写完了,在那儿闭目养神呢。
但直到看人好半天还是一动不动,留意到人捂住腹部的手,许循才知道了哪里不对。
许循瞬间举手喊了一声:“吴老师!”
声量很大,一下打断了还在那儿专心致志批改作业的吴晟。
吴晟正想问他着急忙慌干啥呢,就听许循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地又道:“吴老师!唐栎川好像情况不太对!”
而伴随着许循这句话。
唐栎川所坐的椅子,在下一秒发生倾斜。
哐啷。
唐栎川砸到了地上。
……
坐在唐栎川前边的、旁边的同学,有一瞬间听到这“哐啷”一声响,都有点懵掉了。
手忙脚乱地要去扶,却见有一个人比他们的动作更快。
许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过来了,提着唐栎川就想往他身上带。
其他同学忙七手八脚地把砸唐栎川身上的凳子、书本给移开。
前一秒还在讲台上的吴晟,这时候也已经两三步跨了下来,他快速朝许循吩咐了一声:“叫救护车,到云中A楼!”
许循手还有点抖地停在唐栎川手臂上,听见这声,立刻想去翻手机。
叶清清比他动作更快地说:“吴老师,我已经在打了!”
吴晟忙捞住唐栎川一只手臂,跟身边的许循、张天越说:“来,男生搭把手,把他弄到我背上来!”
……
此前一班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吴老师会有这样的力气。
亦如他们也没有想过,前两天才打过招呼的一个同学,会哐啷地砸在地上。
这下哪儿还有什么做题的心思。
每个人脑袋里都还装着之前那一幕。
被临时叫来让其帮忙看顾一下学生的杨晴,也知道学生心里受到的冲击,也没有再勉强他们进行什么周测,只是跟大家说,一会儿有了消息会马上告诉大家,让大家别慌。
但话虽是如此,却依然抚平不了学生的心绪。
张天越、陈酌、叶清清就是当前教室里聊得最凶的三个。
手机已经不能叫偷偷摸摸了,可以说是已经快光明正大摆桌上了。
三个人拉了个私聊的群,在群里哐哐一顿发。
他们先问了有谁知道是咋回事不?
在得到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转而想去问一下跟着老吴出去的许循。
但又因为知道许循在当时跟老吴出去说帮忙的时候,脸色很差,也拿不准适不适合现在去问。
整个班都愁眉不展时。
忽然,门外闯进来一个人,是去而复返的许循。
许循整个人的头上都全是汗,跑得气喘吁吁,问:“杨老师,您能给我签张假条不?我出不去校门。”
许循本来是跟着吴晟一起下楼的。
因为救护车能开进来的A楼,离他们这栋教学楼还是有小段距离。
许循坚持说自己能在吴晟能在注意不到的唐栎川的时候,帮忙看顾着,或是吴晟跑不动的时候换着背,这才跟了去。
谁知在临了要上救护车的时候,就又被挡住了,因为救护车上只能带一个人。
许循于是转头就想自己打车去。
但直到被学校的保安拦下,许循才想起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一律是不放行的,除非有假条。
许循头次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是秀逗了,怎么能如此做事顾头不顾尾?
但偏偏给他放行这事儿,又关乎着人保安的饭碗。
许循再不要脸也不做出胡搅蛮缠的事儿,于是又只能转而匆匆跑上楼。
但这回,许循在爬上楼之前,就先努力平复着呼吸,给他爸妈给了个电话。
然后,在气喘吁吁爬上楼、对上杨晴眼神后。
许循就又重复了一遍:“杨老师,可以吗?我爸妈同意了的,您可以帮我签张假条吗?”
杨晴就看着许循的眼睛。
按理说她并非许循他们班的班主任,是没有给许循开假条的资格的。
但她还是看着面前这个现在都还在勾着腰喘的男生,答应了一声:“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