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本市预计将迎来长达半个月以上的雨天，未来可能出现强降雨天气，请居民出门小心。”
手机中循环播放着天气预报，播音女声回荡在这巨大的仓库中，仓库里几个懒散的混混模样的人坐在废弃的钢筋堆上，附近堆满木箱等杂物，透过半封死的窗户往外看，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下只有满是枯枝的大山。
“喂，你除了天气预报能不能放点别的？”一个混混语气不耐烦地说，拿着手机的混混甩了甩自己的手机，啐了一口说，“你牛*，你有本事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试试能不能播点别的，md鸟屎大点的信号，这都几天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大金主什么时候来！？”
“听说快了，这才过去一天，你小子急什么？人被绑的还睡挺香呢。”
“才一天？！md没手机日子过的就是慢，就这么个死宅，鸡跑得都比他快，哪还需要我们看着，给他钥匙他不一定能跑出这座山，没准脚一滑就掉河里喂鱼去了。有钱人就是事多，还不让揍，不亏是人道主义哈，换咱们直接揍，不信他不说。诶，你知道他犯啥事情了？人看着不还挺老实的嘛。”
“你管他呢，咱就负责看人拿钱，别的少管，听说上面那人精神不正常，谁知道会不会把咱们灭口，拿完钱就跑知道不。”
几个混混唠起嗑来，被清理出的空地中央，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垂着头，一副死了的样子。
大门被打开。
人来了。
仓库的灯光昏暗，门外的车灯照进来显得极其刺眼。
秘书等人推开门，顾致慢慢走进来，混混被指示站成一排。
其中混混头子指着椅子上捆着的人，开口：“诶，这人给你们找到了，就在你们给的地址，那水泥房里就他一个人，不会出错，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还有他的那些什么电脑u盘都在边上，您验验货呗。”
顾致抬手示意边上人去，周秘书和几个助手上前，越过椅子上的人，拿起u盘插进自带的电脑，缓慢地加载出的文件，涵盖了顾氏集团众多监控隐私。
周秘书回到顾致身边低声说了什么，顾致点头后，他拿出箱子递给混混头子，“这是答应好的钱，你们数数看，对了就走人。”
混混头子打开箱子，退到一旁，其余的混混围了上来，也不知道是点钱还是确认真假，“对了对了，肯定对，老板大人有大量，可能不会骗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哈。”
说完他们就抱着箱子从保镖人群中侧身跑掉了。
顾致给了个眼神，边上的黑衣人点头跟了出去，没一会儿拎着冒出钱的箱子回来了，黑色的衣服看不出什么，只是带着顾血腥气，黑衣人把箱子放在地上，转身到门外站着。
顾致走上前，俯视着垂头的人，“这就是那个黑客？”
周秘书回答：“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名字呢？”
“抱歉顾总，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户，据山底下的村民说他一直一个人住在山上的破房子里，没名字，一般叫他小江。”周秘书最后特地强调了一遍，“江水的江。”
顾致原本在裤子口袋握拳的手松了松，周秘书递上皮手套后推至角落，顾致戴上黑色皮手套，没有问话，直接抓上对方的头发猛地向上一扯，原本安静的人发出短促的痛呼，顾致拎着脑袋，“装死？”
顾致一脚踢上黑客的小腿，那人疑似咬牙只发出闷哼，顾致来了劲儿，绑在椅子上的人几乎被拎起，两脚微微悬空，这一脚那一踹。
也不知道顾致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多久，对方越是不说话顾致打得越开心，多日无处释放的怨气全部释放出来。
“如果不是你，就没有那多事情要我处理，顺顺利利地坐上我的位置，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吗！我屈辱了那么多年就是爬上这个位置，因为你一切都毁了！”
如果没有那些热搜，姜怨跑不出他的手掌心，沈家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不是这个黑客，姜怨怎么有胆子说那些话？
自从医院绑架失败后，姜怨那一番言论越传越广，传到了董事会耳中，本就无后的顾家现在就靠顾致，偏偏对方是gay，是gay就算了，还性无能，不论真假，这些事情混着热搜被董事会的老人利用，顾致顺理成章地下台，美其名曰：躲风头。
但顾致知道，一旦被停职，他就坐实了罪名，翻身的可能性简直难上加难，顾致本没想亲自来，但一想到源头就是这个黑客，他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他憋了多日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黑客是吧！谁派你来的？说话！”
黑客咳嗽几声，没有回应，这种死犟的模样让他下意识想起姜怨，过往顾致按照世界意识的安排杀掉姜怨重置时，那人也是死不啃声。
