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佚笙不敢看他,逃避似地转移话题,奉承道:“但你考得挺好啊。”
谢久辞没再说话。
他似乎并不在意这次的成绩,只固执地问她:“所以呢?你没有别的话说吗?”
李佚笙尴尬地杵在那儿,全身僵直,一动也不能动,面上有痛苦纠结,一闪而逝。
她来得路上,天色就已经慢慢变暗。
不是自然的日暮黄昏,而是好几片黑压乌云卷积起残阳。
灰蒙蒙的天空,风雨欲来。
急风在走廊里呼啸,惊碎了此时的静默。
雨落无声,将女孩的苦涩慢慢封存,空气中泛起了闷湿潮酸。
“对不起。”李佚笙忽地开口。
闻言,谢久辞愣住。
她慢慢伸手,把背在身后的书包卸了下来,左手抓包,右手翻了翻内侧的夹层,撕开整包还未开封的柠檬糖,一把将零散糖果全部抓进手里面。
透明糖纸包裹的淡黄色球状硬糖,依旧是十元的单价,袋内散装着十五颗,保质期两年。
李佚笙虚握着拿了糖出来,腾出手拉上书包的拉链,又掏了掏上衣外套的口袋,摸出来另一颗。
是上次为向谢久辞赔礼道歉买的,自己偷留的那颗,她一直没舍得吃。
“谢久辞。”李佚笙隔着袖子拉过谢久辞手腕后,把手里的东西全部倒给了他:“生日快乐啊。”
她鼻腔发酸,扯了扯唇角,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情绪,用玩笑一般的语气同他打着商量:“那个,要不咱别等高考了吧。”
谢久辞掀起眼皮看向她。
李佚笙指了指身侧的红榜,朝他眨眼睛:“明天考试,你要是第二,我们就可以上一所大学啦!”
“哦。”谢久辞懒洋洋地开腔,“说得好没道理,那你继续当第二的话——”
他刻意拖长尾音,微微躬了点身子凑近她,贴心地提醒道:“不也一样吗?”
“……”
李佚笙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见她吃瘪,谢久辞心情顿时放晴。
他动指握紧满手的糖果,不动声色地收手插进裤兜,勾唇道:“几颗糖而已,就想收买我放水?”
谢久辞直起身,又挂上了往日那副傲气凛然的模样,语调淡淡,听起来却非常欠打:“李佚笙,你想得美。”
李佚笙还隐约记得,当年他说出这句话时,笑得骄傲又张扬。
与后来雨夜中,他狼狈离开的身影,简直是两个极端。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其实,转学离开那天,她最后是发了条消息给他的:【谢久辞,很遗憾,我是一个理性的人。】
一切缘起,皆有所依。
或许是她做事太过绝对,又或者是他本就无甚感觉,但也许,仅仅是因为情不逢时。
可最终的走向却巧妙地得以重合。
经年未见,两人之间既熟悉又陌生。
相比于以前,谢久辞现在对她,可以算得上是冷漠无情。
他终究是厌恶了她。
-
“呀,你的样品洒了!”
陈梦尖叫了一声。
李佚笙游离的思绪被强行扯回。
她皱眉看向溢出来的样品液,沉默地关上了旋钮,随手撕扯下一张卫生纸擦拭净台面后,又重新换了根空管子继续接。
这次实验的初始投料量不多,李佚笙盯着浸湿的纸巾,眼神犹豫。
她干脆多留了个心眼,先用毛细管取样,把点好的薄层色谱板置于紫外灯光下照亮,确定没有显色后,才扔了纸巾,接着往下做。
幸好,产物点还没有流出来。
李佚笙害怕再出现类似的问题,随即敛神调整了状态,专心做起实验。
一个小时后。
墙上挂钟准点报时,正好是中午饭点。
陈梦把最后一根试品管里的样品液倒进了锥形瓶,固定安装在减压蒸馏仪旋干,随后取下瓶子放入干燥箱。
注意到李佚笙这边也在收尾,她便没太着急抽真空,索性支起手臂站在一旁和她闲聊天。
“一会吃啥?”陈梦摘了一只手套,掏出手机划拉,“要不我现在一起点份外卖?”
李佚笙没回头:“食堂。”
“生活太苦了,不如我们出去改善一下?”
“不去,没钱。”
眼见样品流干,李佚笙拿起瓶子,用马克笔写好标记。封口之后,也把它放进了干燥箱,然后自觉弯腰接了根橡胶管。
她绕过陈梦,伸手摁了真空泵的按钮。
陈梦好奇:“不是才发了工资?”
李佚笙直起身,下巴朝窗边点了点:“我今天的预算,全花那了。”
“啊?”陈梦目露困惑,“你就剩这点钱了?”
李佚笙没再说话。
她摘下口罩,先一步走了出去。
手机被她放在休息室充电。
李佚笙脱了实验服进门,拔掉充电器,正准备去饭堂买馒头垫巴一下,屏幕忽然亮了一瞬。
李佚笙脚步停住,把手机凑到眼前。
屏保上的消息提示,有条微信异常显眼。
谢久辞:【一起吃顿饭?】
后面还有一条,应该才是刚刚发来的。
谢久辞:【你以前说完“谢谢”还知道请吃糖,现在不会连这么一点诚意都没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