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抬头顺着箭来的方向看去。
是任满子。
他站在二楼走廊,继续张弓搭箭,明容见势挡灾芳芸面前伸开手臂:
“外祖父,您冷静一下——”
任满子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两人,“容儿,闪开。”
“不。”
“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别杀她外祖父,您想要的她也能做到!”
“……”
一直苟着明容身后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芳芸这会儿突然来了精神,诧异地看着为自己求情的明容,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
都点到她了,也不好再继续当没事人。
芳芸从明容身后走出来,说道:
“我比起松鹤,会的东西只多不少。他承诺你的我也能做。”
任满子打量着她,思考了一会儿开口:
“那便证明给我看。”
说罢就转身回屋,芳芸盯着关闭的门神情复杂。她知道任满子并不信任她,而且还没失去想杀了她的心。
明容扯了扯她的手,悄声说:“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找个帮我炼丹的地方。”
寨子内没有合适合适的工具,芳芸只能利用大锅个炉子,小心地控制着火候。
她将采来的灵犀草倒进锅里煮烂,而后又加入其他的草,大锅咕嘟咕嘟地冒泡,厨房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草香。
芳芸眉头一皱,轻轻将明容推出去。
“你回屋,不准过来。”
“啊,我还想给你帮忙呢。”
“不必,老老实实呆着。”
“哦~”
明容恋恋不舍地走了。
芳芸在厨房里倒腾了两天,总算制成了草药丸,又在炉子里烧了七天。
七天之后丹药成型。
她端着这一批延年益寿的药丸给任满子带去,对方拿起一颗左看右看,“这就是那长生不老丹?”
“是的?”
“需要把这些都吃完?”
“嗯。半年吃一颗。”
任满子没再说话,而是随手挑出一颗来给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芳芸吃了她。
芳芸只犹豫了一下,很快接过来就吞下去。
任满子满意地笑了。身边地随从将药丸接过收好。
芳芸这时问:
“我可以走了吗?”
“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任满子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一个落云派余孽,搬弄邪术操控人心,还想活着?今天就算我让你活,朝廷的律法也不让。”
“来人,绑了她,扔进河里!”
“是!”
呼啦啦上来一群人将芳芸围住七手八脚地将她绑起来扔进大麻袋里,绑好绳子抬着就往外走。
“住手——”
明容焦急地声音传过来。
“祖父,为什么要杀她?”
“不是我杀她,是律法。”
“狗屁律法,您何曾遵守过律法,放了她吧,求求您了。”
“不可。容儿,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任满子声音冷酷无情,明容挣扎再三都没能让他松口。
无奈之下,明容放弃了。
“至少,让我和她说句话?”
外边没了动静,但不一会儿麻袋袋子被打开了。
两相对望,唯余沉默。
明容从头上摘下一个簪子给芳芸带上,“这是我最喜欢的,很多危急的时候它都给我带来好运。送给你。”
“……”芳芸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你,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她想了想,而后认真地说:
“明容,我不欠你们任何人了。”
“嗯。”
“我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以后……没有以后。”
明容难以置信,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说些什么反驳,但目光触及到芳芸脸上的疤痕时又闭上嘴。
她欠她的,换不清。
言尽于此,芳芸重新被塞进麻袋里。
寨子前的大河汹涌险峻,仆人齐手将芳芸扔进河中,看着麻袋沉下去才离开。
而落入水中的芳芸闭着气,短短地等待了一会儿后,按动戒指,宝石的周围出现一圈锋利地小刃。
她没用明容送的簪中刀,而是用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指间刃。
割断捆住手脚的生意,割断麻袋,然后与河水斗争,奋力游向对岸。
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拯救自己于水火当中。
——
看着两手空空回来的仆人,明容的心沉了又沉,攥紧双手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楼阁,扑倒在床上。
几天前,就在这张床上,她们还抵足而眠,而现在人去楼空。
纵使她知道以芳芸的本事不会逃不出去,可谁也不知道她们能什么时候再见。
相见时难。
她趴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太阳西斜,云霞满天,星辰闪耀。
“容儿。”
任满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明容从忙起身站起来。
“你很难过?”
“嗯。”
“你和那小妖女感情很好?”
