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兮脑袋里一下子被他塞了很多信息。
程池要走了？
程池在跟她表白。
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让我做你男朋友”。
为什么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会这么好听呢？
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吗？
“玉兮，你也喜欢我对吗？那些画——你为我画的那些画，我看到了，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程池目光紧紧盯着她，关注着她的反应，生怕她拒绝似的，一边捅破人家的少女心事，一边连连追问，想立刻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耳朵在发热，指尖也是。
宁玉兮走了会儿神，恍然捕捉到他说的“那些画”，她脸颊发烫，在极度的甜蜜下，声音不自觉温软：“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画的画了啊？我都没带出房间过。”
影影绰绰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害羞又不安。
“你家里停电那天，在你房间看到的。”程池不疾不徐地回复她，“你喜欢我的，对吗？”
宁玉兮也不想再掩饰，红着脸，将早就想对他说的话，一口气倾诉出来，坚定又镇静：“程池，你知道吗？那天我被韩梓豪找的几个混混逼到废楼里，我以为我要死了，是真的以为要死了。然后，你出现了，我看着你被那群人围攻……”
程池打断道：“没有被围攻，你被拖进拐角之后，保镖就来了。”
似乎觉得“围攻”用在他身上很丢人。
宁玉兮无语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哎呀，这不是重点嘛。”
她敛了敛目，继续道：“重要的是，我看到你流了血，其实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了你腿有问题，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你再次受伤，我只想你快跑，别管我。那时候，我才明白你是那么重要。”
“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少女真挚热烈的情感一下一下撞击着男孩的心脏，如同海浪撞击礁石，柔软而有力。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心潮澎湃吧。往后无论过了多少年，程池都能清晰回想那一瞬间的感受。
那一刻，再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
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许久没出声。
宁玉兮抿嘴害羞，踮起脚尖，双手穿过他的手臂，轻轻抱住了他，好像抱住了一个孤单的轻飘飘的灵魂。
她抱得很轻，脸触到他的肩膀就打算撤回，脑子很清晰，似乎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程池没有给她撤回的机会，收紧手臂回抱住她。
宁玉兮体会到他的实感，一下子懵了。
寒风凛冽，两颗炽热的心在同频共振。
宁玉兮心跳到嗓子眼，程池的体温很烫，他的胸膛不柔软，结实的，滚烫的，隔着衣物，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频率似乎并不比她慢。
她忍不住颤栗。
这种感觉仿佛会上瘾，她舍不得松开。
她靠在程池肩上，闻着属于他的特有的冷香，仰头望向黑色的天幕。
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在两人身上。
宁玉兮咽了咽唾沫，轻声在他耳边说：“程池，又下雪了！”
“嗯。”
“等我高考结束，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程池哑声道：“不。”
宁玉兮：“?”
他慢慢松开她，手温柔地拢了拢她鬓边的秀发，后又滑下来抚摸她的脸：“现在就在一起。玉兮，我要你现在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以后不能再有别的男生打你的主意，不然，我没办法安心回北城。”
宁玉兮忍不住笑了。
这一天如此特别，程池与她一起唱了一首对她来说很有意义的歌。她拥抱他。又下雪了，雪夜很美……
如果以这一天开始，也未尝不可。
清亮的眼睛里含着轻松的笑意，她俏皮道：“好吧好吧。男朋友！”
声音有点羞涩。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嗯，你说。”
她温声提醒：“那天晚上，曲别针扎伤了你的手你一声不吭，又直接用手熄火苗，你不痛吗，程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她接受不了这样不怕痛的程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莫名让她想起他用刀抵着韩梓豪的模样，心里很慌。
程池眼神温柔地笑了笑：“这么快就开始管我了啊！那我也要管管你，不许和别的男生走太近。”
宁玉兮闹了个大脸红，伸手从他头顶拂过一片雪花缓解尴尬，嘴上在小声抱怨：“我才要担心你呢，你那么受欢迎，去北城遇到别的跟你更聊得来的女生可怎么办呢！”
程池握住她将要垂下的手，他手心不像平时那样干燥，有虚汗，包裹着她的手，烫得她手指发麻。
他低声喃喃：“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宁玉兮登时噤声，任他握住手。
