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阮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钟二娘摸了摸春花的脑袋,“下午我们一起做山楂糖球吃好不好?”
春花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应了一声,“好。”
“春花还记得山楂糖球是怎么做的吗?”钟二娘问道。
春花摇了摇头,“不记得。”
“娘,阮姐姐跟我说过,她有一本菜谱,里面应该写的有。”钟明珠说道。
阮荷房间里的书都还放在书架上,三人去了邵苏木的房间,很快找到了那本菜谱,钟二娘不认识字,春花和钟明珠认真地翻阅着,在最后一页发现了阮荷手写的山楂糖球的做法。
“有吗?”钟二娘轻声问道。
“有。”钟明珠点头应道。
钟二娘轻轻笑了,“好,下午咱们就做这个。”
“嗯。”春花开心地笑了。
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她们没什么事了,郭英把装着山楂的篮子留下,向袁竹道了别,和心柔、袁萱草一起离开了。
下午做了山楂球,孩子们都吃得很开心。
秋风渐凉时,学堂开学了,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收留了很多流民,送孩子来上学时,还都送了比平时多的粮食来,粮食增加了,袁竹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度过冬天,应该不成问题。
菊花开得繁盛之时,王世镜穿着便衣过来买花,袁竹向他问起姜佑安的近况,王世镜说他也不知情,还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让袁竹不必担心。
王世镜听说了袁家收留流民的事,买了菊花离开时,特意去了一趟县衙,叮嘱知县要多多关照袁家,过了一阵子,又专门派人给袁竹送过去一百两银子,告诉袁竹有难处可以去找他。
知县见知府关照,赶忙拨了一百两银子给袁竹送了过去,对流民的安置问题也格外重视起来。
收留流民的袁大善人、公主创办的女子书院以及知府大人的特别关照都让袁家在泰安县出了名,又听说这里教书的老师是两个女人,很多人便慕名而来,把自家的女孩子送到学院里读书,袁家的学生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
纪青薇长时间在女子书院待着,戴克政劝不回去,也不得不向她服了软,以戴家的名义向女子书院捐赠了一批书,每月请崇正书院德高望重的老师去女子书院讲一次课,纪青薇见他认错的态度还算端正,也就搬回了戴家去,有课的时候就坐着马车过来教书。
辛开元搬进了袁宅和袁园之间的小院里,小院里有三间房,一间厨房一间客厅一间卧房,晚上袁竹就从袁宅过去,宿在卧房里,辛开元在家时,她白天也常在那里,袁家人要是找不到袁竹的人,就知道她不是在花田里,就是在小院里。
辛开元不再到袁宅里去,杨恩他们也都一样,挑水、洗衣服都去新院子那里的水井边,只有女眷才会进到袁宅里,和里面的女人们一起做做活、说说话。
新院子那边的水井打好之后,杨恩用竹筒把山泉又引回了袁园,通入墙内用大缸接着,秋冬季节的水流虽然不算大,日常做饭洗菜之类的也够了,洗衣服就去袁宅的水井旁洗,不用再辛苦挑水回来了。
冬天,袁竹终于收到了阮荷的信,忙拿回小院里,让辛开元念给她听,钟二娘、徐洪愿她们也都跟了过去,想一起听听信上说了什么。
辛开元展开信纸,扬声向大家念了信的内容,信上说她们到京城了,一切都好,她们现在住在公主府里,宅院宽敞,食物丰盛,姜佑安安排了人带她们去京城各处游览,她们玩得很开心,还说袁竹要是能一起去就好了,又说她很想袁竹,等姜佑安忙完了,她就和姜佑安一起回来。
“就这些?”袁竹问道。
“对,就这些。”辛开元说道。
“怎么没提皇上的事?皇上没生佑安的气吗?”袁竹问道。
辛开元摇了摇头,“信上没提,我想应该没有吧,她是皇上的女儿,皇上再生气,骂一顿气也就消了。”
“没提肯定就是没生气,嫁出去的女儿又回来了,说不定皇上还很高兴呢。”徐洪愿说道。
“小阮不都说一切都好吗?你就别瞎想了。”钟二娘说道。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啊,要是有事,小阮她们还能有心情出去玩?肯定没事。”
“虎毒还不食子呢,姜院长肯定没事。”
袁竹笑了笑,“小阮说没事,那肯定没事,是我想多了,小阮来信是好消息,中午咱们吃点儿好的,好好庆祝一下。”
众人高兴地应和着,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各自散去。
袁竹拿过阮荷的信,一行一行地看着,但一个字都看不懂,她抬起头来看着辛开元,“开元,你教我识字吧。”
“你想给姜院长她们写信吗?我可以帮你代笔。”辛开元说道。
