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冬的风冷的刺骨......
桴浮手上带着一双蓝黄色的羊绒手套,上面有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是谢惊乘给他买的,很暖和,谢惊乘也有一双,两人的一模一样,谢惊乘小声告诉他说是情侣款,桴浮很喜欢。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谢惊乘和桴浮两人并排走着,身后是熙熙攘攘的小摊,离的远了,依旧能听见小摊贩的叫卖声与顾客的说话声。
谢惊乘伸手把桴浮戴的毛茸茸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红彤彤的耳尖,阻挡住寒风的侵袭。
“嗯?要遮住眼睛了。”桴浮抬手扶了扶帽檐,抬头去找谢惊乘的眼睛,声音像是咬了一口糯米团子。
谢惊乘又将帽檐往下拉了拉,再次遮住桴浮的眼睛,声音含笑道,“有吗?”
“有。”桴浮声音明显急了些,但谢惊乘仍拉着桴浮的帽檐,就不让他看见路,又去攥着桴浮的手,牵着他,恶劣心思般挑逗......
“让我看看。”谢惊乘又佯装不知般低头认真整理桴浮的帽子,帽子是软绵绵毛茸茸的,谢惊乘忍不住捏了两下。
谢惊乘两三下便整理好了,帽檐遮住耳尖,却露出桴浮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桴浮终于找到了谢惊乘的眼睛,仍呆呆地望着他,丝毫不知谢惊乘刚才的挑逗心思。
谢惊乘见桴浮这样呆呆的望着自己,水灵灵的眼睛像黑夜里的夜明珠,亮亮的,好不漂亮,顿时感觉心里痒痒的。
他不轻不重地捧起桴浮的脸蛋,脸蛋因双手挤压而鼓起嘴唇,红润润的。
谢惊乘俯身,低头,在桴浮的鼓起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又顷刻分开,便看到桴浮紧闭双眼的样子,无声笑了一下。
突然,谢惊乘不知为何突然“哇!”了一声。
桴浮立马睁开眼睛,“怎么了?”
“嗯....”谢惊乘抬头假装思考,双手仍捧着桴浮的脸颊,不分开,继续吊足桴浮胃口。
桴浮明显有些急了,揪着谢惊乘的衣角,摇摇晃晃地,“快告诉我?”
谢惊乘故作高深,“好吧~”
“我发现...宝宝的嘴唇...”
“嗯?”
“好甜啊!”
“谢惊乘...唔!”谢惊乘又低头亲了一口。
街上的喧嚣渐远,他们手牵着手在街上并排走着,两人都带着手套,却也要固执的牵手,好似彼此体温化作暖流,即使隔着手套,依旧流进他们的心脏。
其实,谢惊乘早就察觉桴浮今天心情不佳,在自己从办公室回来之后,情绪明显低落很多,即使他在努力用笑容向自己掩饰,但谢惊乘还是察觉到了。
他想等桴浮自己开口,他希望桴浮可以向自己诉说,他想做桴浮的聆听者。
可是他没有等到。
于是,谢惊乘打算主动出击。
“宝宝,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果然,桴浮来了兴致,“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只勤劳聪明的小白兔,它呢,每天每天早出晚归,辛辛苦苦地种植着一片自己的胡萝卜园,那里的胡萝卜个个都生机勃勃。一天它打算给菜园里的胡萝卜施施肥,但是等它到菜园里时,它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胡萝卜被一只红狐给糟蹋了,那只狡猾的狐狸把每个胡萝卜都咬了两口,却发现不好吃,全都扔在了地上,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小白兔很伤心,它很想把那只臭狐狸给胖揍一顿,但是它的力量不足以打败狐狸,就这样他闷闷不乐的回了家。之后两天,一想到这件事连自己最爱吃饭都吃不下了,后来还是自己会武功的二哥察觉自己弟弟的心情不佳,在二哥的再三询问下,小白兔终于说出了原因,于是在二哥的帮助下,它们成功地把红狐给揍了一顿,还要求狐狸重新给小白兔种胡萝卜。”
谢惊乘紧接着就问,“通过这件事,宝宝学到了什么?”
问题来的很突然,桴浮稍微愣了两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桴浮说,“要团结,坚强...?”
谢惊乘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要学会武功吗?”桴浮不确定地问。
谢惊乘听到桴浮的回答,怔愣了一下,弯着眼睛揉了揉桴浮柔软的小卷毛,声音含笑道,“嗯...对,要学会武功,宝宝要学武功吗?”
桴浮听出谢惊乘有些挑逗的心思,也不猜了,“还有什么?”
谢惊乘不在挑逗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注视着桴浮,“...倾诉。”
在不明白,桴浮也明白了......
