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是放在哪儿了来着?我记得咱妈也有痔疮药,那个也能消肿。”商陆在看到自己的“战果”之后,心疼不已,慌不择路地开车到医院,但在薤白的反对、挣扎和坚持下还是回到了家。进屋他就开始忙叨着要找这找那,后悔为什么没带着药出门。
“你不用这么紧张,以前也有过一样的情况啊,反正很快就会好了。”薤白为了不让商陆再过度焦虑,只好听话地趴在床上。
“很快是多快?我怎么记得没有很快?”商陆跪在床边。
“一个星期?”
“根本一点儿都不快!”
“哈哈哈一个星期是痊愈,但是明天肯定就消肿了,放心。”
“那是在有药加持的情况下才能消肿的!”商陆掏出手机,“算了,我在网上买一支。”
“这都几点了,药店早就关门了吧。”薤白抓走商陆的手机,“我真的没事,一点儿都不疼啊,你就别慌了。”
“不疼吗?可是看着……”商陆想了半天要怎么形容,最后抽象地说,“看着我胸口会疼。”
“那就别看了。”薤白侧过身子捂住商陆的眼睛,“跟医生来确诊一样,搞得我真跟个患者似的。快点上来睡觉了,你从昨晚就没好好休息过。”
“不去洗个澡吗,今天出了不止一身的汗。”商陆顺从地爬上床,跟薤白面对面侧躺着。
“明早再说吧,”薤白扒拉着商陆的腰,凑近过去一点,“我喜欢你现在身上的味道。”
商陆轻声笑道:“我也是。”
房间里的空调保持在24度,对商陆来说是有点儿热的温度,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心过于平静,他觉得温度正好合适。不仅是温度合适,这房间的湿度、气味,床的软硬、枕头的高低,一切一切都那么的合适。他就侧躺着,单手搭在薤白的腰上,感受着对方肚子的轻微起伏,看着对方时不时颤抖一下的睫毛和眼皮,看着看着,自己的眼皮也渐渐闭合,耳朵还能听到爱人的呼吸声,但意识逐渐进入睡眠模式,大脑完全放空,什么都不再去思考了。
商陆后来总结了一下,那种状态就叫沉浸于幸福,然后意识到所谓的幸福并非是自身有多么大的成就、多么高的地位,幸福并不是由别人来决定,也并不是得到认同和尊重。
幸福不过就是一切感官都处于一种恰当好处地状态,紧接着大脑放松下来不去进行任何思考而已。
终于学会了停止思考的商陆,迎来了有史以来质量最高的睡眠,早上六点睁开眼时,看到面前的薤白仍然正对着自己睡得很香,忽而觉得神清气爽,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心中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因为实在不想破坏这种场景,他没有动,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盯着薤白,直到对方也醒过来。
刚睡醒的薤白眼神还很迷糊,但就算是迷糊状态,他还是会自动寻找商陆的脸,于是转了转眼球,稍微挑起眼皮。
对视的那一刻,商陆脸上的笑容加深,忍不住凑过去吻了一下薤白的额头。
薤白稍微舒展了一下四肢,再稍微蜷缩,又窝回商陆的怀里,打算睡个回笼觉了。
这样的早上要是能重复无数次就好了,商陆想着想着,又跟着一起睡着,下次醒过来已经将近九点。
前天晚上没有洗澡,衣服和头发全都是乱的,薤白不好意思当着张巧智的面这样走去浴室,所以由商陆先为他探路,确认走廊没人之后才让薤白快速冲进浴室。
商陆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就听到身旁有脚步声。
“刚起?”张巧智指着身后,“早上买的嘎巴菜还剩下点儿,饿的话你俩就先吃那个垫吧一口。今天还出去吗?”
“出去,一会儿就走。”商陆低头看着张巧智脚边那个抱着故事书的商旻,跟她也打了声招呼,“早,这么早就看书啊。”
“哥哥早!”商旻开心地举起书,“商旻要去识字。”
“不上幼儿园也要学习啊,我就简单教教她。”张巧智眨了眨眼,“诶,你在浴室门口站着干什么?”
