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回澜的心思拐了十个弯，顺着基地门口的告诉飞走了，独留下他一个人向前走。
他确实都明白的。
技术人员不上前线，本来就是约定俗称的事情，所以黑客的事情后续不让他参与他能理解。
至于基地的bug巡检……虽然他确实有时候忙起来会直接从练习室跑到电脑房，饭都来不及吃，但他总觉得不至于。
他必须承认让他不参与bug巡检这件事有利有弊，弊端针对自己，利端造福公司。
……公司他是总裁，那算不算造福自己呢？
想了一圈以后，云回澜还是要承认，他还是很在意，还很在意自己熬了个大夜但无人对夸赞自己一个人的技术多厉害。
云回澜有点难受，心里堵了一团，之前被代码压下去的杂乱思绪又浮上心头。
于是他走向宿舍的脚尖一转，往赛博祠堂走去了，去之前还顺便往那个全息留影“博物馆”瞟了一眼，那个房间关着门，打不开，连光都看不见。
云回澜撇撇嘴，上电梯之前戴上了蓝牙耳机，让狗腿念他上过的热搜以及热搜里的热帖。
切，你们不夸有的是人夸。
以为我多稀罕吗？
赛博祠堂那一层的办公室都关着门，不知道是放假在家还是关门干活，云回澜不想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径直走到祠堂门口，推门进去。
里面有人……
云回澜：……
他都想在心里说一大声晦气了，倒不是对人有什么看法，只是自己每次想来散心都有人是个什么鬼运气。
“澜澜？”
是熟悉的声音，云回澜不好直接关门走了，他问：“纪流诗？你在这里做什么？”
外面都快因为你的事情闹翻天了，你竟然在这里求神拜佛。
云回澜想到这里，顺其自然的往佛像上看，是个很经典的如来佛形象照着电视剧雕的。
“你也知道这里啊，没什么，过来跟我一起坐吧。”
云回澜坐到他旁边的蒲团上：“我当然……呃我反正知道。”
“你来这里看什么？”纪流诗问。
云回澜不接话，反问：“你还没说你呢。”
纪流诗轻笑一声，看不清神情：“吃饭了吗？”
云回澜点头，又摇头：“没吃中午饭。”
“在家里睡得好吗？”
云回澜心情不好，尤其刚刚在车上也经历这么一套扯东扯西的闲聊，并不想挨个回答：“不好，所以你也没睡好？”
“嗯。”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半响，纪流诗才开口道：“我以为我拿第一挺稳的。”
云回澜作为竞争者，也喜欢那个位置，并不想说什么以后也很稳之类的话安慰，只好开口说：“世事无常。”
纪流诗又笑一声。
“你妈妈有培养过你什么吗？”不等云回澜说话他就自己接了话：“我妈妈有，他从小就把我当演员，当爱豆养。楚家双胞胎很多人都说他们出道早，影响学业，但我比他们还早。”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想笑：“你知道一几年的时候，互联网刚兴起，认人都想来分一杯羹，所以出现了个梗——我家孩子可以当童模吗？不玻璃心。”
云回澜不清楚，那时候他大概在玩弱智小游戏，没时间去关心大人的流量问题，但是他也不是很想听纪流诗自传，很想让他直接切入正题，不要从刚出生开始说了。
“所以你是童模，从小就在娱乐圈？”
“算是吧，我妈妈是把我往那些方向培养的。所以我积攒了那么久的名气，来这里我以为我肯定能第一呢，是不是很自负？”
云回澜心说这算什么自负，他一点基础都没有还想当第一呢，还觉得自己能在当第一期间一直盯着永回，一个人打两份工也没有问题呢。
云回澜没接话。
“其实你当第一也可以，如果第一是你，我会为你开心的。”纪流诗说。
云回澜否认：“但我是第三。”
所以即使你掉下去了，我也不是第一。
纪流诗没接这句话：“你成长的很快。”
他直白地说：“其实你跳舞唱歌都没有其他人好，但你太会调动情绪，利用四周了，在十几年前传统的舞台上，你毫无胜算，但现在的投影让你的适应力发挥到了极致。”
云回澜骤然听到这算是夸奖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我是妈妈培养的传统爱豆，不懂变通，对着投影融合了三个舞台，对这种表演方式还是一知半解，就像汽车轮胎面对悬浮车时无力的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但是你从一公就和舞台融合的很好了，或许是因为你智商高？又或许是因为你之前不在圈里也不是练习生，没有经历过条条框框自然也就能跳出我们经历过的束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对宋华卿敌意很明显。如果按照我说的来，那他也不是，他也是传统爱豆。”
云回澜慢慢的从有些不耐到听进去了，听到这里他不禁反问：“他传统？？”
初舞台穿男式婚纱，三不五时的在短视频小任务里穿女装，声音夹成蛋黄派，这怎么传统了，传的LGBTong吗？