他看似疑问实则是肯定。
明容也没有否认,沉吟了一会儿后低声说:
“当年我被迫嫁进王府,没有父母撑腰吃了不少苦头,只有她。我们两人相互扶持,后来还救了我一命。”
“她……她对我很好……是我对不起她……”
任满子静静地听着她剖白,心里渐渐涌上来些莫名的情绪。
他到底是年纪大了,心也软了,现在杀个小姑娘也会后悔。
“不早了,别在这儿趴着了,赶紧起来吃饭,早些休息。”
“好……”
饭摆在任满子的屋里,明容心绪不佳食不下咽,再加上屋内萦绕着怪异地药味儿让她十分想吐。
因此吃了几口就告退出去了。
而这边,任满子在吃完晚饭之后拿出芳芸炼好的长生不老丹。
他将其拿在手里把玩着,犹豫着,最后还是吞了下去。到现在他都不能相信那小丫头,但长生不老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进黄土了,没什么好怕的。
试试而已。
就这么过了几天,明容计划着想离开。
午饭后任满子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明容站在他背后给他捶肩膀,趁老头心情好,她开口道:
“外祖,我想回京城了。”
任满子睁开了眼睛,“回去干什么?宁王死了,你回京城找谁?”
“找我娘。我虽然没了父亲,没了丈夫,但我还有娘。”
“哼。”
任满子冷笑两声:“你这娘,有还不如没有。她主意太大,又总是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在家的这几年不给我帮忙就算了还总是添乱。”
“还把你丢了不管,这样的娘你要她干什么?”
明容沉默着,本来只是一个搪塞的借口,现在却成了她认真思考的问题。
“可,她到底是我娘。”
“哎~”任满子沉沉叹了口气:“容丫头,你父母都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一个痴孩儿来呢。”
“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她而已。”
“外祖,您也知道,她从来都不待见我,无论我做的多好也换不来她一个笑脸,那年妹妹被送走我没拦住,被她骂了好几天废物。”
“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我自己,我不想做废物,我要让她看看我是很厉害的,我要让她承认我很优秀,我要让她……让她……”
让她也爱我,爱我这个女儿……
明容没好意思说出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期望。
她太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太渴望证明自己,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听母亲的命令,直到现在。
“祖父,我一定要找她!”
“……罢了,罢了。”
“后日,等后日我让人送你出山,往后再怎样都由得你去了。”
“多谢祖父……”
——
芳芸自从河中爬上来后一路往东,她一步都不敢停歇,直到日暮降临她才找了个小山洞躺下。
她很想保持警惕,但身体实在是太疲惫,没多久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天已经大亮,芳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边放着从明容那里偷来的盲山地图。很详细的一本。
她所在的位置离明容所说的第二条路十分相近,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得闯一闯。
这一路的艰辛自不必提,三天之后芳芸总算是跌跌撞撞地逃离盲山。
她们在云水镇租赁的寓馆还没到期,芳芸在下山途中拦下一辆马车,那好心的车夫免费将她送至寓馆。
“呀!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
正在打盹的听差看见来人立马精神起来,待到确定来人是芳芸后更是诧异。
芳芸喘着粗气,叩着门框奄奄一息地说:
“福叔,帮我烧水,再煮一锅米汤。我去睡一会儿,两个时辰后来叫我。”
“哎好嘞。”
回到卧房中芳芸直接昏迷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福叔将芳芸艰难地唤醒。
她迷迷瞪瞪地喝下两碗米汤,洗了个热水澡又回去睡觉。
这次睡觉前他让福叔直接离开不用再来了,房子很快到期,她不续租到时候直接走。
交代完这一切,她又昏昏而睡。
不知过了多久,芳芸总算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是饿醒的。
福叔煮的米汤现在已经冷成了冻,芳芸又自己下厨炒了几个鸡蛋就着慢慢吃完。
总算是有了力气。
正午阳光正好,她坐在院子里定神,思索着接下来的去处。
很快她就打定了主意,进屋收拾了细软。那水灵芝还藏在箱子的最深处,芳芸看着,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带走了。
她谨慎地从侧门离开,穿过几条不起眼的小巷后来到河边坐上船。
船很快就开了,看着越来越远的岸边芳芸松了口气。
然而——
“这么巧啊,芸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