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就这么过去，江城的冰雪渐渐消融，春寒料峭之际，新的学期开始了。

班级里的氛围变得压抑，大家都在为高考准备着。也有不少人好奇程池为什么不再来学校，他们不问班主任，而是问宁玉兮。

宁玉兮说的是他转学走了。

大家更好奇她和程池是不是谈过又分了。宁玉兮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很尴尬，便没有承认她和程池在谈恋爱。

二月下旬，结束校考。

宁玉兮沉下心，全身心备战高考，晚上跟程池打电话努力围绕学习的事聊，程池对此没什么异议，还会在电话那头教她做题，但效率不高。

终于，在一个晚自习下课，宁玉兮回家洗漱，写作业写到十二点，和程池的电话也到十二点，宁玉兮开口和他商量，之后只在周末打电话。

程池沉默了一会儿，问：“不需要我给你讲题了吗？题目不会怎么办？”

宁玉兮摸摸鼻子：“这些题其实你在电话里跟我讲，我也是听不懂的，主要是太难了，我目前就主要把基础的部分掌握好，不出错，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的。”

程池犹豫过后，便同意了。

跟程池商量好，宁玉兮把手机收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提笔在便利贴上划了一下日期，距离高考又近了一天。

想到六个月后去北城念大学，跟程池还有两个朋友在一起，她就充满了动力。

她投入到忙碌的复习当中。

这学期显然比上学期更难熬了一些，顾言宝和程池不在，莫杰上学期期末跟她表白之后，就没再跟她说过话，苏叶在文科班，偶尔会来找她互相说些互相鼓励的话，但由于学业太忙，她们很少打扰彼此。

枯燥乏味的日子刚刚起了个头，程池在她提出不要频繁打电话一个星期之后，突然在出现在久巷。

晚自习放学，宁玉兮乘着滑板，远远就看见了路灯下的一个身影。

仅仅有点像，她就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

程池一身休闲黑色衬衫，没有穿外套，闲闲地靠在墙上，等着她过来。

一如他刚回到久巷的那个晚上。

宁玉兮走近了，才确定那就是他。

由于小卖部还没关门，胡叔在里面，再加上她本身已经激动到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认出他之后，她没有立刻叫他的名字。

而是乘着滑板奔向他，马尾辫在脑后一晃一晃的。

程池站直了，在夜风中等着她过去。

“程池！”

他们刚确定恋爱关系，就分开了几个月，突然见面，宁玉兮不知道该如何表露自己的情绪，只能将激动的心情压在心底，带着试探的语气又定定地喊他，像程池回来的第一个晚上那样。

程池弓背靠近，逗她玩：“三个月不见，好像不记得我了？”

她红着脸颊问：“你怎么回来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呢？”

“临时回来的，来这边办点事。你只在周末给我打电话，我也没办法跟你说。”

怎么这话还有点责备的意味。

宁玉兮假装没听见，腼腆地动了一下：“是啊，我们只在周末打电话。”

她视线停在他的衣服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袖子：“晚上还是挺冷的，你怎么连件外套也不穿？”

“外套让李叔带走了。”对于她的关心，程池很受用，声音不自觉放柔，低头问她，“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宁玉兮“啊”一声：“这么晚了，我爸爸不会同意我去的。”

习惯了上学期的相处方式，程池差点忘了这学期她家里有人。

宁玉兮与他并排往小巷里走去。

夜很静，春天的夜晚，是柔和的，没有夏天那样聒噪，没有秋天那么寂寥萧瑟，柔风拂过面颊。

两人走着走着，她的手便被他握进手心，程池回来，宁玉兮像做梦一样，既激动又有茫然的平静，忽而感受他干燥的发烫有力的触感，她这才有了实感。

程池是她男朋友，这个事实再度浮出水面。

她脸颊通红，眼里挂着开心的笑，忍不住向他靠近，脸颊鼓起小包。

程池视线刚好能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

他轻声问：“笑什么呢？很开心？”

宁玉兮不好意思回答，只默默点了两下头。

程池眉眼更弯了。

“你明天就走吗？”宁玉兮问他。

“嗯，明天早上走。”程池说，“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放家里，都是一些你爱吃的。”

宁玉兮开心地点点头，突然想到：“哦，对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站在巷子拐角，她卸下书包，放到面前，从夹层里，抽出一条红绳。

“这是我在云南特意给你买的，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宁玉兮抬眼看着他，小声道，“你不喜欢戴，放在身边也可以的。”

程池重点放在那句“特意”，他抿抿唇：“送人礼物，不帮忙戴上吗？”

宁玉兮露齿一笑，主动拉过他的手，把红绳套到他手上，轻声祝福一句：“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

她的手微凉，细腻的触感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手背，程池听见那句“平平安安”，心脏被填得很满。

“玉兮，谢谢你。”他说。

宁玉兮捋了捋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责怪道：“谢什么啊！”

她低声补充道：“我是你女朋友呀！”

程池笑了下，没回答，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语气却有种幼稚的真诚：“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宁玉兮愣在原地，脸颊好像被炙烤着。

她害怕被人看到，忙把程池推到背光处，害羞地笑：“一下下。”