“哦,嗐,就薤白他……在洗澡。”商陆指着浴室的门,想要解释,但想不到有什么解释。
也是啊,自己在这儿站着是干什么呢?
“他洗澡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不进去一块儿洗?”张巧智笑着说。
商陆哑口无言地盯着张巧智,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啊……嗯。”
“怎么了,不是你俩的家你就放不开了?”张巧智用力拍了一下商陆的屁股,然后笑呵呵地走了。
“哥哥和薤白哥哥一起洗澡吗?”商旻还在好奇地问着,“商旻也和妈妈一起洗澡!”
“对呀,但是商旻长大之后就要去找其他可以和你一起洗澡的人。”张巧智的教导声渐行渐远。
商陆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推开浴室门走进去,看到薤白正在往身上打泡沫。
薤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进来了……”
“啊,你在等我进来吗?”
“不行吗……”薤白红着脸,不再看他,“不然我就锁门了。”
商陆也脸红了:“哦,哈哈哈不好意思,有点儿迟钝了。”
“怎么你还害羞了呢。”薤白背过身去,耳根都是通红的,“一起洗澡多少次了,还要害羞。”
“不知道该怎么说,”商陆脱下衣服,走到薤白身后,“你知道吗我们还从来没有在爸妈这儿做过什么比较激烈的事,而且这间浴室也不光是咱俩用。”
薤白恍然大悟,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啊……还真、还真的。”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薤白也跟着商陆一起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感觉当中,算不上是尴尬,硬要说的话好像又有点儿开心,不过是带着一种背德感的窃喜,和一种被父母完全接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害羞。“可是我们也没……也没在家里做什么。”
“是啊,但是如果我跟你一起洗澡的话,那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商陆轻轻碰了碰小小白。
“不是……你怎么还没个够了。”薤白没有阻止商陆的手。
“你不也是没个够吗。”商陆从后面抱住薤白,头碰头,“不过在你消肿之前我肯定不会走后门了,现在就先这样。”
“不行,不行不行,我们就只洗澡,只洗澡好不好?”薤白无法控制地想到家里的其他人走进这间浴室洗澡的场景,背德感越来越重,他抓住了商陆的手腕,“我们聊点别的,对了今天要去哪儿?”
“话是这么说,但你明明越来越精神……”
“因为我刚睡醒!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吗,可是昨天晚上明明那么多次。”
“你够了,别再复盘了!”薤白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商陆,“不做了好不好,对不起。”
这声道歉可真是给了商陆一记重击,他立刻松开手,拿起墙上挂着的搓澡巾:“道什么歉啊,是我该道歉,对不起,我就多余提这一茬儿。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聊别的,一会儿要吃什么啊?”
“随便吃一口就好了,我刚刚问今天要去哪儿……”
商陆给薤白搓着背,假装漫不经心地回答:“去跟张航和王曜华碰头,大概是找个地方吃饭吧。”
“哦哦,他们也没回北京啊,总觉得他们工作会更忙。”
“天津也有公司啊,肯定也不会闲下来。”商陆把薤白洗干净之后,又准备给自己随便冲个凉水澡。
“大早上的就冲冷水,会感冒。”薤白再次把水温调回来,“转过去,该我帮你搓背了。”
“哈哈,感觉好像老夫老夫。”
“本来就是老夫老夫。”
商陆笑而不语,安静地享受着薤白的照顾,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开口说:“总觉得……虽然有一堆事等着我们去做,但好像还是很快乐,就是……心里轻飘飘的。”
“嗯?”薤白一时之间没听明白商陆想要传达什么。
“以前啊,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明白了什么叫责任感,每天都想着我要为了你、我要为了我们之类之类的,压力很大,但是我很喜欢那种压力,有种脚踏实地的稳妥感觉。”商陆进一步解释着。
薤白用温水给商陆冲干净泡沫:“我到现在都没搞懂怎么会有人喜欢压力……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应该还有一个转折吧?”
