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馆的应急灯在暴雨中忽明忽暗，顾隐宵的手电光束扫过斑驳的《游客守则》，最后停在"请保持安静"的告示牌上。谢昀正用手术刀撬着虎鲸标本的腹腔，忽然刀尖一滑，血珠溅在顾隐宵翻开的《声律启蒙》上，在"晴对雨"的"对"字上晕开一朵梅花。

两人同时伸手去擦，指尖在泛黄纸页上相触。标本腹腔里突然滚出个金属盒，坠地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雨燕。

基因实验室的冷藏柜泛着幽蓝的光。谢昀踮脚去够顶层试剂时，白大褂下摆扫落一管冷冻胚胎。顾隐宵俯身去接，玻璃管在掌心转了三圈才稳住，冷雾在两人之间升腾成银河的形状。编号07的胚胎在管壁上投下淡影，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的雨丝。

"这是..."谢昀的镊子悬在管口，突然被警报红光切断话音。顾隐宵拽着他滚进实验台底，头顶飞过的无人机撒下追踪粉末。荧光蓝的微粒落在谢昀发梢，随着他摇头的动作飘散成星屑，在警报器的红光里像燃烧的碎钻。

防波堤的探照灯第七次扫过海面。谢昀趴在潮湿的礁石上调试声呐仪，防水服领口漏进的月光在他锁骨汇成浅潭。顾隐宵伸手替他拉紧拉链时，指尖擦过那道淡粉疤痕——那是三年前被变异藤壶割伤的纪念。

声呐突然捕捉到加密信号，谢昀转身要说什么，发梢的水珠甩在顾隐宵的检测仪屏幕上。蓝光映着两人的倒影，波纹将他们的轮廓揉成《千里江山图》里的并立双峰。

生物教室的离心机发出蜂鸣。顾隐宵隔着防护手套捏起转基因水母，荧光触须在他指间蜷成问号。谢昀从显微镜前抬头，撞见他睫毛在安全柜的橙光里投下的扇形阴影，像极了昨夜解码的星轨图。

"它们的基因序列有0.03%的偏差。"谢昀在玻璃上呵气写字，雾痕很快被空调吹散。顾隐宵将水母放回培养皿，触须突然缠住他的手指，在防护服上拖出蓝色痕迹——正是母亲笔记里缺失的那页页码。

航天城废弃的观测井里，顾隐宵的登山绳突然打滑。谢昀在井口攥紧绳索，掌心被尼龙纤维勒出《海错图》的波浪纹。当顾隐宵带着辐射数据攀回地面时，谢昀替他摘掉头盔的瞬间，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的雾刚好遮住涨红的脸。

"北斗七星偏移了..."顾隐宵指着数据图，笔尖戳破的纸洞漏进一缕星光。谢昀的修正液在破洞周围画了圈星云，像给夜色烫了个银色的疤。

海洋馆地下室的配电箱火花四溅。谢昀咬着骨笛腾不出手，顾隐宵用牙撕开绝缘胶带。缠绕导线时，他的小指擦过谢昀握着万用表的手背，检测仪的指针突然跳成心电图的波形。

"电压不稳。"谢昀的声音混着骨笛的颤音，吹散的蒲公英粘在顾隐宵的防护面罩上。当备用电源终于启动，洄游鱼群在玻璃隧道划出银河，两人的倒影被水波揉碎又拼合，如同《声律启蒙》里被反复誊抄的对仗句。

新闻发布会前夜，顾隐宵在实验室修补被酸液腐蚀的证据链。谢昀推门进来时，带进的海风掀飞了桌上的基因图谱。两人同时扑向飞舞的图纸，额头相撞的闷响惊醒了休眠舱里的荧光水母。

"这里..."谢昀揉着发红的额角，指尖点在图纸的断裂处。顾隐宵的修正笔沿着他手指的方向延伸，补全的基因链正好连成猎户座腰带的三星。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伏在实验台上沉沉睡去。母亲的骨笛横在交叠的袖口间，笛孔里钻出的嫩芽沾着夜露，在空调风里轻颤如未出口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