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都有回应的：“人的大脑不可信，所以才需要逻辑，需要证据。”
“是啊，人的大脑不可信，所以我们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冥冥中注定，什么又是巧合。也许，上帝掷骰子也是有规律的，只是那个规律太高维，我们解析不到。”商陆合上眼睛，逐渐有了些睡意。
甄远峰停下敲键盘的手指，稍微思考了一下商陆的这番话，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听到了商陆轻微的鼾声。他沉默地盯着商陆看了一会儿，此后继续敲起键盘，没有叫醒商陆，也没有温柔到要去给商陆披条毛毯。其实甄远峰也已经开始朝“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所注定的”这个思维方向去靠拢了，尤其是在他完善了超弦震荡的论文之后。
他前一阵子为了写论文，闭关了一阵，翻遍了古往今来所有相关的文献，最后在前苏联的某一篇论文里看到了相近的公式。在那篇论文里，著者写道：熵增并非不可逆，而是我们尚未达到催化技术成熟的社会条件。
在数学论文里看到“社会条件”这种字眼，确实很不常见。所以甄远峰留意了一下，并且翻遍那个数学家的所有论文，可惜搜刮到的也就只有寥寥几篇，那位数学家在苏联解体的时候想要去美国，结果被视作叛徒，直接被枪毙了。
数十年后的如今，甄远峰再次写出类似的数学理论，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如今所在的社会环境也和当初的数学家所处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果这是冥冥中的定数，那么这个理论究竟能不能被人类所验证呢？
甄远峰觉得商陆说对了一点，那些看起来毫不相关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意想不到的方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万事有因果可循，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偶然。如果认同这一点的话，那么甄远峰可以通过自己周遭的一切来反向推演出很多种可能。然后再和商陆所推测出的可能性联系到一起，再与更多的人的更多的可能性互相搭线，他们说不定真的可以描画出很多真相，甚至是预测到未来。
可惜这种计算量不是人类能完成的，或许连目前算力最高的超级量子计算机也不行，云计算也依赖于大量的服务器，以目前的能源来说几乎也是不可能。
“社会条件”这四个字再次拉扯着甄远峰的脑神经，他对社会学向来不屑一顾，现在却因为科技达到了瓶颈而不得不去思考有关社会的事情了。
在阶级稳定的如今，上位者为了维护地位，想必会将所有有可能影响到社会格局的人和事都扼杀掉吧。这就包括了非常聪明的底层社会人士，以及具有革命性的、发展起来就会难以控制的一切科学研究。
甄远峰在这个时候回想起薛石川的脸。
时间已过晚上十一点，在蒲薤白第无数次看表之后，节目组的制片人终于宣布聚餐结束，他很着急地离开吃饭的包厢，想要回房间跟商陆呆在一起。不过他走得再快也还是有人缠着他聊天的，欧阳桃桃和叶桑很八卦地跟在他左右：“这么急着回房间啊？那看来商陆应该还在哦。”
薤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一声不吭地连按几次电梯。
韩建涛这时候走过来说：“商陆应该在和他的教授说论文的事，每次他们都要争论个几小时，回去这么早也没用。”
“教授？商陆的教授也来了？是什么样的教授啊，上岁数了？”叶桑好奇地问。
“我还没见过数学教授呢，听说是个很厉害的数学家？握个手会不会变聪明啊。”桃桃也兴奋地说。
韩建涛笑了一声：“是位很年轻的教授，比我还小一岁呢。”至于握手会不会变聪明这个事儿，韩建涛很想吐槽自己都跟人家睡了一年了，智商方面没有任何长进，可以说是不存在被开光这么一茬。
“这么年轻的教授？”叶桑若有所思地说，“该不会是那种潦草的书呆子形象吧。”
“不是，长得很帅。”韩建涛突然开始较劲。
“很帅？诶，话说韩处长为什么这么清楚……”桃桃问。
韩建涛语塞了一阵，然后干咳了一声：“咳，我们……是同学，中学时候的同学。”
“哇，原来如此。”叶桑和桃桃对视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又一起看向韩建涛，“那韩处长来这边办事也要邀请教授一起来，看来关系是蛮好的啊。”
“你俩就别八卦了。”看得出韩建涛的脑袋已经快要冒烟了的薤白，站出来解围，“快回房间休息吧，连着喝了两天的酒。”
桃桃却按下周文杰所在的那一层的按钮：“我们先去探望一下周文杰，看看他到底是摔伤哪里了，严重的话还是得劝他早些去医院。”
薤白很想阻止，但他想不到任何阻止的理由。今天周文杰一整天都没有露面，只有雷昊鸣出面给周文杰请假，用的理由是“周文杰昨天喝完酒回房间的时候摔了一跤，喝高了所以摔得很重，鼻子都肿起来了”。
“薤白你就不用去了哦，我们知道你急着回去找老公啦。”桃桃下电梯之前跟薤白调侃了一句，朝他挤眉弄眼了一下。