“你不知道吗？他在合众国长大的，所以他就是一个很传统的爱豆，你可能没有仔细注意，他除了和你合作的那个舞台其他的也都中规中矩或者用力过猛。”
云回澜当然知道，他还在心里悄悄比对过，得出了自己更厉害的结论，并偷偷沾沾自喜。
“好了和你说完，心里好受多了。”纪流诗看向云回澜的眼睛说：“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云回澜同样向他看去，眼神里还有一丝迷茫。
纪流诗没有解答他眼神里的疑惑，站了起来。他把手伸向云回澜：“要把你拉起来吗？”
“呃，不用，我自己起来就好。”
云回澜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纪流诗手指向大佛：“看过这个电视剧吗？”
云回澜目光犹疑：“看过切片、解说、填词、片段什么的，整个没看过。”
“那已经比唐恣好了，他小时候连剪辑都看不进去，说像素太低，妆造太假，一点细糠都吃不进去，成天就看那些低脂没营养的动画。”
纪流诗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大佛，长叹一口气：“我也该享受舞台了。”
云回澜跟着他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宿舍，坐下，肌肉记忆打开电脑，他才明白萦绕心头的感觉该怎么形容。
好莫名奇妙啊，逮住自己莫名其妙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然后莫名奇妙说了一番像是放弃第一的话。
云回澜回头去看纪流诗，发现他回来以后又不知道去哪了。
这么莫名其妙肯定话里有话。
云回澜本着追根究底的精神，又回想了一遍纪流诗的话。
首先，他对自己进行了一番高度评价，夸的很好他很开心。
其次他说自己是传统偶像，自己是结合新科技的，还是再夸他。
然后他说宋华卿也是传统偶像，比不过自己，还是在夸他。
最后给了自己鼓励。
复盘了一遍两个人的对话，云回澜没发现什么不妥和玄机，情绪上不可避免地雀跃了起来。
难怪唐恣说他哥会夸人，这么看确实是比陈青会说话。
云回澜开心起来了，于是一小时前的低落情绪又放在角落里生灰了。
他打开电脑，盯着动态壁纸愣了一下，纪流诗的话里好像真的有话，不只是夸自己。
他给狗腿输入了查询“宋华卿”的指令，要求找出所有跟宋华卿身世相关的网页信息，然后再筛掉一眼假的内容。
云回澜看了两遍，确认了互联网上确实没有关于他是在合众国长大的信息，只能查到家里很有钱很有底蕴。不过有人猜测他是贪官送到国外的后人，那个帖子被宋华卿粉丝集火了几万楼，热度不算低，但没有宋华卿公司官方澄清。
所以纪流诗实实在在的给了自己一条很有价值的信息。
云回澜脑子一转，很快就联想到了被自己攻破防火墙的富人区别墅。
已知那个IP地址里有非常锤的水军号，用来挑拨纪流诗粉丝，按照找到的证据，可谓是一手策划。那他可不可以大胆猜测那就是纪流诗的人？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让云回澜对他好感直降的不就是他用不知从哪弄来的监控诬陷他吗？
如果那个监控就是在基地监控系统内的，黑客又恰好黑了基地监控，那不就证明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宋华卿的阴谋吗？那个黑客本来不就是因为监控问题才被他找上的吗？
是了，一切都是他宋华卿的阴谋。
云回澜越想越兴奋，自觉找到了真相，忙不迭的打开电脑，一步步把从他被诬陷开始的异状到如今纪流诗被搅乱心态，统统写成PPT，并且PPT、word和思维导图一式三份，只等来日宋华卿的事昭告天下拿出来供人观看。
可是，要是不发出去，别人不知道怎么办。
云回澜只纠结了三秒，就把所有文件复制到了薛时雨的聊天框里。
就像昨天晚上他留下的所有证据都发到他妈妈那里留存了一样，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找到的东西用不上。
他享受着自己兴奋的余韵时，纪流诗推门走进来往他桌上放了个袋子。
“先吃饭，不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可能没那么好。”
云回澜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纪流诗态度温和，眼神和看待唐恣没什么两样，大大方方的把自己当弟弟看。
云回澜拿起筷子吃了两口，最开始那股子情绪上头的劲慢慢从脑子落到了胃里，突然发觉自己对宋华卿的一通猜忌，非常的主观。
他摇摇头又吃了两口，没办法谁让刚开始宋华卿也主观的对自己施加了一通恶意，自己只是施加了猜疑，已经很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