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带着沈渡一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这是我多年以来赶上课铃的经验，走这条路可以少走106步，从我家门口到教室门口只需要13分钟，而且而且，哥我和你说，上课铃的那七下，我刚好可以从学校喷泉那里跑到教室门口！有一次我们班主任就在讲台前站着，我踩着最后一声铃进教室，他也没办法说我什么哈哈哈哈……”

沈渡一在一旁跟着笑，仔仔细细地打量这条谢止以前走过无数次的路。

中间有一部分是上坡，旁边是一个水沟，谢止笑称自己以前想象过很多次掉下去的模样，于是总是尽可能靠墙走。

沈渡一暗自庆幸自己刚刚自然而然护在了外面。

七拐八绕后又走回到大路上，谢止指着两边的一些店铺说：“我在这待了几年，这路上的很多店，开了没几个月就都倒闭了，为数不多开了很多很多年的，甚至我小时候就在了的店铺，就是这家超市和前面几家小吃店了。”

于是他又开始评价起各家店所卖的吃食来，什么这家店的炒粉很好吃就是有些油啦，这家馄饨店馄饨不好吃但是其他的都非常好吃啦；什么这家的蒸饺从以前一块钱七个变成一块钱三个啦，这家炒粉之前过年的时候涨了一块钱啦；什么这家的拌面很辣，这家的包子之前卖过隔夜的啦；什么这家的煎饺以前语文老师还专门蹲在路边计算一天可以卖多少钱，这家的老板娘为了调查敌情还专门去过对面吃肠粉并且和顾客吐槽不怎么样……

沈渡一认真听着，时不时笑着附和。

二人很快走到学校，一年多不见，学校多少有些变化。

校服就换了个样式，沈渡一觉得新校服比原来的好看多了，以前班里的女生每到必须要穿校服的时候都一百个不愿意，自己这个当班长的可是听了不少关于换校服的建议。

母校似乎总是这样，毕业了就会变得更好。

恰逢周末，两人无需应对门卫便可以凭借学生模样进学校。

“哥，你看，湖边又有人在练太极了，听说我们语文老师有时候也会在那里。我有时候也能看见她穿着练功服。”

沈渡一往右边看去，十来个人穿着或白或黑的练功服，在一个大音响前打着太极拳。

他突然想到以后等自己年纪大了，和谢止一同加入其中的场景，不禁莞尔。

L中的绿化很好，老师说，是D城绿化最好的一个学校。正对校门口的喷泉后面是层层叠叠的水杉，两人的教室就在这林子后面。

学校实行实验班制度，三个年级的实验班都在同一栋楼，当初沈渡一就在谢止楼上。二人又足够优异突出，所以平时他们倒是没少听来来往往的人群讨论对方的事情。

沈渡一也是因为在知道谢止舞蹈功底不错并且足够勤奋后，又看到了光荣榜上谢止的排名并且听到了老师同学们对他的夸奖，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才起了尽心引导的心思。

实验楼墙上的光荣榜还在，谢止的名字依旧在列。

二人去了谢止原来的教室看了看，里面有几个人在自习。

教室后面的班级奖状已经被揭掉。透过教室的窗户，他们发现对面楼的屋顶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刷上了新漆。只是窗外的树依旧在疯长，树上的鸟窝也跟着高了许多。

走过几栋教学楼，就是体艺馆。街舞社每周六上午就是在这里进行一周一次的练习，这也是沈渡一发现谢止独自练舞的地方。

“哥，你知道吗，我高一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放学以后在这里练舞，因为那个时候你教的舞太难了，好多细节我都不能一下子学会，得自己练习好久才能全都掌握，才跟得上你的节奏。”谢止故作抱怨。

沈渡一失笑，自己当初可是在一开始就说了，平时只是锻炼一下他们。

因为确实比较难，每个人的学习程度视兴趣、能力而定就可以了，是谢止自己对待每一件事情都很认真，对自己要求又比较高，才会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到跟上自己。也无怪乎他跳得那么好了。学习上也是一样。

“那个时候累吗？上完课还要练舞。”

