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只有一点暖黄的烛火在漆黑之中摇曳。
屋内布置简单,一桌一椅,一高大的书柜以及轻微晃动的烛火。
窗外漆黑一片,静到只有烛心燃烧的声音。
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空间,并没有觉得怕,只是空旷到让司安觉着少些什么。
司安抬脚上前,在柜上翻找,明明空空如也,他却想在里面翻出些什么。
“在找什么?”一只手突然自他身后伸来,覆在他的手上。
那只手很暖,掌心有层薄茧,有些粗糙。
司安侧头,是衡华近在咫尺的脸。
“不知道。”他愣愣开口,眼睛却直直盯着衡华的唇。
他的唇,很薄,淡淡的唇色在暖黄的烛火之下几乎看不它真实的颜色。
“不知道?还是……”衡华拉长语调,缓缓靠近,“在找我?”
司安没有躲闪,愈来愈近的气息让他心跳加速。
在两唇即将碰上的瞬间,司安猛然惊醒。
窗外天色微亮,似乎一切都还在睡梦中,静的只能听到自己如鼓似的心跳。
他并不是震惊于做这样不堪的梦,而是震惊于他竟然不排斥!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而在刚刚惊醒之后竟然有些失望。
“完了!”
一声大喊惊醒窗外一群飞鸟。
还有隔壁睡的正熟的南流景,“姓司的!你大半夜的鬼喊什么!”
我……弯了?
不行!在被衡华掰弯之前,那个计划,看来得提上日程了。
——
“第十七个。”南流景叼着一截狗尾巴草,看着躲在树后的司安。
司安被吓了一激灵,将南流景也拉到树后,“嘘!什么第十七个?”
“第一个是丹维峰的娥皇师姐,第二个是委文峰的英莲师姐,第三个是祖床峰的执药尊者,第四——”话没说完就被司安捂住了嘴。
“师尊出来了!”司安低声。
院中的姑娘抱拳向衡华行了一礼,“长老,听说衡华峰上有灵兽出逃,需要弟子来帮忙?”
“峰上不曾有灵兽出逃。”衡华沉声。
“恕弟子打扰长老清修,应是弟子听错了,弟子先行告辞。”
“嗯。”衡华应声。
“唔唔——呜——”南流景唔唔直叫,急的直拍司安的手,可司安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待听到衡华的房门关上的声音之后,司安这才放开了手。
“唔哈——你干什么!”南流景呵道,“你最近抽什么疯!伤好了也不知道去见见师尊,亏得师尊见我总惦记你的伤,你倒好,引这么多人来衡峰上来给师尊找麻烦?”
“嘘!别吵到师尊。”司安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看见禁闭安静的房门之后,长出一口气。
“你养伤吃药把脑子吃傻了?你不知道师尊喜静,最烦喧哗。”
司安却没心情听,思绪飘远。
无论是温柔安静的、还是活泼可爱的、甚至于成熟妩媚的、男的、女的衡华都是这副模样。
就没有一个他喜欢的类型?
不应该啊,衡华难道没有七情六欲?那他大结局的时候劫走男主做什么?只喜欢男主这挂的?
可是……我不是男主,他也会喜欢吗?
“你——不会是在给我们找师娘吧?”南流景突然道。
司安回神,“没!没有!这不是峰上冷清嘛。”
师娘计划暴露了?!
毕竟与司安相处久了,这货脑子有问题的事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做的那些理由奇怪且不着调的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对于司安的这些反常行为,他也多少了解一些,虽说这么猜有些离谱,但是看这货的反应……为什么像是他猜中了。
南流景冷哼,“你最好是能安分两天。”
“司安?流景?”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司安猛打了个哆嗦。
“师尊!”南流景唤了一声,凑了过去,绕着衡华转,若是他有尾巴,只怕是已经摇上了天,“伤怎么样了?回来小半个月了,都少见您出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您就叫我,我去请祖床长老过来……”
南流景拉着衡华伤臂,喋喋不休地念着,衡华有些无奈,将手抽出来揉了揉流景的脑袋,“无事。”
南流景撒娇一般蹭蹭衡华的手心,而在一边的司安却呆着说不出话来。
“师尊……”
“嗯。”衡华应声,抬眸望向司安,“伤,好些了吗?”
司安却在视线相触的瞬间撇开,抬头看天,“哈哈,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哈哈。”
“你傻乐什么?真吃药吃坏脑袋了?”南流景白他一眼,转过头又喜笑颜开道,“今日弟子大选,师尊是否要过去一观?”
