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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醉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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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知府同知,她一身轻松地走到了衙门口,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月白色杭绸,身姿如松般站在廊下,正是几日不见的徐渭。

她穿过一道葡萄藤缠绕的白墙拱门,透过头顶疏疏的枝叶看天,几朵云软绵绵地飘来飘去,那天蓝的竟醉了人心。

徐渭听得婷骋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望向朝他走来的女子,不经意地勾了嘴角:“可确定堂主人选了?”

她弯了眼:“嗯!挖到宝了!”

两人并行,沿着衙门后身的商街,慢慢逛着,一时无话。

行至窄小的巷口,一家商铺刚刚出炉了香茅草玫瑰糕,香气扑鼻,引得门口排了长队,蜿蜒地排到了巷尾。

这时,一个小商贩挑着竹扁担匆匆而来,一手紧紧拽着扁担前边的细绳,在人群中左躲右闪。

于嘉见状,忙往里挪了两步,为其让出空间,感受到一侧的衣袂翩飞,热气扑入由胳膊传到脸颊。

就在这时,摊后老板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今日卖完了,明日擎早!”

那声音就像一颗石子,扑通一声投入了平静如镜的湖心,瞬间荡起层层涟漪。

原本排得整整齐齐的人群,唉声叹气地四散开来,徐渭站在外侧先被波及,受这股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被挤到了她前边。

她也不自觉地急促了步子,两人挨得近,翩飞的发丝不小心染了他衣服上的木香,似有若无,撩拨着人的心弦。

最前边,不知谁的鞋帮被踩掉了,人挨着人发出惊呼,于嘉身材娇小,被后面的人一推搡,正扑向了徐渭的后背上。

徐渭看着文人书生,可真挨着他的后背,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坚硬如铁板的肌肉,结实的如帮里的武把士,撞得她鼻梁和前胸都有些发疼,可那身影仍站得稳如高山,挺直了后背。

他后背抵住那娇弱的触感,似有若无,他不可置信地回了头,四目相对,桃花眸浸水,似藏着万千柔情,而他幽深至极。

人群散开了,两人终于走到一隅静谧处。

“你……”于嘉刚要开口。

“你……”几乎同时,徐渭也喑哑出声,眼里藏着微碎的光。

那如芙蓉初开的面容上挂了丝笑,接起了刚刚的话:“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徐渭看着她的脸,轻描淡写说了这几日的查案进展,最后补充道:“若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开堂审案,后日可启程。”

可那暗中下毒的人还没揪出来,事情怎会那么容易。

入了夜,驿站大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就被泼了黑红的狗血。

这一幕刚好被巡逻的兵士撞见,肇事者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吵吵闹闹的声音也引得徐渭等人出来查看。

兵士擒住两人,推搡间,老妇人大喊:“纵苍天有眼,也要让袁老贼得到报应!”

这时门口已围了一圈老百姓,但当事人袁祎却未出现。徐渭朝木琴使眼色,眨眼工夫木琴就离了人群。

翌日一早,于嘉才从木琴处得知,袁祎此人竟丧尽天良。

去年临冬,朝廷特使来驿站巡视刚好赶上马瘟,袁祎为躲过降责,竟以病马强行换了老夫妇的好马,他们一家人从此难以为继,唯一的儿子也因为得罪袁祎在公堂上挨板子,转春人就没了。

袁祎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

木琴讲完也踟蹰了,请示徐渭:“主子,把袁祎这样的人放回朝堂,真的好吗?”

徐渭不禁皱紧了眉,但他意已决,沉声道:“准备下,马上升堂了!”

徐渭坐上主审位,府州土司田夫人、府州知府罗琪昇坐辅位,陪同见证袁祎案重审。

土司田夫人也是一个风云人物。

她是彝族前君长的妻子,丈夫去世后,她代夫从政,在她夫君治下基础上还开辟了曾巩、玉屏和三蕙等地,鼓励商业贸易,促进西南地区与内地和周边的经济交流。

当地居民生活越来越好,就尊称她为“香夫人”。

徐渭一身绯衣长袖官服,内衬白衣金边,正襟危坐升了堂:“堂下何人?”

袁祎跪地:“在下龙场驿丞袁祎。”

“六年前你因在诗会对上不敬,遭到弹劾贬谪,此案可有冤情?”

袁祎当然要配合,大喊冤情,请徐大人明鉴。再问及当年细节时,袁祎一一作答,包含喝了几杯酒水,什么样的杯具。

等徐渭吩咐拿上酒水,一杯杯摆在桌案上。袁祎就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徐大人想案件重演。

在徐渭看来,袁祎当年到底有没有喝酒失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酒量要比当年好,酒后还能赋诗五首,且再无失态之举。

再加上当年主审官常有冤假错案发生,案件翻得很顺利,即将当场宣告无罪了,徐渭也要问下副审的意见:“香夫人,怎么看?”

