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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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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水时,崔俨寸步不离陈蝉,两列士兵把他们夹在中间。

陈蝉知道,崔俨已经开始起疑,只要过了河,自己就没有利用价值,还会因为逃跑被严密看守,或许连见方恺一面都难,更不利于后续计划的实施。何况,有一必有二,崔俨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用无辜人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呢?

只有他彻底脱离控制,才能换取一线希望,在他的心里,救人已经大过寻找大哥。

这月份还未至丰水期,泗水两侧皆有河床裸露,百丈宽的河稍稍瘦身,但仍然浩浩茫茫,绳索已经架好,先行小队选择水性最好的士兵,顺利撑船泅渡,在对岸挥动旗帜示意,崔俨推了一把陈蝉,揪住他的胳膊,走在他的后面。

陈蝉被他扯得趔趄,用另一只手紧张地攀着绳索,崔俨的动作蓦然停顿一瞬,逐渐放轻,最后下滑,握住了陈蝉的手腕。

陈蝉:“……”

游至中部,陈蝉微微侧脸,滔滔河水奔流,不断撞击胸口,福至心灵,他忽然忍不住想,崔俨为了看住他,如今也和他绑在了一条绳子上,如果在此刻割断绳索,他就会和自己一块被冲走,只要他死了,崔家军就会溃败四散,战争也就结束了。

那一刻,他就像中邪一样,对自己的想法没有再三思量,而是草率又孤注一掷地锚定在了上头。滚滚浪花掩盖住他的动作,全亏了这浪高风急,让他顺利摸到了前面士兵的腰刀,他借着水波掩护偷来,毫不犹豫用力一砍。

绳索应声而断,几乎是一瞬间,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陈蝉没入水中,却没能带走崔俨。

在磅礴的水流冲击下,溃口不断加大,但在崩毁之前,一双手迅速拽住了撕裂的生命的线头,用身体连接两侧。

“快!”

崔俨的武功在江心没有施展余地,但反应却快常人一倍,身边的士兵训练有素,没有自乱阵脚,水性好的立刻游过来,用行囊里的麻绳将豁口缠住。

“不要慌,依次渡江。”

维持秩序,确认一切妥当后,黑夜下浊浪滚滚,哪里还有陈蝉的影子,他忍不住蹙眉,随后松手,如白龙般猛扎入冷彻骨髓的水中。

失去意识前,陈蝉绝望地想,自己怎么蠢到和崔俨同归于尽竟然还没有成功,两辈子的脸好像都在这一刻丢干净。

真是又好笑又无奈,当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真的好累。

他闭上眼睛,任身体在浪中沉浮,无力回天,水下的流速却忽然变快,鱼群向两侧让路,黑色的影子将他缠住,抓住他猛地跃出水面。

“咳咳——咳咳咳——”

崔俨冷冷地问:“还想死吗?”

陈蝉一边咳嗽一边说:“不想,除非你跟我一块死。”

衣服吃水,沉甸甸往下沉,崔俨便舍去最重的胸甲,扯开缠在身上束手束脚的武袍。

陈蝉无语地看了眼露出的精悍肌肉,继续呛咳,崔俨知道他力气耗尽,若是濒死,可能会奋力挣扎,于是用手臂锁住他的喉咙,带他顺流而下,一边往江岸靠,一边节省力气:“这次不救人了,改杀人了?就你这样还想杀我,我这一身肉都白长了。”

“我怕你再用人命威胁我。”陈蝉瞪了他一眼,整个人冻得嘴角发乌,昏昏沉沉。

崔俨不置可否。

两人静默地划水,不知过去多久,崔俨猛地发现,耳边除了喧嚣的水声,什么也听不见,他意识到什么,忙朝陈蝉大喊:“喂,醒醒,别睡。”

“……嗯?”

“你刚才说要跟我一起死,正经得像在发誓一般,唔,我知道了……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这个意思吧?”

