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本以为，只要进了疗养院，总有机会找出些蛛丝马迹。可谁曾想，到了他才发现院墙之内地广楼多，根本就不知该从何查起。而且他们一到便被引去了位于副楼的宴会厅，又立刻有一众女郎围绕左右，脱不开身。可恨的是，就连山人好不容易摆脱纠缠溜出大厅，还被黑猫拉住，说什么他也三急，正好同去……

直到酒过七巡，豹哥、尊爷先后搂着美女单飞，劭炎醺醺然躺倒在一角沙发，黑猫早不知去了哪里；山人终于看见萨琳与老K耳语几句，两人先后走了出去，他自然不假思索跟了上去。

山人跟出副楼又走了许久，看着两人向另一座偏僻小楼地下室走去，心中不禁兴奋，还以为终于有机会找到孙浩哲提起过的那些地下牢房。可不想他眼见着两人在前面不远处转弯，等自己上前时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眼前阴暗陈旧的走道尽头，竟只有一堵斑驳的砖墙！？

山人大为不甘上前检查，墙壁起初并推不动，可忽然竟转动起来，他一时不备，几乎是跌进了另一个空间。当看清眼前的景象，山人瞬时僵住，耳边吵杂的笑声、鞭挞声、惨呼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山人？”萨琳的声音自昏暗的空间一角传来，他转头望去，借着打在中央舞台上的聚光灯看清了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这里可不是毛头小鬼该来的地方，你不好好在上面待着，跟来地下做什么？觉得上面没意思，玩跟踪找刺激？还是说你本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想借机探查什么？”

萨琳眼底尽是奸计得逞的嘲弄，显然早料定了他会跟来，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安排引他上钩。山人镇定下来，反唇相讥：

“我一向好奇心重，萨姐故作神秘难道不正是想引起我注意，我还以为这也是今晚游戏的一环呢。”

“是啊，要加入吗？”

！

山人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萨琳已扬起艳俗的红唇向舞台上招了招手。山人下意识回眸，刚才刻意避开目光的舞台再次映入眼帘。

舞台上总共两个人，一个被高处垂下的绳索反绑着，脚尖离地，脑袋低垂，一头凌乱的黑发挡在眼前，看不清楚面目，但从他单薄的背脊、细瘦的胳膊腿看来，恐怕年纪尚小；而另一个，是个上身黑T紧绷，下着一条铆钉皮裤的高大肌肉男。

皮裤男此刻已走下台阶，来到山人面前，将手中的皮鞭递了过来。萨琳没有再说话，但挑衅的目光，意图不言自明。山人咬牙再看聚光灯下那个孑立的身影，入眼却尽是大片肤色上一处处醒目红肿的鞭痕……

怒气一点一点上涌的当口，很多顾虑便抛到了脑后，他一把夺过鞭子，狠狠回瞪萨琳：

“我不会动手。”

“什么！？……”萨琳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爽快接过皮鞭；更想不到，他接了皮鞭，却会给出截然相反的回答；因此连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都不知道该接哪句了。她这边张口结舌，山人却是一不做二不休，已迈步向舞台边固定绳索的立杆跑去：

“也不会让你们再继续！”

“怎么，闯进来打断节目不说，你还想砸场子了！？”眼看山人的不按牌理出牌要叫她的全盘计划落空，萨琳嚯地站了起来，“拦住他！”

皮裤男这时反应过来，追上来阻拦，山人也不含糊，闪身晃过皮裤男，伸手扯开了立杆上的绳结。但等他慢慢松开绳子，将人轻轻放落地上，皮裤男也已经又一次拦在了他和舞台之间。山人自然知道眼前的形势，他要来硬的终究是行不通，场边还有好几个跟皮裤男一般身型魁梧、打手模样的家伙。他只能示意住手，转过身：

“我说了，不会动手。今天是我扫了大家的兴，我一力承担。告诉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肯放人？”山人想过，萨琳用疗养院的名头将自己引来此，无非是想找机会对付他解恨，但碍于杰克的情面，想她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不如满足她。

“！”意外之情有一瞬间掠过萨琳眼底，随即她笑了起来，“好啊。”

……

萨琳还算说话算话，叫人撤了舞台、放台上人离开，遣散了一众不相识的看客；才将山人请到桌边，在一个广口啤酒杯里，倒满了一整杯威士忌，推过酒桌：

“先把这杯酒干了，我们再慢慢计较。”

就那么简单？山人犹豫着要不要拿起那杯酒：本能告诉他，萨琳的进酒绝对不好喝。何况老K也坐在一边，贼眼溜溜地盯着他。可他又想不出，喝几杯烈酒受点罪，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怎么，刚才还说得豪情万丈，这么快就怕了？”

萨琳的激将，也不容他再拖延。就在他准备拿起酒杯的那一刻，一只手越过他先一步劫走了酒杯。熟悉的气息，令山人心头微跳，转过身去。

来人已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把杯子拍回桌上：“酒已经喝了！”

“杰克，你！”萨琳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杰克却无视她的恼怒，拉起山人就走。萨琳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慢慢捏紧了拳头，一把将桌上空杯抡到了地上：

“可恶，反倒便宜了那小子！”

“胡闹！”出了疗养院大门，杰克才怒气冲冲甩开用力抓着山人的手，“你怎么敢一个人跟他们来这里？”

“我只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以为你能抓到他们什么把柄？你就想不到，这都是他们早有预谋的吗？”杰克一边劈头盖脸臭骂，一边去拉驾驶座车门。突然间，一阵钻心的烦恶直冲脑门，随之而来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你怎么了？”

山人的搀扶，让他感到阵阵燥热从身体深处传来，杰克心里顿时一片雪亮：

“别碰我！”杰克蓦地一怔，看到山人惊疑的表情，又放缓了语气“……我没事，就是酒劲上来了，突然有点晕。你来开车，先送我回家……”

车子在夜晚畅通的街道上飞驰，杰克频繁地从副驾座的一侧转到另一侧，他还自己打开了车窗，让寒凉的晚风吹进车里。山人越来越感觉到杰克绝不是头晕这么简单，他的气息已变得越来越急促，虽然他一直都在竭力强忍着，但依然清晰可闻。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他仰头紧闭双目，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让他突然如此痛苦。趁着红灯的间隙，山人腾出手探了探杰克的额头，他的额头热得发烫，因为被触碰勉强睁开眼睛，只是涣散的眼神瞟了一眼又即刻逸开，齿间溢出隐忍低沉的喘息。

犹如触电一般，山人蓦地抽回手去，耳鼓中已全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