香夫人一身深紫笼纱,袖口和领口都绣有大片的紫薇花,边缘以金线勾勒,尽显雍容华贵,她可是府州最尊贵的女人和掌权者。

她汉话说得很好:“徐大人断案公正,我并无异议。”

罗琪昇也拱手表示无异议。

自打香夫人进门,于嘉一直暗自打量她,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将袁祎这个流官特使降为驿管驿丞呢?

可是这次翻案,她并没有阻止,是否还有后招?

徐渭心内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若如此,袁祎听令,本官宣你无罪,即刻启程回京,待陛下特赦你官复原职。”

袁祎大喜,跪谢叩首。

等出了官衙,香夫人要设宴给大家饯别,徐渭以要整顿明日出行为由,辞了她的邀请:“徐某此行多亏夫人鼎力相助,若夫人将来前往京城,务必让在下尽地主之谊。”

回了驿站,徐渭看着众人喜气洋洋,只能按捺心中对香夫人的猜忌,嘱咐大家分头置办随行物品,药品、武器和吃食都是必须要备齐的。

到了铁匠铺,于嘉不仅购置了两把短刀,一把插在靴筒里,一把别在腰间,还另配了一把弓箭背在身后。

因上次沈炼府遭锦衣卫弓箭手的埋伏,她也潜心练了一阵弓箭技法,还央着匠人做了一个机关,内里装上软筋散和辣椒粉,还插了银针有备无患。

铁铺的汉子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购置了这么多,想来也是遇到了难事,等她离店时,特意打了折扣还送上祝福:“小娘子一路平安啊!”

于嘉出行前忙得不可开交,善堂的事还要与苏洵交接一番,叮嘱他不要慌张,前几日已派了副会长张方庭前来支援,并将竹桥留下,尽可放手一搏。

苏洵将她视为慧眼伯乐,心内已暗自起誓:士为知己者死,定要将分部办的有声有色。

他们这一番动静全落在了土司府的监视中。

掌灯之后,香夫人仰靠在香几矮榻上,一边吸着长管烟,一边听着手下人禀告。

“他们购置了明日上船的物品就回了驿站。”黝黑男人接着用断掌切在脖梗上暗示,“可要……?”

香夫人在矮几上磕了磕烟筒,才精光一闪,冷声道,“不能让他们在我地盘上出事。”

那人迟疑:“可小严相那里如何交代?”

香夫人这几年一直巴结着小严相,一起通商私盐和铁器。严世杰手里掌着稀有资源,即使销路不往府州,还有云南和四川等地。

就是之前将袁祎从流官位置上拉下马,阻挡朝廷改土归流,也全赖京城的严相帮着在皇帝那里斡旋。

所以,严世杰发话,让徐渭和袁祎死,香夫人只得照办!但绝不能让他们死在府州,这会激发嘉庆帝对土司府的忌惮!

想通了症结,香夫人吩咐:“等他们出了海,务必让他们在船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计代价!”

到了上船日,阴雷阵阵,船长拉了锚铁,跟身边小子咕哝道:“你嫂子最近总是右眼跳,特去女娲庙求了个护身符,命我睡觉也不得离身。”

那小子也嘴甜,知道二人是新婚夫妻,嬉笑道,“还是嫂子会疼人,哪像我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死在船上也没个人惦记。”

话音刚落,就知道不吉利,立刻打嘴向船长告饶:“瞧我这张嘴,胡噙噙!好事灵坏事不灵,明年嫂子就得给你抱个大胖小子。”

也是真让他说着了!

船刚出府州三日,就起了火,于嘉等人拿上趁手的兵器,都赶往甲板上,该来的总该要来!

火势来自对面的五艘快船,对他们所在的客船呈包围之势。

突地,一枚火箭直奔徐渭而来,他手持长剑劈下,拐带着箭头火势入海。

又有捅了马蜂窝一样的火箭射来,众人抵挡不住,蔓延的火势四起,滚滚浓烟呛得大家隔着面巾也抑制不住地咳嗽。

齐石和齐山带着船员赶紧灭火,木琴则护着袁祎不断躲避火箭。

对方似是要他们不留全尸,消失在海上。

火势太大了,光齐山他们人手不够,徐渭沉声:“木琴去支援!”

于嘉也被火苗熏得连连重咳,她扇了扇鼻尖的空气,竟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想到若葬身火海,这重来一世是否就没了意义?

甲板上太嘈杂了,有喊着打水灭火的,有害怕火箭尖叫的,于嘉不得不高声朝徐大人耳边喊道:“徐渭,我们定要活下去。”

徐大人转头,对上一双期待的眼眸,他勾起唇角,一字一句地说道……

奈何徐大人说的话,因周围实在太嘈杂了,于嘉只看得他唇角微动,可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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