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馆修复工程启动的第七天，顾隐宵的射钉枪卡在了油画框边缘。赭红色的颜料碎屑簌簌飘落，露出底下《千里江山图》的仿作里，一抹诡异的荧光蓝——那是只有基因污染水体才会滋生的夜光藻。

"别动！"谢昀的骨笛横在画布前，笛孔里渗出的抗体血液在帆布上晕开。被血渍浸染的江山轮廓突然扭曲，青绿山水褪成解剖图般的生物脉络，画中渔翁的斗笠下，赫然睁着颗真实的鲸鱼眼球。

基因库的冷藏室泛着幽蓝冷光。谢昀用手术刀剖开鲸目的晶状体，淡黄色房水流淌在《声律启蒙》的残页上。顾隐宵的辐射仪扫过虹膜纹理，表盘显示出的DNA序列与二十年前的胚胎实验完全吻合。

"这是活体监控器..."谢昀的镊子尖挑起晶状体后的微型芯片，防水手机读取数据时，全息投影突然播放加密画面：父亲在画廊地下室，用注射器将荧光藻液注入《海错图》摹本，画面角落的防腐剂标签印着母亲的笔迹。

防波堤方向传来爆炸声，两人冲出实验室时，恰好看见修复中的海洋馆穹顶坍塌。成群的荧光水母从钢筋裂隙涌出，在夜空拼出母亲未发表的诗句："画皮易改，鲸魂难驯。"

生物教室的离心机里沉淀着诡异结晶。顾隐宵将画布碎片投入溶剂，蓝色漩涡中浮出密密麻麻的耳骨碎片——全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鲸类研究员遗骸。谢昀的骨笛划过通风管，震落的锈渣在实验台拼出画廊坐标。

他们夜探画廊地下室时，防水手电照亮成排的《古诗十九首》伪作。谢昀的登山靴碾碎地面颜料块，钴蓝碎屑突然活化般蠕动，组成父亲与国际医药巨头的交易图谱。顾隐宵的解剖刀挑开《涉江采芙蓉》的卷轴，帛面下竟缝着人皮，毛孔中还残留着神经毒素。

"小心！"谢昀拽着顾隐宵扑向墙角。承重墙突然翻转，成箱的鲸目监控器倾泻而出，每颗眼球都在疯狂转动，虹膜上刻着不同的《声律启蒙》密码。

防波堤第七块礁石裂开生物舱。顾隐宵用抗体血液激活控制台时，海水突然沸腾般嘶吼。谢昀的骨笛插入鲸目瞳孔，超声波在舱壁震出全息投影：母亲在画廊地下室与黑衣人搏斗，将最后一管抗体注入《千里江山图》的赭石颜料。

"原来她早就..."顾隐宵的辐射伤疤突然暴起蓝光，抗体血液顺着指尖滴落。父亲的冷笑从暗处传来："你以为的救赎，不过是她设计的另一个实验。"

警报轰鸣中，成群的机械鲸目破墙而入。谢昀吹响骨笛的最高频率，抗体血液在声波中雾化，荧光藻类突然倒戈扑向机械体。顾隐宵撕开画布衬底，母亲用血绘的星图在硝烟中展开：

"且将伪证作舟楫，直渡暗海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