叶桑也笑着跟桃桃一起下了电梯，门再关上的时候，电梯里只有韩建涛和蒲薤白两个人。
“不得不说女生就是敏锐啊。”韩建涛叹了口气，“她们去看周文杰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周文杰在说谎吧。得想办法封上她们两个的嘴。”
“她们应该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薤白摸了摸手指关节，“而且桃桃今天一直盯着我的手看，估计早就看出来了。”
“我也就只能劝你今后做事不要冲动了。”两个人一起下了电梯，朝各自的房间走去，但薤白却没能在自己的房间找到商陆，反倒是韩建涛很快来到他的房间找他：“你跟我来我房间，快。”
薤白一头雾水地跟过去，看到客厅办公桌前正在沉迷电脑的甄远峰和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商陆。
“我说的怎么样，他俩就是在讨论论文吧。”韩建涛一脸淡定地说。
“这叫哪门子讨论，我家商陆是在梦里跟甄教授对线的吗。”薤白吐槽着走到商陆身旁，看了看还在用着商陆电脑的甄远峰，有些不满地抱怨着，“商陆他这些天太忙，昨天又通宵，今天应该早休息的，干什么非要让他今天给您看论文呢。”
甄远峰稍微抬眼看了看薤白：“是他自己过来的。”
薤白无奈地叹着气：“那现在我能带他回去了吗？”
“随意，但是电脑留下。”甄远峰继续沉迷于算法当中。
“你不叫醒他吗？”韩建涛发现薤白似乎是打算把商陆抱起来，有些吃惊地问。
“这么说话都吵不醒他的话，强行叫起来他会不舒服的。”薤白抱起商陆的上半身，让他先靠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找角度把他抱起来。
“那我也搭把手吧……”韩建涛走过去试图抬动商陆的腿。
这么一折腾，商陆终于还是被惊醒了，从深度睡眠当中被唤醒的商陆，非常厌世地皱眉低吟了一声，晕乎乎地坐直，看了看周围：“几点了。”
“十一点半，”薤白心疼地帮他揉了揉脑袋，“我们回去睡觉吧。”
商陆深呼吸了几次，稍微有了点儿精神之后，拍了拍薤白的背：“好。你们晚饭吃得怎么样啊？”
“周文杰和雷昊鸣都没有来，所以还挺轻松。”薤白把商陆扶起来，两个人依偎着朝外走。
但是走了没两步，商陆回过头：“我的电脑还在甄哥那儿。”
“甄教授在帮你改论文呢。”薤白安慰道。
“改论文？我没那么好心。”甄远峰冷笑了一声，“但是你写的这个加密算法，虽然乍一看简直一塌糊涂，仔细看了看的话我觉得还挺有意思。你这是在把张航和王曜华联手写的加密算法给升级了一下。”
商陆揉了揉眼睛：“我想了一个月才研究出来点儿头绪的东西，你看一会儿就看懂了？没你这么打击人的吧。”
“加密的事情要提前，他们的开发区你没去过吧，有空过去看看，他们在那里搭载了CBL最新的AIOS（人工智能系统），真的加密可没那么容易。”甄远峰合上笔记本，递给商陆，“时间不多了。”
薤白帮商陆接过电脑，然后注意到商陆和甄远峰正在对视，并且两个人的眼神都很严肃。
所以回到房间后，薤白有些担心地问商陆：“你在和甄教授筹划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吗？”
“还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张航在开发区违章建了粒子加速器，我想帮他给那个实验室加密。这样就算上头真的派人去调查那个园区，也查不到粒子加速器的所在地，没有证据的话，他们就不会轻易地处置张航。”商陆的语气很轻松，“放心，有甄哥帮忙呢，这事儿好办。”
薤白其实放心不下来，但他也知道担心根本没用，所以折中妥协：“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我今天联系了倩姐，跟她说了周文杰的事。”
“哦？她怎么说？”商陆发现薤白的行动力也是很强。
“下周她打算跟夏姐替换一下，夏姐在办公室运营，然后她跟着我去电视台。那样一来她就有机会接触到周文杰了，剩下的就交给她了。”薤白帮商陆脱下衣服，“抬腿，我帮你脱裤子。”
“听起来很靠得住啊。”商陆受到一定启发，如果他真的这么想要调查蔡晓萍的背景，那么比起问别人，直接和蔡晓萍接触一下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那是当然，我们学院第一的名号可不是吹的。”把裤子叠好放在一旁之后，薤白又坐在地毯上帮商陆脱袜子，结果臭味就直冲天灵盖，一下就给他熏懵了。
商陆看出薤白的停顿，立刻把脚移开：“抱歉抱歉，我好几天没洗了，你别管了我自己来。”
薤白摇了摇头，把商陆的脚又抱回来，将另一只袜子也脱掉：“再忙也要休息啊，你这样，我将来要是再出远门，那要怎么放心。”
商陆心头一暖，用手指碰了碰薤白的耳朵：“下次注意。”
“走吧，我给你搓澡。”薤白单手抓着臭袜子，另一只手拉起商陆，“所以我才不想出差，我就知道我不在的话你就会懒得吃饭懒得洗澡，这次连睡觉都懒得睡了，该说你什么好。”
虽然是在责备，但商陆只觉得开心：“那今后你出差的时候要把我也一起装行李箱里带走才行。”
“那我得向哆啦A梦借个次元口袋才行了。”薤白虽然是在开玩笑，但他心里其实真的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