程池靠着墙，温柔地笑了，两人站在背光处，扑面而来的极具诱惑力的冷香侵袭进入宁玉兮鼻腔。

程池一手搂着她的后颈，一手握住她纤瘦的手臂。

她仰着头，与他接吻。

两人都没有经验，程池衔住她的唇，吻一下停一下，宁玉兮紧张得头皮发麻，想说“一下下已经亲完了”，可是程池没给她机会，她往后退了小步，又被他游刃有余地拽回来。

这一次，他偏头深深吻了下去。

宁玉兮头晕目眩，心脏乱撞，撞得她心口发疼，总感觉要站不稳，手攥着他的袖子，仰头承受着他温柔又激烈的吻。

不知持续了多久，宁玉兮感觉要窒息了，头晕目眩，脑袋偶尔清醒，还在担心有没有人看到，刺激又难受。

她忍不住哼出声，程池才松开她。

这个吻，有点超出她的想象，久久缓不过劲儿来。本来她以为和程池碰碰嘴唇就可以了，却不知程池比她想象中的大胆，当他深吻她时，她脑中一片空白，手垂在身侧，无法动弹，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吻来得这样激烈。

她简直无法直视程池，双手捂住脸，脑门抵着他的肩颈，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伸手要搂她，她赶紧道：“别，等我缓一缓。”

他放下手，任由她靠着。

过了两三分钟，宁玉兮轻轻呼气，憋半天才憋出一句：“程池……”想说他刚刚有点流氓，却又说不出来。

程池被她喊得耳根发热，喉头滚动了一下，伸手环住她的背，拥抱住她，脑袋靠在她肩上。

感觉到他靠近，宁玉兮颤栗了一下，因为太害怕被人看到，她率先支起脑袋。

“程池，太晚了，我得回去了。”她说。

程池“嗯“一声，却没放开她。

宁玉兮嗤笑一声，轻轻掐了下他的手臂，重复一遍：“我真的要回去了。”

程池让她走了。

所有阴暗的想法，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不复存在。比起用欲望把她留在身边，他更想看见她的笑脸，以及心甘情愿的模样。

宁玉兮晕晕乎乎回到家，飞快往房间跑去，额前的刘海汗湿，黏在白皙的脑门上，她在房间里深深缓了一口气，才脱下冲锋衣外套给自己散热。

第二天照常上学，路过程池家门口，见他已经等在那儿了，可能是等着跟她告别，她迈着步子走过去。

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吻，她就紧张得不行，强行清空脑子，站在他面前，生涩地问：“程池，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我送你去学校。”程池手指勾着小车钥匙，对她说。

“你开车？”宁玉兮大惊小怪。程池会开车也没什么稀奇的，上次跟他打电话，他就在开车的路上，宁玉兮才反应过来。

程池笑问：“怎么信不过我？”

他在她面前才会有点少年人的意气。

“哪有！”

她拉着他的手，他的大手总是那样灼热，朝巷子口走去。

程池反手与她十指相扣，亲昵地将她拉进怀里，故意提起昨晚的事：“玉兮，你昨晚没生气吧？”

宁玉兮眨了眨眼，难道他以为她昨晚的表现是在生气，她立刻解释道：“我没生气啊，我只是……”

她低了低头，说：“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着她的模样，程池心动不止。

听见她的回答，他满意地笑：“没关系，习惯了就好。”

宁玉兮好奇地看他一样眼，男生的脸皮天生比女生厚吗？为什么程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不禁问：“程池，你为什么这么懂啊！你是不是和别人亲过？”

程池噗嗤笑出声：“想什么呢！除了你，我看谁都不干净，又怎么会去亲别人？”

程池有洁癖。宁玉兮知道。

程池这句话，比他说任何一句情话，还令她激动。

她保持矜持问：“真的吗？”

“当然。”

程池的车在巷子口，听他说是助理开来的，崭新的一辆车，不过外观很低调。

宁玉兮在程池的要求下，坐到了副座。

开车过程中，宁玉兮时不时望向旁边的少年，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被他俊美的侧脸吸引，偶尔看得出神。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百无聊赖地敲着，白皙的手腕上戴着红绳，极为显眼。

宁玉兮嘴角弯了弯。

一直以来，程池留给她印象，对什么东西都是可要可不要的，很好说话，淡然是常态，偶尔也会说笑，没什么脾气。这样的状态，就导致她不易看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不过，她现在能确定，程池喜欢开车。

余光注意到宁玉兮正在看他，程池笑了下：“看什么，看那么呆？”

“看你啊！”宁玉兮毫不掩饰地承认道，“程池，你长得真好看！”

少年偏头看她一眼，哂笑一声，没说话，一抹红慢慢爬上耳廓。

宁玉兮没人程池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就在第一次带程池买早餐的早餐店门口下了车。下车前，她飞速在程池脸上吻了一下，留下一股少女的清香，便趁程池还没反应过来，下车关门，朝他挥了挥手。

“再见！暑假见了！开车注意安全！”

程池在车里冲她笑了笑，驱车离开了。

宁玉兮按照以往的节奏继续准备高考。程池的到来，分走了她一部分心思的同时，也让她更加坚定地往前走。

她想一直与他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