陈蝉终于怒了:“那是一个意思吗?”

崔俨笑了一下,见他两眼添了一丝生气,不再说话。

两人一块被冲到浅滩上,陈蝉浑身颤抖,崔俨把他拖上岸,三两下剥掉湿衣服,捡柴生火。

四野无人,两人袒裎而坐,陈蝉别过脸,不看他。

崔俨低头添柴,实则透过跳跃的篝火,一直打量陈蝉,陈蝉讨厌他窥视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但又无处可躲,便游说自己:“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啪!

湿柴爆出突兀的响声,陈蝉不察,哆嗦了一下,回头发现崔俨嘴角瘪得十分别扭。

“陈蝉……”崔俨再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输了,服不服?”

陈蝉无语,想骂他,却又觉得没什么好气的,把脸在膝盖里埋了一会,嘟囔着:“喂——你怎么做到的?”

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陈蝉第一次逃跑说起,那晚崔俨带人追索,意外发现有不少武人在营地附近徘徊,起初他以为是来接应陈蝉的好手,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这些人给陈蝉制造机会,有的帮到了点子上,有的却没有,说明并无事先计划,可以排除接应一说,但他们又确实冲着陈蝉来,只能解释为伺机援救。

于是他将计就计,放陈蝉远走,让他涉河,同时悄然部署,把所有跟着他的人一网打尽。

放眼整个兖州,最可能派人来救陈蝉的只有陈岱,陈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他留陈蝉一命,也意图在此,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陈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索性留了两个活口问话。

但很快,他发现更有意思的地方。

这些潜行者自备毒药,不肯被活捉,无力逃脱后几乎毫不犹豫饮鸩,像鬼魅一样出现,又像鬼魅一样斩断于世间的联系。

世家大族秘密豢养死士,并不少见,但下令搜身之后,这些人身上找不到半点凭信不说,还人手携带着一份陈蝉的画像,这能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人并不来自于陈家,所以他们对陈蝉的长相并不熟悉。

最后,还是温世澹从鞋子入手追根溯源,确定这些人来自建康,又顺着布料和工艺追索,确定出自御用工匠之手,怀疑这些人要么全部来自楚国王室,要么来自能得御赐之物的王室近臣之家。

但怪就怪在,王室及王室拥趸皆与陈家不和,费尽心思潜入敌营,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却是要帮他逃出生天,何况,都能接近崔家军大营了,难道不该刺杀他这个反贼头领更有价值。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救陈蝉呢?

他倒要看看,谁敢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再观陈蝉,此刻正消极沉默,根据这些日子的相处来推断,这小子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果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相帮,万中谋一也要寻找机会,只能说,他并不知道有人来救他,否则不会如此草率的要和自己同归于尽,而那晚逃跑更不会逃得如此狼狈。

那幕后之人还会再派死士接应吗?

“喂——”

崔俨当然不会傻到一五一十告诉陈蝉,他换了个坐姿,用脚尖踢了他一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劝方恺诈降了吗?到了鲁县,等着我驱使俘虏攻城,你们就里应外合反歼?唔,换了小白作先锋,你可能已经成功了,但可惜,你遇上了我。”

陈蝉大骇,不曾想他已洞悉一切,但又恐他只是揣测,没有实证而诈自己。

崔俨还在自说自话:“我好奇,就算你拿下了鲁县,怎么守得住?还没有死心,还在等援兵?不是跟你说了,仇安的铁骑并未踏过泗水,他不会为了你擅离职守。还是说你寄希望于青州,嗤,现任青州刺史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更不会擅动。”

陈蝉仍不做声,甚至看都不看他,崔俨不是一般赳赳武夫,比他想象得要更精明。

这会子,换崔俨抱有一丝不安,这种忐忑来自于多年征伐的野兽般的直觉——眼前的羸弱公子,绝不是那种会把性命系于侥幸上的人,如果他押注在援军身上,不相信关于仇安的任何说法,那么他就该在刺史府等着,等自己带兵出城后再想法子离开,而不是冒险和自己正面交锋。

