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官兵有很多，我们等了好一阵才继续前行，街上的人也渐渐散去。如果无权无势，留在京城还要担心自己倒霉惹到了哪个贵人，离开京城去一个小地方倒也不错。
回到周府，梅香安安静静地坐在走廊边，望着院子里的花草，或许是刚才的遭遇让她想起了当时的自己，有些创伤是持续性的，哪怕过了很多年，想起来仍然痛苦。
我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曾经也说过。她先开口了，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以后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即使以后我不是丞相小姐了。”
“即使你和晶儿成为爱人？”
我笑道：“我还没答应她呢，不过你放心，即使她做了我的女朋友，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女朋友？”
“就是女性恋人，我不是重色轻友的那号人，既然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就有责任护着你。”
“嗯。”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啊？”梅香看起来有些慌乱，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吃醋，你找到了喜欢的人，我为你高兴。”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我对此保持怀疑，女性的友谊和爱情一样复杂，也会到处吃醋，比如我曾吃过我的朋友和她男朋友的醋，我觉得她的男朋友占用了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本来和我一起过生日的，找了对象后就和对象一起过了。还有梅香也曾吃过若露的醋。更离谱的是曾经我的一个直女朋友（有好多任男朋友，并且已经见家长了）就因为我特别喜欢某个虚拟角色而吃醋。
“真没有？”
她别过脸，好半天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如果我说有呢？”
“我很高兴，这说明我在心里很重要。放心吧，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但是没有若露重要。”
果然是爱吃醋的人啊，我叹了口气说道：“你和她计较什么，再过不久，她就要嫁人了，以后还不是我们两过日子？”
她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一言为定。”
本来我是想安慰她的，怎么说到这了，“所以你刚才是在想我和晶儿？”
“嗯，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你在想兴川郡王，想那个女人，和那天的事。”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那个女子确实可怜，好在老天有眼，谋反是大罪，兴川郡王作为端王的儿子，一定会砍头。”
不，问题根本没有解决，那位女子会因为被强而自杀，是社会要求女子贞洁，哪怕错不在她。被□□本就让受害人心理受到创伤，一个人，孤立无援地被另一个人当成物品，占据自己的身体，还夹杂着暴力，而社会的苛责和他人的白眼、议论直接让她选择悬梁自尽。
社会要求女子贞洁，是把女子当成男人的附属品。不仅妻子是丈夫的附属品，儿子和女儿又是父亲的附属品，兴川郡王作为端王的儿子而死，不是因为他自身的罪过而死
死了一个兴川郡王，还有千千万万个兴川郡王和因为被□□而自尽的女人。
还有平安郡主，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年，虽然骄纵了一点，但是本性不坏，她作为女儿，因为是父亲的附属品而被杀头。
将来我和沈夫人还可能因为作为周鹤越的附属品而被流放。
天空中层层的云遮盖住了蓝天，压得人喘不过气，闷闷的，要下雨了。
“进屋吧，有些凉。”
屋里空无一人，茶壶里新添了茶水，应该是若露倒的，但是没有看见她，可能是去学习了吧，她不仅学字，还学做饭，忙着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干脆教梅香认字，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四”开始，在书里找一些简单常用的字。
只教认字和握笔，我的字写得也不好看，教她是误人子弟了。
一个下午过去，桌上是她写字的纸，本来我是觉得一天教一点，今天先学会一到六的写法，明天学七八九十。每天学几个，很快就能覆盖常用字。
她说道：“我才没有那么笨，我能学更多的。”
我把一到十的写法都教给她了，更多的明天再学。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笑道：“这不是笨不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学更好的问题，一天学很多，不利于长久学习，你先好好练这几个字吧，试着写好看一点。”
我给她找来了几本字帖，这些字帖都是名家写的文章，需要翻一会儿才能找到想要的字。
约莫晚饭时，若露才回来，一问，果然是去学厨了。
若露指着梅香和桌上的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教她认字呢。”
“哦。端王府出事了，姐姐你知道吗？”
“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官兵正去围他们呢。”
若露煞有介事地说道：“后来端王府的府兵和官兵们打起来了。陛下很生气，下旨就地正法，端王府内一个不留，听说血流得像河一样，把整条路都染红了呢！”
“一个不留？那些仆人呢？”和端王亲近的仆人本来就躲不过，但是如果那些干杂活的人也因此殒命，未免太残暴了，按理来说他们只是被发卖而已。
若露惋惜地说道：“也死了吧，只怪他们运气不好，摊上了这么个主子。”
梅香说道：“是啊，如果端王不派府兵抵抗，他们还能留下一条命。”
若露议论道：“也不知道他反抗个什么，天子脚下，他那点府兵还真能保住他不成？”
“可能就是怕死吧，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奋力一搏。”
奋力一搏把别人的命搭进去了。
世间总是一次次地告诉我，人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那块名为命运的石头，始终悬在我的心上，躲不掉。
那天晚上周鹤越依旧没有回来，可能在处理相关事宜。
沈夫人也听说了这事，骂道：“他们活该！”又说：“幸好你回来得早，没有遇上争斗，外面真的太危险了，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往外跑。”
我笑道：“娘，我的运气好着呢，不会遇到危险的。”一个月出门一两次，也不算常在河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