在她的印象里，程池不像是个会说情话的人，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也不似情话，没有缠绵悱恻的意味，像是自语，说给他自己听的。
没有人比她更好了。
宁玉兮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跟发烧一样，想打趣他，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也只喜欢你。”
程池掀起眼皮，目光停在她红润的嘴唇，嘴角卷起笑，笑得意味不明：“玉兮，你在巷子里撞见过什么人接吻吗？”
宁玉兮不知所谓地“啊”了一声，好在她思维敏捷，很快想到那天晚上，她和程池在巷子里遇见宁晴和赵毅恒，被宁晴说教时，控诉宁晴的那番话——
“你不会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在小巷里接吻吧？”
这么久远的事了，程池提它做什么。
程池观察她的反应，猜想她肯定想起来了。他笑了笑，拇指在她的嘴角摩挲了一下。
宁玉兮有些呆滞，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掌护着她的脑袋，程池已经偏头倾身压过来。
灼热的呼吸交缠，她下意识闪躲了一下，下唇就这样擦过程池的嘴唇，柔软的，温凉的，只是轻轻触碰，如同电流席卷全身，她腿酸软快无法站立。
程池停了下，没有在意她躲吻，哂笑一声，继续追逐她的嘴唇，温柔又强势。
宁玉兮手忙脚乱，直接伸手挡住他的唇，手心出汗，脸红心跳，木讷地控诉道：“哪有刚在一起就亲亲的，这种事情当然要等到约会啊！”
她真的很怕有什么人路过，她和程池像在干坏事一样。
程池低低地笑了，松开她的头，理了理她的头发，妥协道：“好吧，听你的。”
“你等一下，我先回家一趟，给你拿样东西。”宁玉兮六神无主地说，实际就是想找个理由逃离一下这高压氛围。
她飞快跑回家，深深喘了会儿气，仿佛刚从世界上最刺激最惊险的过山车上下来。
刚刚她的嘴唇碰到了程池的嘴唇——这恋爱刚谈上，初吻就没了！
要是苏叶知道肯定会惊掉下巴，要是顾言宝知道肯定会使劲笑话她。
最关键的是，当时的表现实在狼狈，还不如直接让程池吻上来呢！
想什么呢，万一被人看见就完蛋了。
宁玉兮站在门边稀里糊涂想了一大堆，两只耳朵旁边好像有两个小人。
她没忘记对程池说的话，快步跑进房间，把自己画的那些关于程池的画，还有洗干净一直忘了还的、程池的围巾带上，然后马不停蹄跑回楼下。
程池仍站在那里等她。
宁玉兮把东西递给他。
程池接过画，翻开看了看，笑容如沐春风：“怎么没有一张你的？”
宁玉兮帮他拿着围巾，有点小别扭：“后面几幅漫画的，有你也有我。”
程池弯腰：“帮我围一下围巾。”
“都要回去了……”还围什么围巾，宁玉兮踮起脚尖，把围巾套到他脖子上。
扑面而来的清冽的香味，好像会诱惑人似的，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在上面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程池视线对上女孩羞涩的眼神，拉着她胳膊，正要往怀里带。
“玉兮，你们在干嘛！”
宁玉兮大脑一下子宕机，吓得赶紧和程池拉开距离，嘴唇麻木地喊了声：“小姑！”
宁晴骑着电瓶车，掀开头盔帽，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两人。
“我今天晚上都不知道往你家跑了多少回，你跟我说你跟同学在KTV唱歌！”宁晴严肃地说，“我就觉着不放心，这么晚还不回来，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都不接？”
宁玉兮硬着头皮解释道：“手机没电了。”
宁晴扫了眼程池：“你知道你们俩刚刚在做什么吗？”
宁玉兮小声道：“就……正常恋爱呗。”
如果是吴玉竹，她绝对不敢这么说话。
宁晴瞪她一眼，看着程池道：“程池，你忘了你上次怎么跟我说的吗？”
程池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小姑，我喜欢玉兮，但是您放心，我不会打扰她学习。我和玉兮，就只是正常恋爱。”
宁玉兮附和道：“是啊是啊，程池回来以后，我很多功课都是他在带我复习的，上次小测还进步了呢！”
她没撒谎，程池在学习上确实帮了她很多，这段时间，她的数学和物理在他的辅导下有了很大进步。
宁晴并非是个无法沟通的人，也不觉得这是天大的事，非要两人承诺一个不来往的结果才作罢，听完两人的解释，指了指宁玉兮：”上车。”
毕竟心虚，宁玉兮不敢违抗，跟程池含糊地说了两句“回家”“走了”的话，跨上宁晴的电瓶车。
她回头跟程池挥了挥手，被宁晴接回了家。
“你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啊？马上要高考的人了！”宁晴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你懂什么叫分寸吗？杨婶有个亲戚家女儿，才高一就被人搞大了肚子，年纪轻轻就有过引产记录……还有那谁家的……”
宁玉兮吃着宁晴从外省给她带回来的点心，贴心地为小姑倒了杯温水：“哎呀，你扯哪儿去了，那些事跟我和程池有什么关系。”
宁晴打她胳膊：“别给我贫。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想法有多单纯，稍不注意就容易吃亏。”
“正常恋爱，吃什么亏啊。小姑，难道你没正常恋爱过？”
“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告诉你爸或者你妈？”宁晴威胁道。
宁玉兮忙不迭道：“别别别，小姑你最好了！我和程池就是今天才在一起的，我发誓我们没有做出格的事。而且程池下学期要回北城了，我高考之前，我们也不会见面的。”
“真的？”
“真的。”
“你自己注意着点，要谈恋爱就等到大学，也就半年的时间。现在就好好给我搞学习，要是你因为恋爱成绩下来了，你爸可饶不了你。”宁晴嗔怪地点了点她的脑袋。
“你得保证不会告诉他们！”宁玉兮笑嘻嘻地强调。
宁晴懒得理她。
“小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