“不是。”袁竹摇了摇头,“我想看懂小阮写了什么,说不定她的第二封信已经在路上了,我能看懂,心里就不慌了。”
辛开元微微一笑,“好,我教你。”
冬日里清闲,养花买花的事都交给了徐洪愿和袁萱草打理,袁竹闷头在房间里整日练字读书,等待着阮荷的消息,可没等来第二封信,却等来了要开战的消息。
徐洪愿从县里回来,说大街上都在传,历国派来使臣,要接长兴公主回去,长兴公主斩杀了来使,盛国要同历国开战了。
袁竹听闻,如同五雷轰顶,本以为京城那边一切顺利,姜佑安和阮荷她们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历国还是要让姜佑安去和亲,姜佑安还杀了使臣,让两国结了仇,这下不仅要打仗,她这个公主遭人怨恨,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袁竹稳了稳心神,把家里的一切交给徐洪愿打理,她带着辛开元去县里租了辆马车,奔波了几天之后,找到了知府王世镜,向他打探姜佑安的现状。
王世镜说斩杀来使都是夏天的事了,秋天去买花的时候,怕她过分忧虑,才没有告诉她,现在战事已经平息,两边正在和谈,公主平安无事,让她不必担心。
袁竹这才放心了,给王世镜留下一盆蜡梅就要走,王世镜要留二人在府里住几天,袁竹说家里人都担心打仗的事,要赶紧回去告诉她们一声,王世镜听了,也没过多挽留,只问了些流民安置的问题,就派人送她回去了。
回到袁家,袁竹跟大家说了战争结束正在和谈的事,大家也都安心了,暗自期待着姜佑安她们早日归来。
年前,水仙花开了,大家照旧去庙会上卖花,许多受过袁家恩惠的人,都专门过来买花,袁竹考虑到他们手中还没有存下多少钱,就把水仙花的价格降低了不少,听说水仙花降价,以往从没买过水仙的人家也过来争相购买,没几天就卖光了。
热热闹闹地过完了年,袁竹考虑到女子书院的学生太多了,学堂里过于拥挤,该建一个新书院了,于是带领袁家人把玫瑰花田里的玫瑰都挪走了,又雇人把袁宅以东直到学堂附近的地全都盖起围墙圈起来,要在里面盖了许多房子,分别用来做学堂、书房、宿舍、厨房和厕所,还专门留出了操练的场地。
三月末,袁园里来游春的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袁宅里也不逊色,纪青薇带着学生们坐在盛放的蔷薇架下行蔷薇令,以茶代酒,花瓣落入茶杯中者,喝茶作诗,供大家一起品评。
邵苏木在一旁铺设了笔墨纸砚,说会把佳作就记录下来,还说要把今天的好诗和以往整理出来的诗文放在一起,集结成册,拿到崇正出院去印刷出来,供大家传阅。
学生们听了都铆足了劲头,想要作出好诗来,印刷到纸上去。
袁竹坐在屋檐下,默默听着她们吟诗,女人们没有见过诗会,都觉得新奇,挤挤挨挨地站在二门内的走廊下围观,虽然听不太懂学生们在说什么,却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叫好。
诗会过半,冥思苦想了半晌的学生们都有些累了,心柔穿着一身鲜亮的衣服走到了院子中间,“大家暂且歇一歇,我给大家跳一支舞助助兴吧。”
众人纷纷高兴应和,纪青薇略有些遗憾地说道:“如此甚好,只可惜我今天没带笛子也没带箫。”
“没关系,我带了鼓来。”心柔回头看了一眼,郭英拿着一只鼓走了出来。
众人把院子中间清理干净,郭英搬了一把椅子,同袁竹一起坐在了屋檐下,她把鼓放在膝上,敲击起来。
在春日的阳光下,在盛开的蔷薇旁,心柔穿着绿衣黄裙,踩着鼓点舞动起来,她身体轻盈,动作潇洒,灵动地演绎着一个开心出游的女人,她这里看看,那里望望,一会儿跟朋友嬉笑打闹,一会儿跟陌生人打招呼,一举一动都透着欢快和惊喜。
一阵风吹过,蔷薇花瓣随风飘落,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她的素色发髻上,也落在了她飞扬的黄色裙摆上,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亲眼见到了花仙下凡,舞动得那样优美,那样动人心魄。
鼓声停下,心柔气息微乱,头上珠花轻颤,她收拢双手,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众人正要鼓掌叫好,就听见有人高声赞道:“好!这样的舞蹈才真叫人赏心悦目!”
众人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院子里瞬间沸腾起来。
“姜院长回来了!”
“真的是姜院长!”
“姜院长!你可算回来了!”
“戴老师和阮姐姐也回来了!”
大家一窝蜂地涌到了二门内的走廊前,高兴地簇拥在姜佑安身边,热情地欢迎着她们的归来。
姜佑安穿着一身锦衣,头上不饰珠翠,腰间系着一个锦囊,隔着人群看向站在屋檐下的袁竹,大喊道:“袁竹,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