桴浮没有说话,谢惊乘反而把他的手牵地更紧了。
彼此都沉默着......
苍白的月亮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霜,它也不想大地冻着......
霜色沾满孤寂行人的衣襟,在他们身上映出彼此思念的影子,踉踉跄跄。
张婶儿的馄饨店离桴浮家不算远,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巷子口,桴浮见谢惊乘向巷子里走去,知道他想送自己到家门口,连忙开口打破沉默,“谢惊乘,不用送我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惊乘没有说话,只是他拥入怀中,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又去吻了吻桴浮的软软的头发......
小巷口那盏昏黄的灯光,幽幽地照着将要分别的人。
谢惊乘抬了抬眼皮,温柔道,“好,听宝宝的。”
两人之间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在对上彼此眼睛的那刻,什么也说不出口。
应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不该如此的......
于桴浮而言,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又能和谢惊乘说些什么,去骗他?告诉他昨夜喝醉之后所说的话,并非他的本意,自己是喜欢他的,桴浮说不出口......
他不想去捅破那层玻璃纸,让自己去面对谎言被拆穿的难堪,更不想离开谢惊乘,再次回到那个孤零零的世界,他就像茫茫大海中孤独的旅人,周围一望无际,他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潮湿阴冷的海水如影随形。
他窒息,他恐惧......而谢惊乘是他唯一的浮木,是他在偏仄狭隘小小天地下面对一望无际大海的勇气,更是冰冷禁锢境遇下源源不断的暖流。
他怎么能舍弃。
桴浮抬手去拥抱谢惊乘的腰,像是用尽他全身的力量,但声音很小,小的基本听不见,又是询问,“谢惊乘,你会离开我吗?”
谢惊乘听见了,他很惊讶桴浮会这样问他,但仍旧坚定而又认真的回答,“不会。”
随后,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宝宝你也不要离开我。”
“好......”
就这样,明明两人才是十七十八岁的少年,却在此刻虔诚而又坚定地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谢惊乘,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桴浮松开谢惊乘的腰,亮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好,那明天见。”
“嗯,注意安全。”
惯着风的巷口很冷,谢惊乘站在巷口中间,望着桴浮离去的背影,渐渐进入黑暗之中......
小巷子里又深又黑的,桴浮有些后悔没让谢惊乘陪着他了,刺骨的风刮在脸上,刺啦次辣的很痛,他靠着巷子边上慢慢地走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掉,桴浮抬手胡乱摸了两把,他望着眼前黑黢黢的小巷子,无力感和恐惧感再次渗入全身。
他慢慢靠着墙蹲下,两只手抱着蜷缩的双腿,此刻,他像一颗顽石,就静静地放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任由冷风吹着。
桴浮不敢哭出声,他不想让谢惊乘发现自己在哭,他害怕谢惊乘认为自己矫情爱哭因此厌恶自己,亦或是害怕自己不好的情绪会影响谢惊乘,就这样,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小巷中,无声地哭泣......
嗡嗡——黑夜中一道清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手机屏幕亮起明亮的光。
那道光,在漆黑的夜里尤为亮眼。
谢惊乘敏锐地察觉到了。
谢惊乘大步上前,慌乱的脚步透露出他此刻焦急的心情,当他看见蹲在黑黢黢小巷中央的桴浮,内心像是涌入洪水猛兽般恐慌与害怕,谢惊乘站在桴浮面前,又缓缓蹲下身,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依旧温声道,“宝宝,宝宝。”
桴浮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是谢惊乘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声音带着哭腔,“谢惊乘,你怎么来了?”
谢惊乘靠近桴浮,一只手将他搂入怀中,另一只手去擦他脸上的泪珠,又将他的帽檐往下拉,遮住哭红的双眼,扶着桴浮起来,“咱们回家好不好,这里很冷,会冻感冒的。”
就这样,谢惊乘搂着桴浮回了家。
房间里还亮着灯,老人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的孙子,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拿起靠在旁边的拐杖起身查看,苍老的声音响起,“是桴桴吗?桴浮回来了吗?”
“是我,奶奶。”桴浮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高个子的男生。
“奶奶好,我是惊乘,这么晚了打扰你,真是抱歉。”高个子男生温柔又不乏礼貌。
“这说的什么话,奶奶一直欢迎你来家里玩。”
老人看着桴桴和谢惊乘,欣喜地问,“你们吃饭了吗?”作势要去厨房。
谢惊乘连忙拦住,“吃了,奶奶,我和桴桴都吃了。”
“啊,这样啊,诶,桴浮,你的眼睛咋红了?”老人皱了皱眉。
“没事,奶奶,外面风大,不小心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