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臣:“好,辛苦你了”“对了,王小虎何在?”
张牢头下意识地瞄一眼上首者,惴惴道:“回大人,还在牢中”
而且还与其父亲团聚了。
“唔”“好,明日要审理蒋大人一案,为告慰蒋大人之灵,王小虎的早饭放到午后再发放吧”
那边只是让人不死,少吃一顿饭,肯定饿不死,于是牢头诺诺应下了。
第二日,县衙又升堂了。
县令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狗熊样子。
孙成刚踏进门,就迎面遇见陆典史,还听见了王小虎骂街。
这不他一进来,也被骂了。
那厮第一次对他笑,笑得还挺好看。
“陆大人有事?”
孙师爷还是高冷范儿。
少年:“咳!昨日在下看了蒋大人案卷,心里意难平,让人停了王小虎的早饭,这会儿又有点不忍心,哎..”
什么?停饭?
我的祖宗!!你停的不是饭,是本大爷的饭碗!!
孙师爷闻之色变,难怪王小虎大吵大闹,原来是没吃到饭。
“姓孙的,赶紧给你爷爷端饭来!”“小心你小子的乌纱帽哪天没了!”
半大小子,出口成脏,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已然惹得众人恼羞成怒。
最后还是陆臣给他椅子,孙成已经派人找饭菜了。
“稚子何辜?他什么都不懂,只是不小心碰到蒋大人而已?”
一个白发老人站在王小虎跟前,以理据争,气得蒋家人如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走来走去,不停踱步子。
蒋护已然抑制不住怒火,高呼道:“孩子?就因为他是孩子难道就可以免去滔天罪责,是吧?”
“既然王太爷这般认为,志儿你去结果那厮,给你蒋伯报仇”
他从蒋家人身后脱出一个孩子,瞧着与王小虎差不多大小,只是那体形比王小虎胖了许多,整个很是雄壮。
王太爷胡子一哆嗦,吓得手里拐杖都丢了,脸色狂变,死死拽着蒋志,低声哀泣道:“孩子”“好孩子..”
“这是王太爷的见面礼,你要是喜欢就守着,要是不喜欢,当玩意儿也成”
“哇!阿阿..”蒋志被眼前这个枯瘦的手牵制着,面对这个瘦得一把骨头的老头害怕极了,尤其是对上那双一白眼睛,一黑眼睛,吓得直后退连连,甚至栽倒在地。
蒋护将王老爷子的玉佩塞回去,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志儿。
目光触及,王家祖孙那得瑟的眼神时,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时有人对着孙成低语。
陆臣凑过去,笑道:“饭菜准备好了,可要把人待下去歇歇?”
孙师爷可算是知道啥叫皮笑肉不笑了,要说刚才陆典史的笑是带了几分真情实感,现在这笑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为了不引起公愤,他才不搞特殊。
于是,他亲自端着饭菜准备伺候王小虎吃饭。
登时,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陆典史。
他摆菜,陆典史盛饭,他弄汤,陆典史送茶...
好像很默契。
转身之际,陆臣目光扫过袁远道微微一顿,接收到信号的袁师爷,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
扑哧一下,袁师爷展开折扇,冷声问道:“难道就因为无辜稚子就忽视他的罪行?”
“量刑本就是以法度人,若是不依法度王小虎,那要这律法何用?”
他这话也算是表明了:王小虎不死,恶业不消,自己站在律法这边。
“就是!稚子也有胆大妄为者,若是不言加管教,肯定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上到老人,下到刚出生的孩子都受律法保护,那么大家都应该受律法约束..”
“若是有人教唆稚子行不轨之事,这世道可就乱了”
一席话惹得衙内外热议。
“稚子还小,不知事,何以如此残酷阿”
王太爷见大家情绪被挑起来,捶胸顿足,委屈得不能自己。
不知是谁悲呼一声:“再说了,蒋大人正值壮年,为俺们做了那么多好事,而王小虎,不尊上,不护小,不自省,简直是败类阿”
这时,大家目光齐齐看向王小虎,而王小虎注意力被那精致的饭菜吸引了。
他将倒插在黍米饭上的筷子取下,虽然不知道为啥这筷子一正一反,一点也不影响他吃饭的好心情,大口大口朵颐着。
众人也目睹了这一幕,就在这时,身旁的陆臣幽幽来了一句:“前朝有一县,俩童相斗,一人致死,县令命人压至牢房,此童子不惧,饭点,县令命人将食物端来,置于此童面前。筷子一整一反插着,把筷子捋顺,县令斥声道“已明事理,当斩立决!”
“大人,您以为呢?”
少年的话不急不徐,但是掷地有声,比王老爷子的声音还清朗,是以在场之人几乎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明事理,合该问罪量刑!!!
“该杀!”“该杀!”
“王小虎该死”
“王小虎该死!”
