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后形成一种习惯，因此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也被他纳入这个规律当中，凡是出现一点不符合规律的元素，他就会后知后觉地标记出来。

夜晚银杏树下石墩上的神秘发呆者就成为了被泉也标记出来的元素，导致那之后每一天泉也都会留意一下神秘人所在的位置。

观察了一周之后，泉也可以肯定那个人总是会出现在晚上十点的校园里，每一天都是如此，从来都是一个人。于是猜测对方的身份就成了泉也的新的乐趣，他每天都会站在距离神秘人几十米左右的地方，靠着栏杆嘬着冰咖啡，研究着对方的体型、穿着。可是实际上因为天太黑，东大又非常节约电费，路灯昏暗得甚至吸引不了多少飞蛾，所以泉也根本没看明白神秘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过很多猜测，猜对方是同事还是学生，猜对方是哪个学院、什么专业的，到底为什么要天天坐在那里发呆呢，难道是项目遇到瓶颈了？但越是猜测，泉也就越是好奇。

于是就在某一天，泉也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给那位神秘人买一杯咖啡，过去搭讪。

只要今天那人还在同样的时间出现在同样的地点的话，就把咖啡送给他，和他随便聊两句。泉也在做决定的那天，心情十分高亢，兴奋得白天都没能专心讲课，只期盼着夜晚快些到来。

记忆里的那一天应该是刚下过雨，泉也每次回忆起那晚的事，都会从记忆中闻到泥土的气味，混合着咖啡的香气，还有一丝足以刻印在他大脑深处的独特体味。

“我决定向他搭讪的那天，他也是毫无悬念地坐在那里，所以我就过去递给他咖啡，就那样认识了。”泉也略过大部分细节，三言两语讲述着张航曾经是个会在深夜里走在树下思考人生的怪人，他就是对这样的人天生好奇，所以主动去攀谈。

商陆没听出来这段相遇到底有什么特别，所以反应很平淡：“这样啊，所以他天天坐在那儿是在想什么呢？”

“在想坐几点的电车回家，回家吃什么夜宵，深夜开火煮面的话老婆是不是又要骂他了，诸如此类的生活琐事而已。后来我觉得他大概就是在躲老婆，哈哈。”泉也勉强笑了两声，但勉强的笑声反而不容易控制音量，所以听起来他笑得很夸张。

商陆没听懂这事儿有什么好笑的，所以有些茫然地看着泉也。

但一旁的薤白却懂了，在懂了之后，此前所有让他感到震惊的细节也就全都跟着被破解了。可是这一次的恍然大悟没能给薤白带去多么开心的感觉，他反而希望自己理解错了，他希望自己是多心了。“泉也教授，您该不会……”

您该不会喜欢那个人吧。

泉也转头看向他，在他把上句话说完之前，抬手伸出食指，按住他的鼻尖，轻轻一点，轻轻说道：“这是秘密，帮我保守吧。”

薤白只能感受到无限心酸，他皱起眉，很是不解：“为什么啊，虽然张总确实厉害，但您就不觉得他脑子不太好吗。”

“脑子不好？”泉也露出吃惊的表情，“还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他。”

“别的不说，就光说我的名字吧。”薤白叹了口气，“他问了得有两三遍，每次见我都得问一句我叫啥名儿。就算说我这个名字不太好记，也不至于次次都忘吧？”

泉也注视着薤白持续几秒，随后又看向张航刚刚离开时的方向：“怎么可能会忘，虽说也许不敌你的商陆，但是他记忆力也非常好，几乎没有忘记过任何事。”

这句话就让薤白更不懂了：“所以他没忘，就是故意戏弄我了呗？”

“恐怕不是，大概只是为了反复确认吧，”泉也说着，长叹口气，“很多年前……我和他说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