“哈哈。”商陆转过身子,任由薤白摆弄,“嗯,以前我也和你说过,就是那部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薤白愣了一下:“啊……我没读完,根本看不懂那小说是在讲什么。”
“小说讲的什么不重要,按照我曾经的理解,没有被束缚的人就会肆意漂浮,那种轻浮的感觉很难为生命决定一个明确的方向,于是就像丧失了作为人的意义,失去了价值。”商陆用手指拨弄着薤白湿漉漉的短发,“所以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居然是这个意思!你的解读好有深度啊哈哈。啊我懂了,所以你认为当有了压力的时候,就相当于有了人生方向,有了目标,那样就有了前进的动力,也会时刻体会到成就感。”薤白做着“商陆理解”,有些得意地看着对方,想要得到表扬。
商陆用亲吻当做奖励,之后说:“对,就是那么回事。但是我现在又觉得刚好反过来。”
“嗯?”
“我现在觉得不把压力当做压力的那种从容感,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不去在乎的轻浮感,才是真正的快乐。”
薤白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思考中的他总是会露出一副呆萌的表情:“是说……得到压力,感受压力,接受压力,最后与压力和解,这样吗?”
看着薤□□准地解读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商陆深受感动,再次吻了上去:“对,就是这样。我因为你,理解了人活着需要有压力,又因为你,明白了压力不是非解不可的难题。压力就在那里,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怎么样,又有可能做了很多,仍然不会怎么样。总是想着那些无能为力的事,只会让思绪发沉、行动变慢。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算了,不如就算了吧,反正现在,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幸福,我就想珍惜现在这一刻。”
薤白的嘴角稍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露出笑容,和商陆对视着:“不可思议,我昨晚也这么觉得。当时还以为是激素作祟,但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看到你,发现我还是保持和昨晚一样的想法。有很多、很多遗憾的事,过去也好、将来也好,发生了或者没发生的,一定会有很多遗憾的事,还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与其在那些事情上钻牛角尖,不如放过自己。商陆,我也很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当下,我都觉得很幸福。我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变得比以前更喜欢哭,相对的也变得更喜欢笑。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哭怎么笑,你都不会对我有任何成见,我知道无论我是什么样,你都会爱我。我也是一样,商陆,无论你是贪婪无耻还是顶天立地,我都会爱你。我们有彼此就足够,其他都是附加的,有好有坏,但都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头碰头,手牵手,在浴室里感受着这份宁静与平和,直到张巧智来敲门:
“你俩要不差不多就得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怕你们晕过去。”
实在不好意思在家里久待的两个人洗澡之后逃似的冲出家门,在家附近的羊汤店里吃了份早午餐,然后查看了一下张航说的地址。
“在地铁站,附近应该有停车位吧。”商陆把地图摆在桌子上。
“在地铁站的话我们为什么不能坐地铁去?”薤白把地图放大,“那附近都是居民楼,很难说有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总不能停路边吧……”
决定了交通方式之后,他们就慢悠悠地溜达到地铁站,边聊边等地铁,不管人多不多都要牵着手。准时到达约好的地点时,他们朝早就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候着的张航和王曜华招手问好。
王曜华在那一刻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显示出收款码,举向张航。
张航轻声咋舌,无奈地掏出手机,支付过去一笔巨款。
“你俩这是交易什么呢……”商陆一头雾水地问。
“打赌,他输了。”王曜华朝商陆和薤白的露出大大的笑脸,“我赌你们肯定会牵着手来。”
张航虽然有些无语,但也没有多么生气,转身的时候似乎还带着点儿笑意:“走吧,带你们去我在天津的住处呆会儿。”
“原来是要去张总家!?”薤白在张航身后,压低声音向商陆表达震惊之意。
商陆也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