“弟子大选?!怎么没人跟我说啊?”司安皱眉。
南流景没好气道,“秘境坍塌时你和师尊都伤着了,宗主说让你们静养,若是不想去便不去。”
暮霄五年一大选,今年恰好第五年,如何司安没有记错,这次大选衡华好像又要被塞个弟子来着。
但是,那个弟子好像……
“师尊,别去!”司安回神。
可衡南二人早就离开。
南流景跟在衡华身后,“师尊,大师兄好像是受了啥刺激,最近有些呆,您别见怪。”
“他原没惹什么祸。”衡华将面前的茶杯端起,轻呡一口。
大选如往年一样,人潮拥挤,长队一直蜿蜒直宗门口。
见衡华没有责怪司安,南流景这才放下心来,可衡华的脸色并不好,“宗主没有要求您一定要到大选上露面,您可以在咱们峰上好好休息的。”
“若只我不在,颜面不好看。”衡华低声。
今天与五年前的这一天竟出奇的有些相似,艳阳高照,偶过两阵微风。
“快看,是衡华长老。”
“真是衡华长老?衡华长老不是长了三个脑袋?”
“你说什么疯话,衡华仙尊何等英姿,你从那听来的谣言。”
“外面都这么说啊,还说衡华长老有头上长角,身后长尾,背上背了对大翅膀。”
“这哪是传闻里的怪物啊,这不就是个俊俏的小生嘛。”
“小生?你见过一力压万军的小生?”
“哎哎哎,今年衡华长老收弟子吗?看我行吗?”
“你?你行个屁,衡华长老就两个弟子,你知道他们两个什么天赋?你也配比?呶,那边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试炼时天赋最好的,这样都不一定入得了衡华长老的眼。”
“那可不一定,她啊……可不是什么善茬。”
人声嘈杂,清亮的女声在人群之中异常突出。
“弟子想拜衡华长老为师!”
“啊?!”南流景吓了一跳。
霎时间场上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引了过来。
衡华放茶杯的动作一滞。
“弟子想拜衡华长老为师。”少女将话再次说了一遍,她面容姣好,眼眸明亮,毫不避讳地直直望着衡华。
衡华抬眸向台下看去,没有任何回答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翻身上台,向衡华盈盈一拜,眼神真切,语调诚恳,“弟子夕昭,敬仰衡华仙尊已久,弟子虽不是什么罕见之才,但只求能得仙尊指教一二,望仙尊成全。”
衡华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薄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挥手让夕昭起身。
他实在是不能认为自己是个好师尊,毕竟自家大弟子甚至都到了讨厌自己的地步。
“您……”夕昭没有起身,只是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肯收我?”
衡华猛地抬头,只见夕昭眼眶微红,秀眉紧锁,红润的唇瓣被她咬的有些发白。
但因为她背对众人,这幅模样只有衡华和他身边的南流景,以及……匆匆赶来的司安……
“别,别哭啊。”南流景慌了,“师师师尊,这这这……”
“弟子的确天赋不够,修习也尚浅,若是拖累仙尊那的确是……”接着她话锋一转,“仙尊如果为难,弟子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五年、十年、二十年弟子有的是时间让仙尊看到我。”
衡华拧眉,绥长出一口气,“好。”
于此同时另一声响起,“师尊!”
众人目光再次投向司安,司安虽是个脸皮厚的,但也知道这样不太好。
“呃……”司安轻咳两声以掩尴尬,将立与衡华身边的南流景挤开,“今日有风,师尊身体尚未痊愈,披件斗篷吧。”
说着就为衡华披上了斗篷。
“你真来送斗篷的?”南流景显然是没想到司安竟然真的拿了斗篷来。
“师尊,她看似言辞恳切,实则是在胁迫。”司安低声,垂首为衡华绑着束带。
却突然对上衡华满是惊讶的眼,司安这才意识到,他几乎是贴到了衡华耳侧,姿势有些暧昧。
“你——”衡华话未出口,司安就迅速拉开距离,只给衡华留下一个后脑勺以及微微发红的耳根。
司安抱起手臂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夕昭。
在那篇百万字的无脑小说里,他只依稀记得这丫头并不老实,在峰上偷了衡华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关于衡华的字数都不多,更何况是这个丫头,别是衡华的桃花劫吧?
夕昭的眼神扫过司安,最后依旧落在衡华身上。
司安却来了气。
呦,脾气不小,都不正眼看我?话说,自己跪的时候也这么可怜吗?不对,衡华不会也心软收了她吧?
不对,会不会显的我有点小气,衡华不会看不出夕昭目的不纯,只是他并不知道衡华会如何处理,总不会碍于姑娘颜面就直接收了吧。
衡华看向司安的眸色暗了暗,随后转向夕昭,拢了拢身上没有穿好的斗篷。
他自然是看的出来夕昭的意思,但是——
南流景戳戳司安的后腰,轻声道,“你又发什么癫?这几天给你闲出毛病来了?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这可不是在咱们峰上,别添乱。”
“我能添什么乱,不就是给师尊送了个披风嘛。”司安低语。
衡华起身离开,“流景,带上夕昭,回峰。”
“啊?”南流景与司安同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