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海面时,顾隐宵的皮肤开始渗出荧光黏液。谢昀的刻刀悬在他锁骨凹槽上方,刀尖映出四百二十个正在融化的"昀"字——永昼症让那些疤痕变得透明如琉璃,每个笔画里都游动着细小的珊瑚虫。
"涨潮前得找到污染源。"顾隐宵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青铜星盘。他扯开与皮肤粘连的衬衫,肋间那道《璇玑图》疤痕正在分泌珍珠质,滴落的黏液在礁石上蚀刻出经纬坐标。
谢昀的指尖刚触到坐标数值,记忆突然闪回永夜——十五岁的顾隐宵蜷缩在实验室角落,正将荧光药剂注入自己颈动脉。那时的疤痕还未透明,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像散落的红珊瑚。
成群的荧光乌贼撞破防波堤,触须间卷着被腐蚀的证物袋。谢昀用刻刀挑开密封条,浸泡在防腐剂中的鲸骨突然暴起,裂痕处涌出的珊瑚虫拼出母亲溺亡前的监控画面:她攥着的根本不是声呐干扰器,而是顾隐宵的校徽。
"你连这个都调包..."谢昀的刀尖扎进顾隐宵掌心,与旧伤重叠,"...就为让我恨你?"
顾隐宵沾着荧光液的手指突然插入污染区。他的皮肤在毒素作用下泛起涟漪,显影出真实溺亡坐标:"当年父亲把校徽改造成遥控器...母亲是为销毁它才..."
海水突然沸腾,成团的荧光珊瑚虫托着个铁盒浮出。盒内浸泡的校徽表面,母亲用血画着未完成的《声律启蒙》韵脚。
顾隐宵的犬齿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药液滴入铁盒。校徽突然裂开,露出微型控制器上的倒计时:"还剩七分钟,潮汐会冲毁所有证据。"
谢昀的刻刀在鲸骨上打滑,刀柄处的裂痕渗出蓝色液体——正是顾隐宵这些年偷换的抑制剂。当他把药剂灌入顾隐宵透明的伤口时,对方肋间的《璇玑图》突然发光,四百二十个"昀"字化作珊瑚虫涌向污染区。
"呼吸。"顾隐宵沾着荧光液的手掌覆上谢昀后背。那些被永昼症抹去的记忆突然显形:二十个暴雨夜,少年翻遍焚化炉残渣,只为找回谢昀刻坏的半枚骨铃。
潮水漫过腰际时,顾隐宵的皮肤开始片状剥落。他拽着谢昀沉入污染核心,透明化的手指插入海底电缆:"当年母亲把证据链刻在...我的骨髓里..."
成团的珊瑚虫从顾隐宵瞳孔涌出,包裹住控制器。谢昀的刻刀突然被磁化,吸附着两人交融的血浆刺入校徽——母亲溺亡前的最后手势在强光中重现,五指如星芒刺破永昼。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海面时,顾隐宵彻底透明的身体正缓缓下沉。谢昀咬破无名指根部,将婚戒烙在他心口的珊瑚虫群上:"以永夜为誓...以荧光为证..."
月光在顾隐宵透明的睫毛上碎成星屑,他锁骨处的婚戒凹槽盛满荧光海水。谢昀的刻刀尖挑开粘连的皮肤碎屑,四百二十个"宵"字正在新生珊瑚礁上显形——每个字的平仄都对应他发病时错刻的韵脚。
潮汐退却时,成群的荧光乌贼托着顾隐宵浮出海面。他的瞳孔恢复些许墨色,倒映着谢昀脊背上新烙的《海错图》——这次没有经纬坐标,只有母亲未说完的"活下去"在海浪中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