“累倒是不累，就当锻炼，而且还能放松，我跳得蛮开心的，每次跳完都神清气爽。回家再洗个澡，晚自习的时候效率都高很多。”

“那挺好的。”

“嘿嘿，那是。”谢止一脸嘚瑟。

两个人走进馆内。

“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这里表演的事情吗？”

“当然，怎么会不记得？”

“那之后两次元旦汇演，我自己排了一场舞，又看了学弟学妹们出的节目，还是觉得我们那一次是最好看的。”

沈渡一笑：“你那一次也很棒。你们带的挺好的。”

谢止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哥，其实那个时候就我一个人。”

沈渡一愣了愣：“那……”

“我当时那样和你说是怕你过来帮我，以你的性子，你要是听说了肯定会过来的，我怕耽误你时间，你那个时候已经高三了，经不起……哥？”

沈渡一一把抱住面前的男孩，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辛苦你了，阿止……”

谢止回抱住，安抚地拍了拍：“没事的哥，我那个时候也没那么累。”

沈渡一不语，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将就，一定是尽力做到最好的。

自己倒是没想到在看不见的地方谢止也在关心着自己。不过其实以他的性子，本来就会这样，只是直到这次自己才明确感知到了。

况且，他刚刚还特意和自己解释了原来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对他来说也是很特别的存在呢？那是不是可以再走进一点？沈渡一把手臂收紧，贪恋着男孩身上的气息。

谢止感觉沈渡一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有些慌了，开始后悔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好嘛。

于是一边安抚一边道：“哥，没事的，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为你考虑一些嘛，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对我那么好，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也一样的。”

沈渡一不答，他突然就想借机会放肆下。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他想。

困惑的谢止灵机一动：“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啊，我愿意听哦，说出来可能会好一些，不过，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沈渡一缓缓松开，后退半步，看着谢止笑道：“没什么。”

还不到时间，还不够保险，不能吓着他。

谢止只当沈渡一不愿意说，默默记下，同时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好一些。自己只是做了这么件小事，就把他感动成这样，哎。他有些心疼。

体艺馆侧边有两个出口，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在角落里，很不起眼。当初沈渡一就是在那里撞见了女生向谢止告白。

*

那是高三的元旦晚会，因为街舞社有节目，所以即使学习任务很重，沈渡一也抽了时间过来看。在谢止他们上台前还去后台给他们指导、加油。

谢止给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座位。节目开始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也看到了最前方发光发亮的谢止。

谢止身上有一种魔力，他专心做一件事情，尤其是他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热情洋溢，充满活力，就像温暖的小太阳一样，却又不至于刺眼，因而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渡一是第一次作为观众坐在台下看他的表演，饶是知道他十分优秀，也还是被震撼到了。

一年前的那次表演，两人同台，当时只觉得默契无比，跳得很舒坦，之后也没去看表演的视频，还是因为过年时家里长辈想看才问同学要来跟着仔细看了一遍，才看到了舞台上的谢止，发光发亮。

他们的表演结束后，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伴有男女孩子们的欢呼尖叫声。原因无他，整个节目尤其是结尾的定格动作实在是帅极了。

沈渡一笑看着台上的人儿，对方也回以眼神，笑得愈发肆意。

节目结束后，他走去后台，却没找到谢止，一问才知道他被一个女生找去了。沈渡一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涩。

找到他的时候，他面前的女孩正递给他什么。

沈渡一没细想，连忙喊了声谢止的名字。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走到了谢止的身边。

女孩见有人便有些慌乱，连忙把手收回，看到是沈渡一才冷静下来，糯糯地问好，随即继续把手上的信封递给谢止：“谢，谢止，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里面了。”又举起手上的漂亮小袋子，“还有，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很好吃的，也，也不值什么钱，就当我对你帮助我的答谢了，希望你可以收下。”说完便低下头不敢看男孩。

谢止本想拒绝，但是面前裹得厚厚的女孩实在太过可爱，而且人家也没说喜欢自己，万一这信只是感谢信，这小礼物也只是为了表达谢意，自己再要拒绝倒显得自恋又小家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