姜怨……一想到他，顾致的头就隐隐作痛，他连忙甩掉那个念头。
他一脚踩住椅子横杠，但拎着头发的手没松，黑客整个人被拉扯，顾致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心里快意，他的手往后一拽，“言归正题，让我看看是什么人能把顾氏害成这样——！”
对方被迫仰起脸。
！
“是你？！”
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顾致惊恐的模样。
顾致的手一松，手微微颤抖，嘴里喃喃道：“不、不对，不可能……”
他抹了把脸，试图仔细端详对方的模样，但每每对上那双眼睛，他的灵魂就止不住地颤抖。
不对，不是姜怨。
他们很像，但这个人的容貌比姜怨优越太多，看着顾致的眼神透着冷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顾致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谁？”
“……”
“回答我！”顾致掏出枪直指对方。
那人抬眼，声音有些嘶哑，没有回答顾致的话，只是说：“你要再杀我一遍吗？”
仓库外雷声乍起，天气愈发阴沉。
马上要下雨了。
顾致的心跳莫名很快，他重复道：“你到底是谁？”
“我曾经叫姜怨，现在叫江愿时。”
顾致的呼吸急促，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姜怨，他还活着！周秘书给我查姜怨现在在哪里！”
周秘书在角落拿起手机，一番操纵后回答：“抱歉顾致，这里信号不好，姜先生的定位微弱，但显示还在医院。”
得到答案的顾致得意一笑，“你看，你不是，你不可能骗得了我。”
“或许……你该问问世界。”江愿时一字一顿地回答，视线顺着枪口直至顾致眼中，极似姜怨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如同鬼魅一般，他说，“帮我问问，我是在第几次轮回被你杀死的？”
顾致：！
仓库内寂静无声，只留下急促的呼吸声。
顾致放下枪，按着太阳穴，对下属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
“可是顾致……”
“没有可是，出去！”
下属纷纷低头出去，周秘书排在最后，他按下胸前口袋放着的手机，手机没入口袋，周秘书顺手关上大门，临走前看了眼江愿时，随后又收回视线，
仓库彻底关上，顾致头顶着灯光，影子在地面上拉的很长，江愿时的也是。
顾致：“你想做什么？”
江愿时睨了一眼，反问：“世界意识告诉你答案了吗？”
顾致：“这种小事用不着世界意识来告诉我。”
“哦是吗，那您也一定知道，这些年或者这么多轮回重置中你杀死的姜怨，其实不是同一个人？”
顾致还当对方说什么秘密，没想到是这个，他笑道：“就这？当然，那些不过是用着姜怨壳子的外来者，只有杀了他们姜怨才能出来。”
“你杀了多少？”
“谁知道，估计快上百了吧，外来的东西太多了，他们不该占着姜怨的身体。”
“这么说你是在拯救姜怨？”
顾致嗤笑一声，“当然，没有人能代替姜怨，你也一样，顶着看着像姜怨样子的壳子想来骗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顾致像是突然清醒一样，脑子一下就好使了，江愿时挑眉：“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帮姜怨杀了你啊。”
顾致闻言皱了皱眉，笑说：“不可能，如果不是那些外来者作祟，姜怨永远不会想背叛离开我。”
“如果说是你先背叛的呢？”
“什么？”顾致愣了下，“看着你有几分像姜怨的份上，我才勉强听你讲到现在，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确实有花。”
“什么？”
“世界意识帮你的时候，怎么没帮你把你那一院子的满天星烧了呢。”
顾致对江愿时的话一脸茫然，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江愿时扭扭脖子，“你看，忘本的人说了也想不起来。”
江愿时明明被绑在椅子上，白衣黑裤上尽是脚印和渗出的血迹，模样却宛如上位者，完全没把顾致放在眼里的样子惹得顾致恼火，他一脚踹向江愿时的肚子，力道大的要把人踹穿，然而就在踹上的下一秒，顾致感觉自己人一空。
砰——
尘土飞扬，刺激他咳嗽起来。
回过神来时，他躺在了地上，身上传来剧痛，他转头。
江愿时不知何时脱离了绳子的束缚，正坐在椅子上转着自己泛红的手腕，嘴里说着：“这绑得还真紧。”
顾致起身跌跌撞撞地拿起枪，对着江愿时的头，“你跑一个试试啊。”
江愿时却毫不在意，笑着说：“你开枪吧，就像你打穿姜怨肩膀那样，你应该不会忘吧，毕竟姜怨——哦不，是我痛苦的模样你不是最喜欢了吗？你最喜欢看着冷静的人对您卑躬屈膝，被侮辱时无可奈何又只能隐忍的样子。”
顾致的胸膛起伏，嘴里说着“闭嘴”，眼神却露着兴奋。
“开枪吧顾致，杀死姜怨，杀死姜怨体内因你而产生的外来者。” 江愿时用手抓着枪口，直接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捏起一束白色的小花送上顾致的面前。
那是白色的满天星。
顾致扣下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