王老爷子到底是年龄大了,望着大家对孙子讨伐声,啪嗒一声,他的拐杖落地而响,自个人气晕过去。
王家人一团乱,七手八脚将人抬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毕竟他们曾经受惠于蒋正,而王小虎是王家嫡长孙,是以他们进退维谷,难以两全时。
门外的百姓不知何时冲了进来。
乌压压的人,看不到的脑袋一时间进来,本来不大的正堂里里外外都是哀嚎声。
所见之处都是熙熙攘攘声。
“啊”“我的衣服”
“哎哟,我的腿”
大哥大爷们第一时间捂着钱袋子,被挤得面红耳赤。
“来人!”“来人啊”
“姑奶奶哎,我的篮子..”
“挨千刀的,老娘的鞋子..”
婶子大娘抱着膀子嗷嗷叫。
“肃静!”“肃静!”
县令的咆哮声被人群吞噬殆尽,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手掌被反震得发麻,气得眉毛胡子抖动起来,指着乱糟糟的现场,
更气人的是不知谁家婶子的菜篮子飞了,菜叶子满天飞,有的趴在衙役肩头,咻一下,有的直奔县令脑门,“啪唧”一下,瞬间令他那浑浊的双目清澈万分。
孙师爷吓得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忙巴拉掉大人身上的菜叶子,对上他那双吃人的眸子,拍着胸脯表忠心:“大人放心,属下这就让人震震场子”
只见他对着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风,“噌”一下,那人拔刀就砍,离他最近的人是个二流子正在偷拿婶子大娘的钱袋子。
“哎哟!”“你..”谁啊?
他一回头,话到嘴边,明晃晃的刀子劈了下来,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啊”“我的脸!”“我的脸
二流子在地上打滚。
“都给老子挺好,再到处瞎咧咧,要你命,懂?”
此人一脸上一串络腮胡,眉毛粗厚,但有一道伤痕从右眼眉毛到眼皮上,伤痕处没有眉毛,说话时声音铿锵有力,眼神射出阵阵寒光,很是摄人,二流子还在瞎嚷嚷,对上络腮胡男人那张脸吓得噎住了。
陆臣看向那人,细细辨来,从体形和长相来看,此人与牢头张奔十分相似,不是亲戚,就是缘分。
“来人!”“来人啊”
“姑奶奶哎,我的篮子..”
“挨千刀的,老娘的鞋子..”
婶子大娘抱着膀子嗷嗷叫。
一阵慌乱后,有了张奔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鸡儆猴,衙役们迅速平复了混乱,但还是出了篓子。
王小虎死了。
身上到处是脚印,全身骨头碎成渣渣。
县令例行问候,衙役只好将剩下的人堵住不让出门,以此交差。
“咳!不是俺啊,俺被人推进来嘞”
“那也不是俺哈,俺被人踩了一脚呢,现在腿还瘸着呢”
“不是,差爷,您看俺干啥嘞?俺这眼睛能看到人嘛..”
谁料,剩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
望着这一群大爷大娘,问话的衙役面如土色,一脸便秘状。
于是就出现了下面这滑稽场景:
衙役一号:“你叫啥?”
耳背大爷:“俺没有叫”
衙役二号:“你姓什么?”
耳背大爷:“啊?俺..俺不行嘞,啥也不行”
衙役三号:“老.”老子想骂娘.
“老爷子,我的意思是你爹姓什么?”
耳背老爷子:“俺爹?咳!死了好几年嘞”
“不是俺爹!村里人都知道俺爹死了好久嘞”
老爷子咧嘴笑得和蔼,问话的衙役们涨红了脸,直到宋铺头发话:“大人说:王小虎命中有这一劫,时也!命也..”
衙役们:“..”天爷啊,终于有救嘞。
舍他王小虎一人,简直让大家心里都舒坦嘞。
也算是死得其所。
众人这才发现:县令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这里,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露出傻笑。
“哼!算他小子命好,听说他捅了蒋大人十几刀”
“真以为有钱能买蒋大人一条命,救自己一命?我呸!狗东西生出来的玩意儿尽是祸害”
“小声些,要是人家差爷捉你下大牢,怎办嘞?”
县衙失控,导致犯人死了。陆臣挨了十大板子,宋捕头也挨了板子。
房间里,袁远道正给少年上药,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
陆臣顶着审视的目光,闭目养神中。
“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他揉搓着药膏,力度柔了不少。
有力而沉稳的力道令陆臣想起一个人,少年脑子里浮现出陆晁的身影。
他遽然睁眼,端视着床幔,沉声问道:“陆晁有消息了吗?”
他已经查清了蒋正之死,并还其一个公道,那他的公道呢?
“京城那边说是有陆晁的踪迹,在皇宫,只是知道内情的人已经死了,那边已经派人拿着其肖像在宫里探听消息,相信很快就能知晓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