如此推测,陈蝉至少是相信没有援军的。

那么关键,一定在他本人身上。

崔俨不由好奇,他究竟还能想出什么鬼点子,城外那虚晃一枪是很不错,单枪匹马从刺史府逃出来,更是有点出乎意料,但光靠这样的手段还不足以挡雄师铁骑。

“你不说,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你猜是你能耗还是我能耗。”崔俨横在他与篝火之间,霸占他的衣服,将仅有的那点光热挡住,并把持住山洞洞口。

陈蝉总不能光着身子跑出去。

至于其他,反正白秋川和温世澹尚在军中,军令已下,即便得到自己落水失踪的消息,也只会严格执行攻城的命令,不会自作主张乱行动,这一点,崔俨还是有信心的。

陈蝉低估了他的无耻,抬起头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崔俨不当回事,说完,径自闭目养神。

今夜浪里浮沉,本就劳心伤神,最重要的是,连日行军指挥作战,崔俨睡眠严重不足,几乎一合眼,身体的疲惫便汹涌爆发。

他浅睡了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在意识坠入深眠的瞬间,一种近乎野兽面对危险的本能促使他猛然转醒,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陈蝉身上。

陈蝉长发覆面,蜷缩在角落微微发抖。

“喂?”

崔俨拨开他的头发,用手背轻拍他的脸,却只见他双目紧闭,没有回应。

皮肤在水里泡过之后,洗去行军的风尘仆仆,光滑如比羊脂玉,细腻而脆弱得叫人想要蹂躏把玩,崔俨把手按在陈蝉光洁裸露的肌肤上,只想狠狠惩罚他对自己的设计。

单单一个念头,浑身的血液都好似仿佛沸腾起来,一股劲儿直冲天灵盖。

“老子,老子真是……”他在心里默念。

……理智没有维持一息,亵裤便飞了出去。

“陈蝉?”崔俨扶他枕在自己腿上,无论怎么呼唤名字,对方都毫无反应,肌肤在橘色的火苗映照下,泛出不同寻常的红色,崔俨立刻低头,用自己的额头去靠他的额头,滚烫得叫他忍不住往后一缩。

“陈蝉,快醒醒,陈蝉——”

陈蝉终于有了动静,却是艰难地翻身抱住了他的腰。

崔俨:“……”

人在烧热的时候总是伴随畏寒,崔俨无声地代入了自己,想起自己往昔着凉时,只要能发得一身汗,把寒气逼出来,那么翌日变会好转。

对,陈蝉身上滑溜溜的,一点汗渍也没有。

这里没有药,方圆三十里渺无人烟,最近的一个县城正在打仗,最关键的是,即便他不死,自己带着昏迷的他溯流而上寻找大部队,沿途也会十分艰难。

不就是发汗吗,那就捂一捂!

崔俨翻转随身腰配的短刀,把陈蝉烘干的衣服从篝火上勾了过来,但只低头一眼,便又反悔,舔了舔唇,将那衣服随手又扔了开去。

其实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前些日子,白秋川一直缠着他骂骂咧咧追问,问他为何要带着陈蝉,问他是不是真看上了这个小白脸,问他为什么偏偏看上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纨绔。

那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他说,陈蝉可不是一无是处,没准这才是陈家真正的宝贝。

这个宝贝现在是他的了,谁也抢不走!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长得好看的没他有趣,称得上势均力敌的又没他生得好看。

这简直是天赐的礼物!

“陈蝉……”崔俨眼底再无掩饰地烧起熊熊□□,他抓紧陈蝉的手腕,把他压在怀里。过后,陈蝉短暂地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他在耳边说:“陈蝉,我要干你了。”

“……”

重新坠入黑暗之前,陈蝉依稀还听见他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好死不如赖活,你大哥还下落不明,如果你想找我报仇,就好好活下去,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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